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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时节家家雨。
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一夜,天空依然阴沉,毫无一丝放晴之色,江淮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屋檐走廊下,一张草席,席上摆放一小桌,两人席地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一只小火炉,此刻正温着一壶小酒。
杨砺不亏为大宋朝首位状元郎,脱下官服,换上儒装的他,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在这大宋均是首推一指。白色的瓷盘中放着数十颗青梅,伸出右手,轻轻的捻起一颗,缓缓放入酒壶中,一举一动之间淡然优雅。
“古有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有杨汝砺青梅煮酒赏梅雨。”杨砺呵呵一笑。笑罢,又捻了两颗青梅放入酒壶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眯起双眼,摇头晃脑的倾听着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地声,口中喃喃的吟道:
“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错,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偷懒。”对面之人一声轻笑道。
正自沉静在悠然自得中的杨砺,一听这话,睁开双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春雨让人喜悦,梅雨让人忧愁。无论喜悦还是忧愁,对文人来说,那都是一种意境,大自然的天赋色彩。一大早,他特意准备了这些,一来是为欣赏这江淮的梅雨天,二来和韩旭这文人中的无冕之王,谈古论今一番。
韩旭是来了,然而让杨砺郁闷的是,自己在青梅煮酒,他却一声不吭。更无奈的是,这家伙坐下后,就拔出了他那把随声携带的唐刀,从头到尾就这么一直在擦拭着。那泛着寒光的刀身,简直晃瞎了杨砺的双眼。
琴棋书画的风流才子,遇上了焚琴煮鹤的凡夫俗子。而后凡夫俗子却一本正紧的教训他:“琴是用来焚滴,而不是用来弹滴;鹤是用来煮滴,而不是用来欣赏滴。”
杨砺失了意境,叹道:“韩大人,下官知道您也算是文武双全,下官自愧不如。但您有没有想过,大宋得天下这是大势所趋,可这得了天下之后,朝廷更器重万人敌的武将呢?还是治世之能人呢?”
说罢,见韩旭不动声色,依旧默然的擦拭着那把唐刀,那专注的神情,彷佛一点也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杨砺不由再次开口道:“以武立国,以文治国,此乃盛世之道。但凡穷兵赎武之朝,必不长久。官家那日在宣德门宣谕‘广立书院’,又定下‘不以言论罪’,想必天下一统之后,将是我文人大显身手之时。韩大人,以为然否?”
韩旭微微一怔,若有深意的看了眼杨砺,没想到这杨大状元倒是观察入微,紧紧凭借赵匡胤的几句话,就断定了大宋朝今后的走势,而且这断定是一点都没错,心中倒也暗暗佩服起来。
事实上,韩旭对大宋朝什么都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武力实在是太弱了,而北方那些游牧民族更是到了一个大发展的爆发时代,打得大宋是节节败退。现在的大宋禁军确实不赖,赵匡胤又是开国君主自然没得说,但赵光义之后就几乎十战九败,外加一次打和。
想到此,韩旭淡淡一笑道:“兄弟我是鼠目寸光,对这些并不在行,再说了这大宋不是还没一统天下嘛。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这朝廷嘛也一样,武将主外,文人主内,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话是没错,但把文人与女人相提并论,也实在是太猥琐了点。
杨砺无奈,不再辩驳,估计再说下去,韩旭那还不知会冒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比方。于是,提出酒壶,给韩旭和自己各倒上一杯。
端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一副陶醉之态,举杯道:“韩大人,请!”说吧,先干为敬。
韩旭也不废话,拿其酒杯一饮而尽。
“滋味如何?”杨砺放下酒杯问道,满脸的期盼之色。
说实话,这花雕酒陪青梅,问道还真不错,绵软酸甜,清爽利落。
但韩旭见杨砺那副期待的样子,就想打趣他,于是叹道:“娘了点,不够烈!”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砺忙活了半天,就得到这样的评语,顿时气得不行,气冲冲的扭过头去,不再看韩旭一眼,提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韩旭摇头轻笑,这文人就是牛脾气,似乎越是有才脾气就越大。此时他也不是不想和杨砺谈论,只是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刘三他们深夜去江心岛打探,到现在还没回来,虽说有程行水和程淮秀这两只水鸭子,但毕竟阴雨连连,江水上涨,若是真有个意外……
……
正当韩旭心绪不宁之时,刘府大宅的大门被推了开来,刘三一马当前,后面紧跟着程淮秀,程行水,王凳子三人。
“唰”的一声。
韩旭立马站了起来,还刀入鞘。
几人冲到屋檐下,纷纷脱去蓑衣斗笠,个个面色苍白,瑟瑟发抖,显然被冻得不清,而刘三更是浑身是水,彷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不待韩旭说话,刘三冲到小桌边,一把从杨砺手中抢过青梅酒,气不喘一口,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长吁口气,唠骚道:“娘的,这是女人喝的酒吧?酸不拉几的,花雕味都没了!”
杨砺愣了半天,这才发现酒被刘三喝完,还来个这么个评价,气冲冲的立马就欲起身争辩。
韩旭一见这架势,干净笑呵呵的打原场,将刘三推到一边:“这热水我让人准备好了,你们几个干净去洗个热水澡,有话等会再说。”
……
当几人再次出现在大厅之时,虽说脸色还略带疲惫,但明显红润了不少。
刘三一把从王凳子手中抢过酒壶,大喝几口,抹了抹嘴巴,叫道:“旭哥儿,三哥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韩旭大惊,连忙询问缘由。
原来刘三几人确实寻到了那江心岛,这去的水路上虽说惊险,倒也相安无事。但在探明了岛上情况之后已是黎明。连夜的雨水,造成江水暴涨,顺风顺水,船速极快,小船差点陷入漩涡。几番挣扎,靠着程家兄妹的高超操船技巧,这才有惊无险。船到岸边,紧张兮兮的刘三一头栽进了江中,幸亏程行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刘三,这才将其从江中捞起,躲过了被江水冲走之险。
“那三哥,你没事吧。”赵芸吓得面色苍白,紧张的问道。
刘三拍了拍胸脯,笑道:“没事,三哥命大福大,再没给你两找到三嫂之前,咋能死呢!就是喝了几口江水,味道不咋滴!”
“哈哈哈哈……”
满屋子哄笑。
韩旭知道刘三这事在安慰自己,但想想也是一阵后怕,夜探江心岛确实太危险了,不由暗骂自己茹莽。
“行了,你们也都别笑话俺,若是你们这些旱鸭子去了,也照样和老子一样。”刘三灌了两口酒,笑道:“家丑不可外扬。不说了,正事要紧,俺是个粗人,就由行水给你们说说。”
程行水也不啰嗦,来到桌边,拿起毛笔,在铺好的白纸上画了起来,遍画边解释道:“坐船沿运河入江,这一段由于是人工挖掘的运河,河面较窄,危险不大。入江后,需逆水而行十多里,而后向南,在江中心有个小岛。这里在过去是不存在的,但江水在这里拐了个弯,随着江中砂石淤泥的堆积,这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小沙洲,当地人称为雷公咀。”
“娘的,刘长山这老小子也够狡猾的,竟然将那些私盐全都放在了这里,若不是魏其才那老小子贪生怕死,就算翻遍了江都城,也找不到这地方。”刘三大骂道。
程行水点了点头,继续道:“长江经此小岛一分为二,流过这里才再次汇合。这岛虽小,但藏起十多船私盐完全没有问题。更妙的是,这里离南边的南唐不远,即使没有大船运输,依然可以源源不断的用小船将私盐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过去。”
“岛上有多少人?防卫如何?”韩旭问道。
程行水解释道:“人不多,估计上百个人,也许他们想我们是人生地不熟,那里绝对安全,故而并未安排多少人少。但这上百人不是盐帮那些乌合之众,而是实实在在的的淮扬军,依我看,应该是江都府的守军。对付这上百人,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大人带来的禁军侍卫就这么多,万一伤亡惨重,人数减少太多,一定会被李重进察觉。”
“先干光了那岛上的守军再说,至于李重进算个鸟,打不过,就跑呗,跑到对面找秦大哥去。”刘三豪气冲天。
韩旭自然将刘三的话过滤过去,程行水说得没错,自己的这些禁军侍卫不能有事,至少不能减员太多,只能智取。但问题是,他们的目标不是那些守军,而是岛上的那堆积如山的私盐,没有船,即使站了岛,这些私盐也运不出去。
程行水似乎看出了韩旭的心思,开口道:“不如通知三当家他们,让他们派船过来将私盐运走!”
“来不及了,他们应该还在淮水,这一来一回,时间太长,而且以李重进和刘长山的耳目,定然在大运河就能发现他们,太危险。”韩旭皱眉道。
对于私盐的处理,一时之间众人都静默了下来。
刘三大大咧咧的起身,不奈道:“运不走,就烧了呗,反正是刘长山的,咱也不心疼!”
此话一出,众人呆滞。
运不走,就烧了?这太娘的也太败家了吧?那可是成堆的金钱呐,足够程淮秀的盐帮东山再起了。而且这下雨天的,一来大火根本就起不来,二来那是小沙洲,也没船往岛上运木材呐!
但仔细一想,刘三的话还真的没错,既然运不走就毁掉,反正不能留给李重进和刘长山。
韩旭低头暗思良久,随后淡淡说道:“行水,你和淮秀的意思呢?”
原本这些私盐韩旭确实是准备留给程淮秀和程行水,以便他们东山再起,也好对付刘长山。但此时明显这些私盐是运不出了,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就地毁掉。
程行水眉头紧皱,半响后,深深的点了带你头,咬牙道:“一切听大人吩咐!”
“啪。”
“娘的,干了!”韩旭拍案而起,命令道:“王凳子,派人准备船只,天黑之前,老子要见到足够的船!” 大宋乞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