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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卿听他念出自己的名字,丝毫不觉诧异,暗想那恶人必定已得知自己逃走,这才派人前行拦截。只叹自己气运不佳,偏撞个满怀,但事已至此,甚么都无关紧要了,不由傲然道:“沈念卿就是我了,你们又待怎样?想要以我要挟殷大哥,那是万万不能,还是杀了我罢。”
三人一听,却是不甚欢喜,中间那汉子神色极为尴尬,说道:“沈兄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原宥。”身形转到一侧,竟伸指解开了他背后穴道。
沈念卿一呆,不知这三个恶人又捣甚么鬼?心想他听见自己宁死不屈,难道竟想以软相劝,心中大为冷笑,说道:“你们就算放了我,我也不会陷害殷大哥。”岂料他三人相视一笑,说道:“沈兄弟何出此言?你可知我三人身份?”沈念卿道:“甚么身份,还不是三个大恶人。”左首那汉子摇头道:“我三人不一定是好人,却与沈兄弟你算得朋友。”沈念卿正待相问,右首那汉子抢先说道:“沈兄弟,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骨气,嘿,殷左使果然没瞧错人。”说到后面,已是洒然一笑。
沈念卿给这三人说的一头雾水,观他三人明明是大恶人,但提及‘殷左使’三个字却是喜上眉梢,极是尊崇。中间那汉子道:“我三人乃是殷左使部属,沈兄弟,你现今可明白?”沈念卿啊了一声,身子一震,欢喜道:“真的么?那殷大哥如今在哪里?”心想这三人说的极为诚恳,想必错不了,当下猜忌之心尽消。
中间那汉子道:“沈兄弟,这其中原委一言难尽。今夜侥幸遇得你,我三人也总算不负左使所托。待得此事一了,我再与你漫漫长说。”左首那人道:“沈兄弟,中间这位唤作梅一,左面那位唤作梅三,我便是梅五了。”这三个姓名极是怪异,沈念卿微微点头,神情仍是难掩惊愕之色。
梅一哈哈大笑,说道:“沈兄弟,你也不必奇怪。倒是今日相遇,却是不打不相识啊。”沈念卿想起自己一掌打伤梅五,又打伤了梅三,心中过意不去,向二人躬身道:“二位大哥,方才情况紧急,我迫不得已才……”梅五已扶起他,抢着道:“沈兄弟哪里话,要怪只能怪我,偏要偷袭于你。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梅三道:“不错。沈兄弟小小年纪,武功强横,我二人败的心服口服。”二人一言一语将这话轻揭过去。
沈念卿想起自己所谓何来,转头望向大道上的三人,这时离得近了,看的已是极为清楚。但那三人仍是低首端坐,一动不动。不解道:“三位大哥,为甚么他三人端坐大道之中,动也不动,方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惊不醒他三人么?”梅一正待再说,忽得眉头微皱,低声道:“有人来了。”三人当即蹲下,隐在树灌之中。沈念卿见状,只好一同蹲下,心中颇觉奇怪:“这三位大哥深更半夜蛰伏在此,到底有甚么事?他说的‘此事一了’,又是指的甚么?”突然听见马蹄哒哒响动,在这深夜中,声音更如敲锣打鼓,震人心魄。约莫数人乘马径往这边来,一眼瞧去,只见三十丈开外有几道火把直冲过来,倏然之间,已近在咫尺,便听得其间一人喝道:“奉小主人之令,寻拿一个十来岁的男童,一经发觉,立时带回去领命。”带头一人翻身下马,喝道:“你三人为何坐着不动?”便低首伸臂去扶。
沈念卿兀自听到咻咻之声,转头一看,只见梅一三人正挽弓搭箭,射往那数人,身子不由一震,便听大道中有人惨呼一声,喝道:“有埋伏,撤退。”这仓促应变,加之深夜火把昏暗,数人之中虽勉强使兵刃挥挡,却哪里挡得住又疾又细的羽箭。转眼间,已死的只剩下一人。那人躬身上马,欲要逃走。梅一阴沉一笑,咻的一箭射出,正中那人后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沈念卿见得数人瞬时没了性命,心中大为惊骇。便听梅一道:“此事已全,咱们走罢。”转眼瞧见他面色苍浮,心知他毕竟年幼,一时难以接受,劝道:“沈兄弟,那伙人都是恶人,你不必伤怀。”沈念卿道:“你怎知他们是恶人?”梅一见他面上带着几分不信,说道:“你虽身有武功,毕竟年幼少更,于这许多事不通晓,我一时也难以说清楚。可是你不信我三人,总该信得殷左使罢?”他心想殷大哥是个好人,自然信得,便微微点头。
四人下了大道,各乘了一马,经往西行。沈念卿坐在马背,不住往后面张望,心中有许多念头转过,说道:“梅一大哥,那些人的尸首……”梅一笑道:“沈兄弟不必担心,不过明日天明,自有人替他们收尸。”沈念卿极是不解,梅五勒马靠近他,微笑道:“沈兄弟,长夜漫漫,我说给你听罢。我三人奉殷左使之命驻留此地,一面是要打探你的下落,一面便是与这伙恶人周旋。你先前望见的那三人,正是那恶人一伙。他三人白日里经过此地,给我三人擒住杀了,故意摆下这疑阵,埋伏四周相机行事,本想多留几日,不料竟遇见了沈兄弟你,只好先行撤离,禀告殷左使了。”
沈念卿听得心中一惊,这才明白那三人为何长久不动,却是早已死了。可是心中仍有许多疑惑,问道:“梅五大哥,你说这伙恶人,到底甚么来历?”他那时在山坳之上,听到殷六二人对话,曾提及噶尔笑笑之名,但此中干系,似懂非懂。梅五微一沉吟,向梅一瞧上一眼,见他只顾赶路,充耳不闻,这才说道:“沈兄弟,你既得殷左使看重,自然算不得外人,我就说上几句那也是理所当然。你可听过噶尔笑笑之名?”见他重重点头,面色微怒,先吃了一惊,暗道:“寻常江湖人士谈及噶尔笑笑,莫不是大为惊惧,面色苍青。何以他小小孩童竟如此淡然?反而微有怒意,像是有仇一般?”他如何想得到沈念卿母亲便是丧命噶尔笑笑毒掌之下,是以他一听得名字,自是三分怒气。梅五心想初生牛犊不怕虎,诚然如此,不禁哑然失笑,又道:“这伙恶人便是噶尔笑笑的部属。”
沈念卿怒道:“噶尔笑笑,实在大奸大恶之辈,他的部属,当算得一丘之貉。”梅五笑道:“沈兄弟年纪轻轻,想不到竟如此通情达理。”
沈念卿不再说话,抬起右手瞧了一阵,心中不甚伤感。
四人再无多话,行了约莫二十里路,当即停下。梅一道:“沈兄弟年纪尚幼,深夜赶路多有不适,咱们便在此处休息,天明再走。”四人当下将健马拉到密林之中,就地而眠。睡到四更时分,突听得沉闷嚯嚯之声传进耳中,梅一武功比之三人更高,先被惊醒,向大道张望一眼,只见十多骑穿过大道,跃向西边去了。心中猜忌道:“这伙人必定又是恶人,想不到他们杀之不惧,竟又追来。”梅三突然道:“大哥,这是什么声音。”这时梅五与沈念卿相继醒来。梅一微微沉吟,忽然叫道:“大事不妙,这伙恶人竟是以布缠住马蹄,极其诡秘,想必殷左使已有大难,咱们赶快动身,与殷左使汇合。”说着翻身上马,向沈念卿道:“沈兄弟,事态紧急,你得吃苦了。”沈念卿听及殷大哥有难,岂会顾着这些小事,跟着上马,四人一路急驰而去。
奔到五更时分,已至巢湖境内。四人一路追赶,竟没追上那伙恶人,不禁面面相觑。梅一道:“想必那伙恶人所乘都是好马,咱们是追不上了。殷左使足智多谋,该当吃不了大亏。”虽这样想,四人还是不肯放慢,一路折南而下,翻过两座山岭,到了一处地势较缓的山坡。梅五大叫道:“大哥,你看。”翻身下马,自一侧草灌中用手一拨,赫然滚出了一具尸体。
梅五瞧了一回,沉吟道:“并不是咱们兄弟的。”说着只见梅三奔往另一处草灌,也翻出了一具。梅一沉吟道:“想必殷左使已与恶人有过一场交恶,死了些人。”当下三人在这四周寻了片刻,无一例外,总共寻出了七八具尸体,都非自己人。沈念卿望得呆了一阵,心道:“那高姓汉子说要以我要挟殷大哥,难道他竟亲自跑来了此地。”
梅一瞧了一阵,疑道:“这些尸体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草灌中,只是双方交战,怎会有闲心做这些事?这其中必定有甚么蹊跷。”梅五急道:“大哥,殷左使与恶人对上了,咱们须得尽快汇合,理会这些尸体做甚么?依我看来,还是继续赶路罢。”梅一并不答话,将尸体各自瞧了一遍,凝眉不展。过得片刻,心中一动,又将这些尸体一一放回原地,身形一纵跃到下方,往上面瞧了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咱们立即动身,原路返回。”梅五惊道:“大哥,为甚么又要……”显是十分不解。
梅一微大手一挥,止住他讲话,微笑道:“殷左使过了巢湖,决不会向南而行,听我的就是。”四人当即拨转马头,折身而返。梅五这才道:“大哥,你瞧出甚么端倪了么?”梅一道:“不错,方才那些尸体给人故意摆在草灌中,可是为甚么会这样摆?我想了一阵,猜测这些尸体并无人收拾,想必是殷左使将他们杀了个光,他料定咱们会经过此地,所以才命人摆成这样。”说着微微一笑。梅三突然道:“大哥,咱们兄弟五个就数你最为聪明,你就说个明白。”
梅一道:“殷左使这样摆放,却是暗中留了个记号。方才我将尸体一一放回,到下方一看,八具尸体或横或竖躺着,正是一个‘北’字。”三人一听,都面露惊色,说不出话来。梅一又道:“假如恶人早先我们一步,发觉了同伙的尸体,必然是先收拾起来,谁又想得到这其中暗藏记号。”说着嘿嘿笑了两声,叹服道:“也唯有殷左使文武双全,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梅五喜道:“如此说来,殷左使将敌人耍了个团团转,那岂不是安然无虞?”梅一摇了摇头,面有担忧之色,说道:“正是这样,我才惶恐不安。殷左使既然杀了敌人,为甚么还要留下记号?何况咱们与敌人有极深的仇怨,又岂会只派出这八个人来。说来说去,只怕敌人早已分成数拨,四面搜查殷左使的下落,这八个人只不过是其中一拨罢了。而昨夜咱们撞见的那伙人,必定是援兵,他们并没有经过这里,只怕早已知晓了殷左使下落,咱们不可耽搁。”三人再无言语,策马疾驰。
到得辰时,已过了巢湖,健马连奔了大半夜,早已体劳至极,这时再也坚持不住。眼见四下荒无人烟,四人只好翻身下马,徒步而行。走了片刻,三人心中愈发焦灼,心想这样走不知何时才能寻得左使。梅一终是忍不住,向着沈念卿道:“沈兄弟,不如我负着你走罢。”沈念卿一听,当即猜中他心思,暗道:“梅一大哥见我身小体弱,不肯施展轻功全力疾行,但他所说,我又怎好让他负着。不知自己习得那九幽神掌,究竟会不会得轻功?”虽说在那黑屋之中,曾跃高一丈,可是今日徒步施展,情形却是大不一样,他心中并无把握。但此等情况之下,决不能婆婆妈妈犹豫不决,当即暗中运转真气,说道:“梅一大哥,你三人尽管施展轻功奔行,看看我能不能追得上?”
三人皆心中一凛,相视一眼,都想我等虽算不上武林一流好手,也苦练过几十年功力,你只得一个娃娃,竟也这么骄傲。平时三人神处已久,眼神一瞧都知晓各自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梅一道:“沈兄弟,你虽有武功在身,毕竟年幼,不如你先行而去,我三人追赶你也是一样。”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当是要护着他的脸面。
沈念卿不及多言,激荡真气灌于双腿,猛喝一声,足下轻点,已飞蹿而去。瞬息之间,已闪身到了二丈开外。只见他身形虽小,轻盈可渡,灵动若风,在他这个年纪,实是一番大境界,瞧得三人不禁目瞪口呆。
梅一沉吟道:“咱们虽及得上他,可在他这个年纪,那是万万不能。”梅三道:“别说咱们三个,只怕普天之下,也是少有人及。”梅五已惊得说不出话。眼见得他身子渐渐变作一个小点,随即消失在眼前,三人立时施展轻功,急追赶上去。 九幽洛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