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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大考还有不到三天,江左打听到了他想找的那位隐者。据三月派称,此人仍在隐居,并未正式复出,但他隐居的地点颇有些奇怪:是在齐天宗的山头上。
齐天宗的山头是据险而守的,而那位隐者的住所就在齐天宗的守卫范围以内。
这叫大隐隐于别人家的宗门总部。
江左为此满世界地寻找齐悦,并且最终凭着一丝瞎猜找到了这里。齐悦作为一个等死之人,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江左一切前因后果。江左满意地点点头,说:“你愿意躺这等死,随你。但我会去替你讨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去讨药主要是为了见那个隐者一面,至于你的药到底能不能讨到,这个只能随缘了。”江左叹了一声
这话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却是事实。你自己不肯坐上少主之位,还想从宗门里拿这拿那,你以为你是谁啊?
齐悦对此又不是没有思想准备,平静地点了点头。
江左又问:“你有什么信物没有?我今晚关城门前就出城。”
“信物?”齐悦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打发徐、朱二人去凤鸣渊时就没能找出什么信物。他在生死之间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天,什么信物还能留到这时候啊?连这身衣服都是后来新买的。
但是没有信物,谁会凭江左一面之辞就放他进去呢?谁都知道苏诗微他爹在找一个隐者,这时候江左上门,正常人都会怀疑他的真实目的的。
江左叹了一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味起来。
“你还有这份闲心?”齐悦疑惑道。
江左答道:“没有闲心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也没有一点办法。”
“不是吧?就因为……缺一个信物?”齐悦说。
江左点点头。
齐悦咬咬牙,说:“算了!要不,还是我跟你走一趟吧!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但至少帮你把你的事做完。”
齐悦挣扎着就要起身,手上黑筋暴起,显得分外吃力。江左连忙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
“别,如果你本人都露面了,那还有我什么事?我还是见不到那位隐者。”江左说。
于是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
号角声响起,城门正在徐徐关闭。江左没有出城。
江左和齐悦坐在客栈的楼顶上,看着遥远的星空,随便聊着一些人生和世界的本质什么的东西。
他们从未互相说起过自己的过往,但这一次,齐悦说起了自己童年的许多往事,主要是围绕着花式逃出齐天宗展开的。而江左也说起了他在“异大陆”的生活,只不过将自己描述为“可能是因为某种海难”才漂泊到武王朝所在的地方。
这好像是某种祭奠一般,像是两个人在临死之前再回顾一遍各自的人生。
齐悦终究是身体虚弱,已经到了弱不禁风的程度。夜风一吹过来,齐悦身上就一哆嗦。于是他们没有聊太久,就不得不返回房中。
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江左忽然问起:“你在齐天宗的这些生活细节,以前跟别人说过吗?”
齐悦有些不解地看着江左,说:“齐天宗之内还是不少人知道的,但在齐天宗之外,你是第一个吧。”
江左猛冲上楼顶,看向城门那边。
城门已经完全关闭很久了。
“只好等明天了。”江左说。他心里盘算着,距离大考只有两天半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左便提剑等在城门下。
夜风浮动,吹起他的衣角。
浅浅的鼓声里,城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此时距离大考还有两天有余。
…………
齐天宗在舞阳城外不远,策马转眼就到。江左没有走正门,而是沿着一条山溪旁的窄道上去,像是个闯入者一般。走到一定高度以后,山溪旁不再有小道,好在溪水不深,便可涉流而上。
此类险要之地,自然都有齐天宗的弟子把守。
“什么人?!”原本靠在树上自娱自乐的看守弟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江左下马,站在溪中岩石上,道:“凤鸣渊江左。你们少主中了一种毒,性命堪忧。我想和你们的负责人谈一谈。”
看守弟子抽动脸颊两侧的肌肉,好像觉得这人十分荒唐可笑。但出于规定,他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他就没给你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你这什么都没有,空口无凭啊。”
江左说:“信物倒是没有,但是……”
“没有但是了,”看守弟子听了这半句,立马就翻了脸。“滚!敢来我齐天宗空手套白狼,胆子倒是不小!”
江左并未生气,硬拦住了发脾气的看守弟子,说:“别急啊,听我说完。你们少主身上没有什么可以作为信物的东西了,但他给我讲了他从前的故事,这样可不可以?就比如说这条溪流,这个出入口就是他最早发现的,他从这里出逃过三次,第三次被抓住后关小黑屋关了七天……”
看守弟子听完,瞬间冷静下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因为他知道这些事情,齐悦第三次被抓住时他就在场。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通报啊!”江左说。
看守弟子像得了赦一般,立刻回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他又低着头出来,说:“里面有请。”
江左把马交给他,自己走了进去。
…………
隐者名为华中仁,江左曾去另一个山头找过他。殊不知多少年前隐者早已被齐天宗请走,而齐天宗为他许诺的,仅仅是一碗牛肉汤而已。
“归隐的日子很苦啊,你没有体会过。”华中仁的手在空中指点着,并且努力做出丰富的表情。“种菜都要自己种,而且那鬼地方,连买肉都很困难,那时候我成天做梦就想着喝一碗肉汤。我什么人啊?行走江湖的侠客!没法想象,我明明当年那么叱咤风云,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啊?”
江左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叨叨,全程只有简单的“嗯”“唉”“是啊”,半句话都不多。但华中仁也正是喜欢他这样。他不想听别人说话,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他只想先把自己心里的话通通说一遍!
江左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华中仁讲了一天,他就听了一天。
负责给江左带路的那个人站在门口瞄过几次,他倒是心急得很,但没办法,华中仁正在谈自己的光辉往事,正说到兴头上呢。华中仁是他们请来的,算是贵宾,当然高兴怎样就怎样,只能由他去。
趁着左右都没人在的时候,江左不失时机地悄悄问道:“前辈年轻的时候,真有那么厉害?”
以华中仁心里那点小骄傲,怎么可能不挺直腰板、瞪着江左?
江左说:“鄙人不才,可否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一回,您给我看看?”
看江左这语气,乍一听,分明是要挑战的意思。
不过,华中仁这样的老江湖,哪能看不出来江左那点小计策?
但他还是不得不中计。他这一身骄傲的本事,如今已经少有能显摆的地方了。
身在江湖时一心归隐,身不在江湖时,却还是想念江湖啊!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