老盘头和盘大斧父子俩不但是磨盘寨最出色的猎人,在摩云岭方圆百十里地也是出类拔萃的,提起老盘头那些一向不服人的猎人们都会伸出一根大拇指道一声“好样的!”
才过罢年不久,别的猎人还在家里大块吃肉,大碗喝自家酿的苞米酒,喝多了就窝在热炕头上抱住婆娘睡觉,盘氏父子俩就进山去狩猎了。
老盘头虽然苍颜皓首,满脸刀刻斧劈的皱纹,但是精神矍铄,腰板挺直,腿脚利落,完全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他的肩上背着弓箭,手握一柄钢叉,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他儿子盘大斧四棱八瓣的一张阔脸,身胚像熊一样粗壮高大,背着一张超大号的黄杨木曲弓,显见的力大无穷,手里提着一只兔子和一只獾。
“爹,这片山林的飞禽走兽怎么都不见了?”年轻猎人一脸的沮丧
父子二人进山老半天了,在这片山林几乎没有猎到大的野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趟出来打猎的成绩怎么会这么差,布下的那些陷阱完好无损,那些捕兽夹只有一个被触动了,而且夹到的是只小得可怜的獾,对于他这位摩云岭方圆百十里最出色的猎人来说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
“这片山林里或许是来了猛兽,那些小动物都跑到别处去了。”老盘头神情也有些郁闷。
“爹,我饿了。”盘大斧拍着咕咕叫得欢实的肚子嚷道。
老盘头无奈地摇了摇头:“早上吃的两只烤野兔都吃无底洞里去了?这才半天的工夫怎么又饿了?去吧,把那只獾收拾一下烤了吧。”他知道儿子饭量大得很,照这样子打的这几只野物大概还不够他填肚子,看来这次只能空手而归了。
年轻猎人早已经欢天喜地拎着猎物撒腿往溪边去了。
篝火烧了起来,剥皮开膛的獾插上木棍架在火上开始了烧烤,盘大斧不停地转动獾肉,很快肉上就烤出了油,滴落在火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烤肉的香味开始弥漫起来,令人馋涎欲滴。
突然,一只五彩斑斓的双尾雉扑棱棱从林间飞过,年轻猎人跳起来,拿起那张大得出奇的弓追了上去,他一边奔跑,一边从箭壶里抽出一支很长的羽箭搭在了鹿筋制成的弓弦上。
老盘头见儿子撂下正在烤的肉自顾去追双尾雉了,他怕烤糊了,急忙接替了儿子的工作。
“哎呀,爹,爹,快来呀。”年轻猎人突然叫起来。
老盘头一见儿子叫的惶急,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他顾不上烤肉,抓起钢叉就往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声问道:“大斧,怎么啦?”
年轻猎人盘大斧持弓追进林子,但是那只双尾雉已经不见了,他正感失望,林子里突然又窜出了一只麋鹿,大斧喜出望外,一箭将麋鹿射翻在地上。他的箭法得自老爹的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方圆百十里他如果自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那只麋鹿的颈部被羽箭射穿了,正在地上挣扎,眼见不活了。大斧正要上前捡取猎物,密林中,蒿草灌木哗哗地乱响响,接二连三又窜出几只野兽,有马头狼,羚羊,野兔竟然还看见了一只斑豹,他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的不知先射那一只好了,急得大叫起来。
老盘头一见儿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埋怨道:“你小子咋咋呼呼——”话未说完,一头红毛野猪直朝他窜了过来,老猎人被吓了一跳。
这种野猪皮厚肉糙,普通的羽箭根本根本无法射伤它,加上它性格粗暴凶残,一般的猎人见了它唯恐躲避不及,更别说去猎杀它。
现在老盘头跟它狭路相逢,根本无处躲闪,他一咬牙将手中的钢叉掼了出去。这一叉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只听得扑哧一声,钢叉刺进了野猪的肩背。
野猪受了这一叉,显然是吃痛,怒吼了一声往前一冲,他握不牢叉柄,竟被野猪带得脱手了,他呻吟了一声暗道:吾命休矣。
那野猪虽然暴怒,却并不向老猎人反扑,带着那柄钢叉一溜烟跑了。
老盘头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暴戾的野猪竟然没有反噬,他心有余悸地吁了口气,他这时才顾上去看儿子,他已经射杀了好几只野兽,仍然在兴奋地嗷嗷叫着,对着不断蹿出来的猎物射出一支又一支羽箭。那些野兽似乎不知道了躲闪,甚至是自行往箭头上撞。
眼前的一幕让老盘头愣着了,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在山林中出没了数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怪异的情况,联想到刚才的那只野猪,反常,这一切实在是太反常了。
“爹,咱们这回可大发了,你愣个啥?快动手啊,你看看,那只獐子都快钻到你怀里去了。”
“大斧,这么多的野兽和禽鸟都是从那边跑过来的,又亡命而去,不同寻常啊,好像那边有什么危险似的,难道是出现了什么凶猛的异兽?”老盘头有些担忧地道。
“什么猛兽?老虎,狮子,角蛇,还是龙犀?哈哈,我大斧撕碎了它。”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盘头知道这个儿子天生异禀,力大无穷,但是是个莽夫,气得他一跺脚道:“蠢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红毛野猪都落荒而逃了,可见那东西厉害无比,你能抵挡得住吗?快快收拾猎物离开这里。”
“有这么多的野物不猎,你才蠢呢。”他不满地嘀咕道。
老盘头一抽鼻子道:“什么味道?哎呀,糟了,烤肉。”他闻到了一股肉烤焦的味道,突然想起了正在烧烤的獾肉,他顾不得跟儿子计较,还担心那堆火把山林引燃了,撒腿就往回跑。那块獾肉的半面已经被烤得焦黑。
大斧看看壶中的箭已经告罄,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好了弓,他眼睁睁看着潮水般的野兽从身边窜过,急得他抓耳挠腮的,根本没有把老爹的话听进去。
这时,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来一个怪物,说他怪是因为别的动物都是四条腿,跑起来如风一般迅捷,而这个怪物却只有两条腿,也就是说站起来直立行走,脚步踉踉跄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嘿嘿,无论什么玩意儿碰上我大斧头都跑不了。”他说着俯身又在一只麋鹿身上拔下了一支箭。
大斧把大弓拉得如满月一般,就要松开羽箭,那怪物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大斧吓了一跳,我的箭法明明还在手中,他怎么就倒了?难道说我的箭法已经像爹说的那样通神了?
他狐疑地走了过去,这时才看明白,所谓的怪物只是一个人而已。此人一身锦袍已经被挂得褴褛不堪,披头散发地看不清本来面貌了。
“喂,你死了吗?嘿嘿,你做鬼了可别怪我,不是我的箭法厉害,而是你胆子太小了。”
地上的人动了一下,“哈哈,没死啊。”大斧再呆瓜这时候也知道该让老爹马上救这人,他一伸手就把地上的人拎了起来,像拎起一只小鸡似的毫不费力。才走两步,一看地上的猎物,又不甘心地走了回来。
老盘头看着烤糊的肉顾不得懊恼,以他作为一个老猎人的经验,群兽震惶,必有异变,此处已不可久留了,他正要招呼儿子,忽然看见大斧蹬蹬跑了过来。手提肩抗都是猎物,也真难为他能拿那么多。
走到近前,盘大斧扑扑腾腾把猎物一股脑丢在地上,只听得“哎哟”一声,野兽堆里突然传出了人语声,盘氏父子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