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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望着石平之道:“石帮主,这其中是非曲直,便请上来说一说罢。”石平之微笑道:“这等大事,自然要说得。”他当即起身,踱步上了台中。望着众人,行个拱手礼,震声道:“诸位英雄豪杰,敝人石平之,乃现任丐帮帮主。方才曹帮主所讲之事,确与敝帮难逃干系。只是这其中曲折离奇,便是诸位不信,石某也要说将出来。只盼诸位心明,做个分辨。”他说到一半,便即停住,又踏前三步,往四方瞧了一眼,又道:“诸位,敝帮向来如何作风,都是天下人尽知的。数月前,滁州城外,五大帮派遇难之事,皆由敝帮起始。那时敝帮吴长老受奸人胁迫,无奈广发英雄帖,相邀五大帮派齐聚。其一是敝帮抓住了‘盗中圣’蒋百里。诸位行走江湖,想必亦听闻过蒋百里无所不盗,盗所不及,为许多武林人士所痛恨。这次侥幸抓得,敝帮自然要邀请些人,再另行处决。其中缘由说破了,也就是竖立敝帮威信。其二则是另外一件大事。这事牵扯到流传中原一百多年的传闻。诸位想必听过六句话‘九幽风云盛,天下莫敌君。若为人中人,当识洛图经。香灵作别贺,英雄笑输赢。’”他这一字一句仔细念出来,不着半分内劲掺杂,使人闻来也是心神一震,都呆了片刻。莫说寻常好汉,便如华山派、峨嵋派、少林与武当众人听了,也不免一呆。须臾一阵,方才醒转。
天涯子嚯的起身,便道:“洛图经!洛图经!石帮主,你说那洛图经,又是怎样一般缘故?”原来其时洛图经出世之说,除却前些日子十堰镇外众人,再无一人听闻。是以他突然说将出来,更有大半豪杰如云雾里,不明其就。
石平之缓缓说道:“不错,这其中便牵扯到洛图经。”他这一说,曹景德反倒惊了一呆,不免心想:“奇怪,我本以为他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会说出来。哪知他竟然老老实实说了,莫非他要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将洛图经拿出来?”他那日离去得早,并不晓得后来发生之事。
沈飞宇也是一惊,他在诸多人面上一扫,除却峨眉素音师太平静如常,竟连少林两位得道高僧也是面色凝重,眼见武当俞莲舟蹙眉凝思,不由暗道:“糟了!我委实想不到这百年传闻,竟真的会引起这般反应。看来我倒是小觑那传闻的本事啦。幸好那晚许多人轻眼见得,那洛图经给杨不凡取走,否则今日丐帮必定有一番大大的不妙。”
又听石平之说道:“此中缘由,却是蒋百里不知如何得到洛图经,又潜入敝帮,欲行偷盗之事。幸得敝帮吴长老武功高强,方才捉住了他,才有了后来琅琊山腰相会之事。”立时有人道:“石帮主,如此说来,那洛图经在贵帮手中了?”他这一说,众人都盯着他,要听他如何作答。石平之摇了摇头,道:“洛图经并不在敝帮手中。那时敝帮方得到洛图经,也不知真假。只因蒋百里后来坦诚说,是欲盗敝帮千年灵芝王,吴长老细心推敲那六句传闻,得知其中莫大机密。原来洛图经到手时只是一部无字天书,只因著书者不知为甚么缘故,在那书中掺杂了些许密药,将那书中字体隐去,要想经书从现人世,须得用千年灵芝王的汁液所侵染,方可令字体从现。便是第五句话‘香灵作别贺’。巧逢敝帮拥有那千年灵芝王,这才惹得他偷潜。”那人又问:“石帮主,你说来说去,那经书也还在贵帮手中。不若现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拿出来大家伙瞧瞧,又当如何?贵帮声望威震武林,难道还有人能抢不成?”
俞莲舟这时道:“石帮主,你只需说完便可,一切自有定论。”石平之微微点头,道:“诸位,而后敝帮遭逢大难,石某不小心给奸人所擒。那奸人要挟吴长老,只说发英雄帖,并不说甚么事。只因吴长老心系石某安危,这才无奈允之。后来发生这等变故,敝帮吴长老也委实想不到。其实那奸人另有算盘,只想吴长老拿出洛图经,令五大帮派相互争夺,自相残杀。那奸人便坐收渔利。那时石某尚未逃脱,自然不知这等大事。后来石某给敝帮郑长老救得,回到滁州分坛,眼见郑吴二位长老各执一词,互讨罪状。石某一时气愤,又因为郑长老所救,这才斥责吴长老的倏忽。吴长老终身清誉,为免敝帮受累,情愿以命相交,好教敝帮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石某识人不清,不分忠奸,险些使敝帮承受灭顶之灾,如今常思,悔之莫及。”丐帮叛逆之事,武林中人已有耳闻,今日听他一说,再细细一想,瞬时通了七八分,都想如此说来,那吴长老也是护主心切,又肯为丐帮以命相交,实在算得一条好汉。只是其中微有些疑惑,尚不得解,又都望着他,盼他说个明白。
石平之摇首道:“想不到那郑长老狼子野心,欲要分裂丐帮,他见吴长老身死,又因石某年轻不明,当即起了谋害之心。幸得高人相救,才不至敝帮分崩离析。那时我也才明白,原来郑长老暗中勾结奸人,里应外合。意图夺取敝帮帮主不说,还妄图与那奸人一同祸害武林。”他一说出‘祸害武林’四字,倒教许多人好些疑惑。
张莺莺望一眼沈飞宇,眼见他微微点首,这便忽得站起身来,翠声道:“石帮主说得不错。”众人都瞧向她,不知她要说甚么。张莺莺淡然一笑,续口道:“那晚,琅琊山腰之事,本是我亲眼见得。丐帮分离之时,也是我亲眼所见。半分不假。”倘若她只是寻常女子,说来谁又信得?只是她身份高贵,众人听了也要斟酌几分。有人问道:“张姑娘身份娇贵,所言之语我等自不敢轻视,只是不曾说个明白,反倒教我等糊里糊涂,又如何弄得明白?”张莺莺笑道:“诸位愿意一听,小女子必定言无不尽。那日琅琊山腰之事,五大帮派领袖因洛图经大打出手,又因以往口角,不得丝毫手软。诸位都知对招较量,若是以命相斗,必有死伤。他五人岂能例外,打了一阵,全都死光啦。他五人都觊觎那洛图经,实则心怀不轨。加之五大帮派所做恶事,便是天有报应,屡试不爽。小女子倒觉得好顽得很,死就死了,又有甚么稀罕?若是撞在我明教手中,必让他等生死不能。”她说到最后一句语声渐冷,犹如说到杀父仇人一般,使人听来也不免打个冷颤。都想明教中人近年来虽大有改观,终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做不得甚么。
张莺莺又道:“至于丐帮分离之事么?说来也是寻常。那郑长老觊觎帮主之位,给我一吓,立马甚么都招了。当真教我开心得很,而后他自觉不妙,逃之夭夭,就是这般了。诸位都不是榆木脑袋,想必听得十分清楚罢。”她说完便坐下。众人听她说得这般轻松,都想其间必然曲折颇多,既然她不愿多说,也不必多问。
又有人道:“敢问张姑娘,贵教向来与丐帮无所来往,怎的会替丐帮说话?恐怕不符贵教行事罢。”他眼见张莺莺坐于丐帮,又联想到石平之年纪轻轻,其中意味自然耐人寻味。他原本说来只觉一笑,孰料张莺莺一听,立时柳眉倒竖,喝道:“何人乱语!赏他一百耳刮子。”她这一声娇喝,分明是动了大怒。那数十明教弟子如何不理得,当即一哄而上,将那人捉了住。立时二人各擒住他手臂,又有两人欺在他身前,各站两边,一人一掌拍来打去。怕他立时昏厥,也不曾使内劲。众人只闻“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都面面相觑。那人欲要张口讲话,忽得一掌打过来,他痛得咧嘴,连话也讲不出。心头暗自恼恨,自个儿嘴快说露了嘴。
沈飞宇也听出他话中意味,心头也有些恼怒,只是不曾想的莺莺如此反应。见她气呼冷眼,当是动了大怒,又不想那人因此丢了性命,出口劝道:“莺莺,这一百耳刮子,怕是多了些。”张莺莺望着他忧心,忽然笑转开来,柔声道:“沈大哥,这等胡言乱语之人,我向来决不宽容。只因你心地善良,这才出手轻些,若是换了我不认得你时,他登时毙命不在话下。这次只是小惩一番,受些外伤,绝无性命之忧。”沈飞宇听她不伤及性命,这才不说话。
众人眼见她忽然大怒,当是因那话中语气不明。只是这等当着诸多人的面,实不下于杀了那人。便有人见不过,立出来道:“张姑娘,这位仁兄适才口快,不得已得罪张姑娘。还请张姑娘海涵,放过他罢。”张莺莺自顾摇头,说道:“这位好汉,他说的甚么意思,想必不用小女子说了。似他这等口无遮拦,原本是要一刀杀了他。只因这里是武当圣地,小女子才放过他。这点教训,只是教他以后说话省着点,免得丢了性命。”众人听她说要杀了他,又想到之前她说得话,确是说到做到。她方说完,素音师太忽然立身起来,冷冷道:“老尼倒觉着张姑娘言之有理。”众人一见峨嵋派也出口相助,便不再说话。
那人足足受了一百个耳刮子,明教中人才放开他,退开一边。那人两颊红中泛紫,高高肿起,倒真像极了半个猪头,看来只觉十分好笑。那人虽有些内功,给这一番击打,只觉头昏脑胀,站立不稳。又羞又怒,却又不敢发作,当即晃晃悠悠拨开众人,逃也似的去了。 九幽洛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