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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芷茹怔然,嘴巴翕张了好几下,终是没有辩解。
抬眸瞅了她两眼,舒眉心里暗忖:搞半天,这位一直活在自己幻想中。
论起来,齐峻在这方面倒也不迟钝。只不过,他俩的情义是打小培养起来的,想来若没机缘挑明,他只会一直把秦芷茹当作妹妹来待吧!更何况,其中还有竹述先生和苏公子的缘故。
想到这里,舒眉不由叹息了一声。
齐峻跟自己纠缠这么些年,别的体会她没有,独独对他这毛病知之甚深。
当初,吕若兰在的时候,他不也没理清过自己的感情?
高氏一怂恿,他便自以为要对她表妹负责任。
这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凭空添了这许多的风流债。
跟他与秦芷茹一块长大,家中姐妹又多,加上老国公爷和他大哥齐屹妾室不少,故而,在男女界限他似乎没太多计较。再者,听说他父兄不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没少跟一些纨绔混在一起。整日走马章台的,甚是放荡形骇。
想到这里,舒眉不觉微微发怔。
而此时的秦芷茹,从对方话意中,总算咂摸出些许深意了,内心不由懊恼起来。
不过,懊恼归懊恼,她仍是不太明白,舒眉为何要跟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难不成,对于相公她真的打算放手了?
秦芷茹略一沉吟,把自己从走入这道门跟对方的交锋,从头到尾细细回忆了一番。
不对,这女人若是真的想放手,之前从她口中说出的话,为何还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自己跟相公如何,本不该别人置喙的。
她若真有心避嫌的话,自不必发表意见。
秦芷茹思前想后没有结果。最后她想到了此行的目的,遂只好重新琢磨该如何将这场戏唱完。
思索了片刻,终于,她敛住心神朝舒眉又施了一礼:“殿下的金玉良言,让臣妾茅塞顿开。只可惜您马上要出远门了,不知妾身将来可还有无机会,再聆听殿下您的教诲?!”
秦芷茹这句隐晦的试探,舒眉焉有听不出其中玄机的道理?
不过,她本没心情跟这两口子再有什么牵扯。于是,她干脆利落地答道:“这恐怕不太容易了。其实本殿一直不太习惯北边的生活,若是有可能,我还是更愿意呆在南边……若是夫人哪天南下,或许有机会见面的。”
舒眉的话,让秦芷茹心头一亮,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瞬间就溢满了她的胸间。
不回来便好。
只要不在跟前,总有一天相公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对此,秦芷茹十分有信心。
当初,他在金陵也曾见过念祖,可他最后不照样留在了北朝?
据说,那时舒眉音信全无,按照林家婶婶的说法,她们也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后来,相公一直追着念祖母子不放,是出于愧疚吧?
不然,当初为何会选择留在北朝?
显然,眼前这女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她都生下齐家子嗣了,怎地还会选择退出?定是明白两人缘分已尽。
秦芷茹想通这些,一扫先前的颓然。
虽然,师兄还没接受自己心意。可以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自己总归还有机会。
而眼前这女人,此次离开,只怕真的要揭过去了。
两人间的态势,立刻由半斤八两,转化成于已有利。
直到此时,秦芷茹内心才略微有了点底气。
不管怎么说,自己位置能保留下来,虽说是舅父和大伯齐屹协定的结果,说到底不过是眼前这位相让的。
不管对方当初是迫于形势做出的违心之举,还是真打算回乡过自己日子,秦芷茹都全然不再在乎。
如今她最关心的,是相公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还会回这个家吗?
该念头一涌上心头,秦芷茹浑身打了冷战。
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关于您和师兄之间,臣妾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得殿下解惑?”
舒眉抬起下巴,微微颔首示意她言明。
秦芷茹迟疑片刻,问道:“殿下在您之前,可曾知师兄会剃度出家?”
舒眉微愣,不知她为何作此一问。
现在,说起这些还有意义吗?
齐峻出家与否,似乎跟自己没半点干系。再者,他不是已经离开那地方了吗?
舒眉沉吟片刻,反问道:“你认为呢?难不成,你跟他一样以为,剃了度就能让念祖回到齐府?”
舒眉这句反问,让秦芷茹头皮发麻。
自己情乱智昏之下,竟然犯下此等低级的错误。
相公出家,明摆是为了让舅父把自己接走,好让舒眉母子顺利回府。
剃度只不过是手段罢了,背后真正目的,还不是为了她俩。
这女人明明是知道的,却还在那儿装。
在如今这尘埃落定的情形下,秦芷茹即便为了面子也不会承认。她斟酌再三,对刚才的问题作了补救:“臣妾的意思,师兄之前对佛门似乎从未有过向往之意。他这样做,定是殿下您的影响……他不过是想弥补些许过失,在菩萨跟前求得心安。”
求得心安?
对于秦芷茹给出的解释,舒眉暗地里嗤之以鼻。
求心安怎地不坚持下来?在佛祖座前没敲几天木鱼,转眼间就不见了。如此亵渎菩萨,能心安才怪了。
不欲跟秦芷茹继续讨论齐峻的事,舒眉忙岔开话题,跟她问起齐聪来。
“上回撷趣园再次见到他,似乎长高了不少。听先生说,明年就替他启蒙了,不知有无此事?”
被对方这样一问,秦芷茹有些犯难。
舅父虽有此意,怎奈相公尚未归家。
齐峻不回来,她仅凭一人之力,实在难以说动郑氏,把儿子送到撷趣园去。
毕竟,算上长房出生不久的新生儿,偌大一座府邸,只有两位子嗣,着实有些稀缺。
以秦芷茹对郑氏的了解,想要让她答应,除非四房有人又怀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黯然神伤。
有人怀上也不会是自己。成亲数年,相公到底还是没成迈出那步。
以前,她一直以为,梗在两人中间的,是文家这女人。今日被对方一点醒,秦芷茹陡然间发觉,聪儿和表弟才是症结所在。
念头一起,她心里不由烦躁起来。
不想在舒眉眼前失了态,秦芷茹怆惶之下,忙跟对方告了辞。
秦芷茹离开后,舒眉拾起湖笔,继续开始先前打断的工作。
写着写着,她突然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舒眉抬头朝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近身侍候的宫女太监,仍旧守在外面,还是没被唤进来。
她正要起身,对守在门口的番莲吩咐一句,就觉面门扫来一阵疾风。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舒眉就感到自己胳膊,被一双劲道颇大的铁掌攫住了。
舒眉大骇,正要出声呼救,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冷冷地响起。
“长公主殿下好生大方,不仅要将自己相公拱手让人,还给人指点迷津。您莫不是早做了准备,打算到南边后,就跟那人双宿双栖吧?”
随着声音的逼近,舒眉本能地倒退两步,心底掠起惊涛骇浪。
待认清来人,舒眉停住步子,用胳膊紧紧抱住战栗的身子,怒目瞪向来人。
“放肆!哪来的登徒子?还不赶紧给我出去!”舒眉一声怒喝,眼刀直接抛向对面。
对于舒眉的怒喝,齐峻迟疑片刻,随后松开了对方胳膊,让到书柜旁侧,一脸怒容地盯着前妻。
就这样两人四目相视,谁也没做进一步的动作。
“刚才发生的一切,你都看见了?!请问处处留情的岭溪公子,对于你师妹一往情深,有什么感想?”
三人之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舒眉抛开所有顾虑,朝齐峻凉凉地问道。
“一直以来,你就是因为她?”齐峻不动声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舒眉脸上,“为夫竟不知,你原来一直在吃她的醋?”
“吃谁的醋?你还挺瞧得起自个的……”说罢,舒眉嘴角露出一抹讥诮,又补充道,“值得让本姑奶奶跟人吃醋的男子,恐怕还没生出来……”
被她毫不留情面地讥讽一番,齐峻并不恼怒,只见他绷着个脸,轻哼一声,嘴里嘟囔道:“那你刚才让我看什么?还叫我发表感想!”
舒眉扫了他一眼,解释道:“见识你师妹一片痴心呀!要不,她怎会跟外人勾结,要对我和儿子下手的?”
舒眉这话,正中齐峻的软肋。
出了上次番莲那桩事后,他只道秦芷茹对舒眉有所误会,想着只要让她俩分开,以后自然不会再发生什么事。而且,师妹回到撷趣园先生身边,就不用再回到齐府了。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功败垂成。
“之前是我疏忽了,为夫哪里会想得到,她竟会对我起那样的心思……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提到秦芷茹对自己的思慕之情,齐峻顿时结巴起来,“况且,师弟……师弟一直想娶她,怎奈师母,师母生前并不赞成……”
“原来是苏公子拔了头筹。若没他挡在前面,你是不是早就……难怪后来还真就娶上了。”
只要一想到,当初娶秦芷茹是齐峻的主意,舒眉就没法再原谅他。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挣来如今的局面,不能临出发又被他搅和了,舒眉一咬牙,对齐峻劝道:“你我缘尽至此,再多作纠缠也无益。放过我一把,也放过你自己,跟秦姑娘好生过日子去吧!” 举鞍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