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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劝齐悦回齐天宗一趟,这其中的考虑其实很简单。江左知道齐悦对父亲和齐天宗的一众元老有很多不满,但这毕竟只是齐悦自己的感受,旁人是看不到的。旁人只会看到他在父亲去世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去看一眼,从而为他贴上一个“无情”的标签。
如果齐悦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浪子,那无情便无情了,谁在乎呢。不过,齐悦有少主的身份,这算是他非常重要的特殊竞争力,必须要谨慎对待。如果在江湖舆论里落下一个“无情”的恶名,对往后行走江湖可是遗祸不小。
所以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值得去闯一趟。如果齐天宗果然背弃承诺、不肯放他下山,那时再翻脸就是名正言顺。
江左把齐悦拉到一旁,本来是想把自己这些想法都告诉齐悦。不过齐悦心烦,没等江左说完,就把手搭在江左肩膀上,止住了江左的话头。齐悦说:“算了,哥,我信你。不用再说了。”
江左兴奋道:“好!兄弟,既然你信我,我定不负你!”
有了少主本人点头,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丁仪布置下来,由承天领队,带“笑”字班数名弟子护送齐悦归山奔丧,即刻出发。承天代表凤鸣渊警惕齐天宗的一举一动,代表凤鸣渊保障齐悦来去自由。江左必须服从承天指挥,不可擅自行事。
备好了马,出凤鸣渊,齐悦和承天等人策马在官道上狂奔,齐玄朗有些吃力地紧跟着。而江左呢,只能更加吃力地远远跟在后面,眼看着前面一行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心中闷闷不乐。
江左知道自己骑术不好,本想叫一位熟悉的同门师弟载他。结果那位同门师弟倒是善解人意,跟江左说,没关系的,跟不上就跟不上,反正护送齐悦有他们几个也够了!
江左只得苦笑。
刚刚掉队时,江左对承天,是有一点吃醋的。江左觉得,如果是由他来带队,那自己就完全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边缘化。
为什么不可能是由江左带队呢?毕竟这套方案是由他提出的。承天虽然是“笑”字班的代理执事,但也没有哪条规范规定执事还有这样的职责啊!
江左觉得,从根本上讲,丁仪似乎还是对他不够放心。至少,是不如对承天放心。
不知道承天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比创造“三刀一剑”壮举的江左还要更受丁仪青睐?
江左仔细回想着承天每次表现出的实力,心中估计承天应该是四甲的水平。当然,首先承天不可能是五甲,否则整个凤鸣渊都会知道的;其次也不太可能是三甲,不然怎么当上的代理执事呢?
老实说,江左见到承天出手的次数确实不多。仅有的几次,要么明显能看出承天没发挥全力,要么是承天动作太快、江左没来得及注意。不过江左仔细想了想,如果他和承天真的对上,他还是能以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战胜承天的。
当然了,武道上的胜败是复杂的,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没实际交过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谁能赢谁。否则双方狭路相逢的时候,岂不是只要互相报一下品级和师传,就算胜负已分了?啊,那样的世界,倒是很和平呢。
江左吃闷醋吃了好一会儿,待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连那一队马蹄声也渐行渐远,只有零星的几个商旅之人在缓步慢行。到这时候,江左刚才的羡慕嫉妒恨,却逐渐转为了担心。
毕竟,这次不是出来邀功或历练,而是纯粹来摆平事情的。以承天的实力,他真的可以的吗?
江左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是因为他早见惯了那些剑拔弩张的场面。但江左明白,承天是缺乏江湖经验的。
三甲的江左骑在马上,满心里都在担忧四甲的承天的安危。他担心齐天宗比想象的还要不友好,担心承天在兄弟面前没了往日的隐忍,担心那些本来轮不到他担心的事。
还在没多久以前,苏诗微不也是这样担心着江左吗?
…………
由于通讯技术的不发达,江左并不知道,当他骑着马在官道上闲庭信步时,苏诗微差点又跟丁仪吵了一架。
丁仪正有些失神地从演武场沿着溪水往外蹒跚而行,吹着冷风,踩着枯叶,心中思虑万千。不想走到半路,被突然出现的苏诗微截住。只听苏诗微颇不淡定地质问道:“你应该也知道去一趟齐天宗是多危险的任务,如果真的要去,为什么你们当长老的不能亲自陪同呢?总让年轻弟子自己去以身犯险,这样有意思吗?而且,就算你真的不能去,那也应该叫上我,毕竟我比承天品级高一个层次,能帮上很多忙。”
苏诗微是有教养的人,她只是据理力争,并不破口大骂。不过对丁仪来说,一个据理力争的年轻人远比破口大骂的老贼要难对付得多。你必须跟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不能直接从气势上压下去。丁仪觉得这非常麻烦,还没开始争执,就已经感到疲惫。
苏诗微自然是担心凤鸣渊诸位弟子的安危。丁仪可以理解,可能在她的印象中,不到毁天灭地的紧要关头,凤鸣渊是不应该让任何一位弟子去冒生命危险的。但丁仪有他自己的想法,有一些难以与人言说的苦衷。
丁仪如今也是渐渐拿苏诗微没有办法了。本想勉强说些道理,却又觉得自己的道理未必能跟苏诗微说得通,就干脆连道理也懒得说。丁仪轻叹一声,说苏诗微如果不放心,可以去追他们。至于追上后要如何,那就随他们了。
苏诗微二话不说,就往马棚跑去。
丁仪望着他日常所在的那座阁楼,没由来在想,如果凤鸣渊没有了丁仪,那会怎样呢?还有人能把这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干净吗?
若说有的话,会是剩下的二十位长老,还是这些年轻弟子中的谁呢?
冷风吹来,丁仪猛一哆嗦,如梦方醒一般。“嚯,怎么想到这个!”丁仪自嘲道。
丁仪往阁楼走了回去。
…………
官道平坦。凤鸣渊和齐天宗虽然远,但只要马儿跑得快,走一趟也不用花多少时间。齐玄朗把齐悦和承天等人安排在前堂,命人好生服侍,他自己往正堂走去。
正堂早有几位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不一的元老们围坐其中。
某花白胡子老爷爷早已恭候在门口,满面春风道:“师弟,真把少主带回来了?”
齐玄朗不禁摇头晃脑,得意道:“他不回来不行啊,他爹在棺材里躺着呢。难道要天下人说他六亲不认吗?”
一位大妈站起来,有些担忧道:“齐宇岳这孩子从小就不老实,十多岁就开始隔三差五逃出山门,二十岁一走就没有了音讯。你说他以后真能安心坐在这宗主的位置上吗?”
齐玄朗大手一挥,道:“放心!好歹我们也是江湖上数得出数的名门大派,我们的宗主,天下能有几个人不认得?只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宗主,那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他都只能是我们的宗主。等他坐上宗主的位置,我带他去些重要场合,见见世面,也磨一磨他的少年心性。等他真的长大了,自然就老实了。”
众位元老呵呵地笑着,都觉得这样处理十分妥帖。
他们根本就没有谈论要不要扣下齐悦、怎么扣下齐悦。在他们看来,这是无需讨论的。
齐玄朗想起什么,忽然严肃,睁着眼、皱着眉,身子往前探去,向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问道:“哦,对了,你那些药,都备好了没?”
中年人抚须答道:“放心,我从七七四十九天之前就开始炼制那些丹药了,都是新鲜的。”
齐玄朗说:“少主这些年欠了不少药量,你好好算算该怎么慢慢补回来。”
“那是自然。”
同样没人说起随行的承天等人。那帮小子啊,说要保齐悦来去自由,不过实力可差得远。他们能倚仗的,无非是凤鸣渊的面子罢了。可是凤鸣渊的面子啊,他们齐天宗真的有人在乎么?
…………
承天在齐天宗第四代宗主齐黄章的灵前吊唁,其他同行弟子则等在外头。承天刚吊唁完,齐玄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进来。
“诸位小兄弟就请下山吧,走好不送。我们修仙之人吃的东西都很奇怪,怕你们不习惯,就不留大家用餐了。少主,你跟我过来。”齐玄朗说。
这就直接下了逐客令?这么生硬的吗?
承天说:“齐悦要跟我们一起下山。”
齐玄朗冷笑一声,目光如剑,直指齐悦道:“少主,你自己告诉他们,你还要不要下山?”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