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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你怎么来了?平时这个点,你应该还在睡觉吧?”江左说。
齐悦听见江左说话,急忙收势,不想让人看出他在耍刀法。齐悦说:“好几天没见了,我想看看你的剑法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江左说:“你不会是想把我的剑法学去吧?”
齐悦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江左把江左剑法耍了一遍,齐悦看完,点头道:“除了招式数量没变,其他都变了。”
“我每天都在突破我自己。”江左说。
江左在齐悦身边坐下休息。齐悦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看向江左时,发现江左正盯着阁楼上的一扇窗户。齐悦不解,问道:“江左,你在看什么?”
江左说:“我在凝视深渊。”
“什么鬼?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今天好像没有,不过没有动静,不意味着没有人在。”
江左不能确定阁楼的窗户后面有人。但他盯得很认真,就像真有人在那里一样。可以想见,假如此刻真有人在这扇窗户背后,此刻应该表现出怎样的狐疑和心虚。
江左说:“多试几次,总会碰上有人的时候。她只是学乖了,不再轻易弄出声响了而已。”
江左见齐悦没有回应,遂收回目光,看向齐悦,发现齐悦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江左说:“我觉得你有点心神不宁。”
齐悦若无其事道:“我这段时间老这样。总归是心里有事,别见怪。”
“你在等待什么?”
齐悦略有些惊讶地看向江左,道:“这你都能看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等待什么?”
“我以前有时候也这样。”江左说,“等一件非常确定的事发生,比如九月初八日的宴会,往往是兴奋占多。哪怕它很困难,哪怕有危险,谁还怕迎接挑战呢?但如果是等一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发生的事发生——比如等对手出招——往往还是焦虑占多。”
齐悦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有两个高手在江边决一死战,但是两个人都死愣着不肯率先出手,对面僵持。结果只坚持了一天一夜,其中一个扛不住,倒地就死了,对方都还没出手。”
“正常,心理压力大,死于神经衰弱。”江左说。“所以你在等什么呢?”
齐悦无言,看着阁楼背后缓缓升起的太阳,缓缓露出微笑。
笑是真的,不是他逞强。只是在内心深处,仍然抹不去一丝焦虑。
江左问道:“是不是需要我帮助什么?”
隐约记得,齐悦好像老早就这么说过。
齐悦说:“只怕你也帮不了什么。”
“又是嫌弃我品级低吗?”江左不悦。
齐悦忙道:“别误会,只不过,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用拳头来解决。”
江左哑然失笑。这个道理江左当然知道,而且,他最擅长的不就是不用拳头解决问题么?
…………
大约是在午饭的时间,左邻右舍都安静无人。一支短小的羽箭飞到齐悦的窗台上,咚的一声,好像飞鸟撞到玻璃一样的声音。可惜窗台不是木头做的,羽箭没能漂亮地扎在那里,而是飞进来落在了地上。
齐悦闻声,去将箭捡起,叹道:“第六封了,这才几天啊。”
随着羽箭飞进来的,一开始是整整两三张信纸,后来变成一张纸,再后来变成一张纸条。篇幅越来越短,言辞却越来越急切。而这次的信息干脆就直接写在了箭尾的羽毛上,只有两个字:“速回!!!”
三个感叹号是齐悦读出来的情绪,箭上原文没有。
“有本事你过来呀!隔那么远射箭传信算什么本事?你叫我回我就回,我就没有条件要谈啊?!”
这些话都是在心里喊出来的。嘴上当然是不能喊出来的,否则让左邻右舍听见了,那又是一堆麻烦事,多不好。
齐悦的这些举动,都被江左看在眼里。江左也不是故意,只是那一箭破空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亮,却很尖利,有点警惕性的人都会听到的。江左在外头,站的位置却刚好能看到齐悦的窗,他看见齐悦点了蜡烛,把那整支箭都烧掉了。
江左没有再往细了追究,却提高了警惕。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好几分钟。刚才飞箭送信那人早已飞奔出这片山林,骑上马顺着官道坦途往平原省舞阳城的方向飞奔而去。半道上他迎面撞见一人,连忙利落地翻身下马,半跪在地,道:“师叔,您怎么亲自来了?难道说……”
被叫做师叔那人,名齐玄朗,其实对齐天宗的大多数人来讲,应该尊他一声师祖。他并不骑马,只是一路蜻蜓点水地小跑,竟不比骑马慢多少。这类脚上功夫虽然不太能体现品级,但要练成这样,算来怎么也得百颗晶石随身,还要加上三五十年的丹药调理,才有一点点可能。
“废物。”齐玄朗掠过那位信使时,轻轻咕哝了一句。
齐玄朗甚至没有停步,像一阵风一样吹过去了。
不骑马不是为了装样。凤鸣渊外有一片乱石滩,马匹跑起来很是不方便,之前的几位信使都有抱怨。齐玄朗用脚走,就没有这样的困扰。他健步如飞,没一会儿就到了凤鸣渊的入口处。
入口不设门禁,齐玄朗毫无阻碍地闯了进去。
三位“杀”字班的弟子正在溪边切磋剑法。其中一人眼疾手快,看见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迅速跳出来,举剑拦在路中央,喝道:“什么人!”
而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也马上跟了上来,一个人说:“停下!你会撞到人的!”
另一个人说:“就算不撞到人,碰坏花花草草也是你不对!”
齐玄朗看也没看这些人,拂袖一卷,竟一把将三人撂倒在地上。他自己步伐不停,直直往前走。
再往前不远就是演武场了。阁楼里,丁仪听见动静,也是迅速出现在阁楼门口。丁仪一看来人装扮和身手,就知道是修仙中人。除去遁世的武当不谈,要么是鼎鹤山的人,要么是齐天宗的人。
如果是鼎鹤山,那就好办一些。鼎鹤山虽然也有修仙的业务,但说到底是个世俗门派。名门大派之间的往来礼节,鼎鹤山一样也少不了。丁仪拱手高声道:“我是凤鸣渊丁仪,请问仙长此来所为何事?”
齐玄朗并不理睬。
丁仪头皮发麻。如果是齐天宗的人,那谈这些礼节无异于对牛弹琴。世人看齐天宗都觉得是超凡脱俗,但在层次略高于齐天宗的鼎鹤山、铁禅寺和凤鸣渊看来,齐天宗就是不开化、不讲理的典型。更别提人间王朝,哪怕如今人间王朝声威不振,对待齐天宗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加嫌弃。
齐玄朗掠至阁楼前,丁仪出剑道:“一剑青铜,请君稍停。”
丁仪出剑,按说这下齐玄朗无论如何也该停一停了。丁仪好歹也是凤鸣渊的顶梁柱之一,任凭他齐玄朗自视再高,难道还能挥一挥衣袖就把丁仪也撂倒不成?
丁仪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齐玄朗的应变能力。
大概是真的赶时间,齐玄朗根本不想接丁仪的招。在他接近丁仪时,突然俯下身来,作蜥蜴状,以这种极为难看的姿势从丁仪的剑下爬了过去。
丁仪追了两步,却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追得太紧。偏偏阁楼里此刻只有鸢尾长老在,其他长老都不在。要他独自离开,丁仪是不放心的。
齐玄朗路过演武场,却听一句貌似谦恭却又暗含讥讽的话传入他耳中:“仙长好身手!”
那当然是江左。
江左语调轻松,这反而让齐玄朗心生疑窦。齐玄朗转头看了江左一眼,放慢了脚步。
江左轻松地一笑,继续说:“可惜是个路痴。”
当然了,没有人知道这位仙长要去哪、要找谁,但江左知道。
齐玄朗终于停下脚步。
“找死!”齐玄朗喝道。江湖上的高手宗师多了去了,谁不得给他齐玄朗三分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好歹是比齐天宗第四代宗主还要高一辈的老前辈。要是在齐天宗内部,他就是被当作活菩萨供着的。像江左这等小辈,竟敢当面对齐玄朗冷嘲热讽,这在齐玄朗这么多年间还是头一次碰到。哪怕再赶时间,也绝对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玄朗怒道:“小子,敢说爷爷坏话,你的死期到了!”说着就往演武场上走去。
江左面不改色。
“小子,你真不怕死?”齐玄朗不拔剑,却伸手准备要折树上的一枝尚未开放的梅花枝。
江左只是笑道:“我们二对一,我怕什么?”
齐玄朗闻言回头,原来丁仪就站在他身后。
江左与齐玄朗实力悬殊,不可能硬碰。但丁仪就不同了。
丁仪抱拳道:“老人家看来也是高人,我还没跟你比过,不如今天我们就比一比?” 江湖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