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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放下朱允炆和众大臣的猜测,把场景拉到北平看看此时的反应,因为历史中常见有事后的诸葛,却很少会出现先知的孔明。
庆寿寺内,两个自以为可以把握住时事脉搏的神棍,开始继续探讨未知的前程。庆寿寺,旧称双塔庆寿寺,因为寺院周围有海云、可庵两位高僧的砖塔而得名。南宋淳熙十三年由女真人所成立的金国建立。
蒙元至元十二年开始重修,至元十九年完工。这次重修之后,庆寿寺“完整雄壮,为京师之冠。”为了保存这座寺庙,在刘秉忠营建元大都时,忽必烈命令“远三十步环而筑之”,因此大都城墙南垣此段向外弯曲,绕开双塔,形成了一个弧形。
道衍从洪武十五年随燕王来到北平,就一直居住在这里。
庆寿寺最有名的双塔,分别为七层和九层。九层的那座据说是供奉云海禅师的舍利子,七曾那座则是供奉可庵大师舍利子的灵塔,所以分别叫做:“光天普照佛日圆明海云佐圣国师之塔”和“佛日圆照大禅师可庵之灵塔”。
道衍和袁珙两人,就在双塔旁边的专门供奉泗州大士僧伽及宝公真身的圣容殿前站立,早已经屏退了寺中僧侣,所以也没有必要装出那种道貌岸然。脸露忧色,半晌无语。
还是袁珙有些沉不住气,开口问道:“大师,你说说看,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抉择呢?”
道衍仿佛没有听到似得,盯着光天普照佛日圆明海云佐圣国师之塔,塔高九层,每层的八个角,都镂刻有砖雕的装饰性莲花垂檐柱,垂柱与垂柱之间,有砖砌栏额相连,垂柱上方,砖镂的角替、枋头、华板等上面,刻有细腻逼真的草纹、云纹,显得极为庄严肃穆。
那里供奉着云海禅师的舍利子,而云海禅师正是自己仰慕一生的僧子聪的师傅,僧子聪正是蒙元开国时的重臣刘秉忠,道衍就是攀比着刘秉忠,才走上这条不归之路,欲成开国建业之功。
因洪武皇帝的杀戮,其故友宋濂、高启多被诛杀,所以认为朱元璋并非明君,后朝廷下诏,命精通儒术的名僧集于礼部考试。他被选送应试。由于才学出类拔萃,考试结果名列前茅。本可授于官职,但不愿受官封,仅接受僧服之赐。
洪武十五年八月,马皇后病逝,朱元璋命选有道高僧侍奉诸王,为诸王诵经荐福。才使他看到了希望,因此与燕王朱棣结交……。
想到自己近二十年的光阴,尽力谋划,只能艰辛的走的如此地步,而南京城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却已经登基大宝,做了皇帝。真的是造化弄人吗?
袁珙又唤了两遍,才将道衍唤醒过神来,不动声色,反问道:“道兄以为该如何呢?”眼睛有些深邃的往其身后看去。
不由先是一愣,继而顺着道衍的眼光瞧去,见燕王世子朱高炽正缓缓而来,身后跟了一个白衣文人,虽然初春北平较为寒冷,但还是摇着扇子,不知道其到底是为了什么。袁珙虽然知道燕王府和庆寿寺不远,又开辟的有专道可通,但是见世子就那么的随意前来,心中也是大奇。
道衍见袁珙如此,却是微微一笑,遥遥躬身对朱高炽一揖道:“见过世子!数月不见,世子别来无恙乎?”
袁珙原本是道衍举荐而来增加燕王成就大事之信心而用,虽然很受信赖和礼遇,但比之道衍,不能并肩而论。看到这个情况,才知道道衍大师早就约好了世子在庆寿寺内商议,心里自愧不如。
随后相互介绍了一下,朱高炽身后摇扇而随的白衣文人姓金名忠,却是宁波府人,正是在洪武二十六年,被朱元璋下诏移民至北平的江南富户之一。
金忠在北平数载,与道衍也有往来。道衍屡次与其交谈,发现其学识渊博,不但阴阳之术,竟对兵法战阵也是十分精熟,于是暗暗称奇。便将金忠引荐给了燕王。经过几次长谈,朱棣对金忠也是大为赞叹。朱棣手下有袁珙、道衍,倒不稀罕金忠的阴阳之术;真让他看重的,是金忠对兵事的精通。这个金忠于三略六韬无一不晓;说起武侯阵法、李卫公阵法也是头头是道,并颇有独到见解。
燕府能人不少,却正缺这么一位熟悉兵事的谋士。经过几番试探,金忠也表示愿意效忠燕王,且他又是道衍荐的人,朱棣便将其引为腹心。但碍于身份,朱棣不便直接将其任为属官,于是便由其召集江南富户子弟五千人,训练成民团。
而朱高炽那时一直在京师为质,所以不曾相见,而归来后,金忠又率领民团潜入朝鲜协助李芳远成事,去年方才回转,朱高炽接触之下,马上引为心腹,几乎朝夕不离。而道衍观金忠所训之民团,比之燕王铁骑虽然不足,但是战斗力也是很强,在朝鲜李芳远夺位时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几人介绍完毕,道衍又笑着对袁珙道:“金忠乃饱学之士,尤其熟于兵法;尔素来不爱兵事,现既与他相识,以后一文一武正好辅佐燕王和世子成就大业。”
袁珙忙道:“受教,眼下认识了先生,我自当朝夕请教。”说完,便向金忠一揖。
金忠忙还一长揖道:“袁大师乃是我等前辈,岂敢当此大礼。我等皆效忠于燕王,平日同帐,互相拾遗补缺而已。”
袁珙与金忠你谦我让,忙活的不亦乐乎,做足了表面功夫,其实两人心中到底如何想法,谁能知道。袁珙此刻见这个金忠被燕王世子信任,又手握兵权,心中更是不爽。但是世子和道衍在侧,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也只能笑容满面的忍了下来。
“大师,出大事了!”朱高炽看见互相问好完毕,转而向道衍说:“京师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册封李芳果,命郭英送其归藩。另外遣曾凤韶、茅大芳等人为宣谕使,召李芳远往京师学习礼仪!”
“什么!”话一出口,在场四人,三个人不动神色,袁珙却是大吃一惊,先前的轻松气氛瞬间散尽。这样一来,北平在朝鲜多年的谋划,不是全部白费了吗?
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道衍皱了皱眉头,心道,江湖术士就是江湖术士,没有一点做大事的样子,要不是要靠袁珙的名声和在士族中所谓知阴阳之术的威望,他还真的不希望燕王用这种全凭嘴皮子生活的人。
道衍和朱允炆的想法不谋而合,就是利用传媒和谣言的影响来左右民心、时局,当然,姚广孝局限于当时的眼光,只能用宗教、迷信说事,而朱允炆的《大明周报》。利用舆论收买人心。
两者相比,根本没有对比性,而《大明周报》刻意的暂时只在江南之地大肆宣扬,所以道衍没有完全明白其巨大的作用,只是当做邸报一般。否则,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道衍也会模仿的。
摆摆手,道衍问袁珙道:“袁道兄这次由京师到荆州,不知道湘王那边之事怎么样了?”
摇摇头,袁珙道:“湘王无意,所以我蛊惑荆州知府,但是到最后荆州知府被调往京师做他用,皇帝褒奖湘王,计划失败了。”
“但是岷王倒是可以利用,相信沐晟的奏疏,不日就会呈送南京,届时倒是可以看看,皇帝怎么处理先皇亲子和先皇义子后代之间的关系。”说完,袁珙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原来就藩云南的岷王朱楩与世镇云南的沐家将门向来不和。西平侯沐春死后,其弟沐晟袭爵。
袁珙受命在江南以相术流转在各地,伺机挑拨藩王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当知道沐家和岷王不和后,借口天象,对沐晟说朝廷削藩日急,正愁抓不住机会,这时如果将岷王之罪状以及诸多不法之事收集到一起,扎扎实实的参了他一本。朝廷得报,即可有理由削藩,又可使沐家在立大功后,扫除了心腹之患。
那沐晟初承袭西平侯爵位,正是年轻气盛。而也值新皇登基,正想着怎么引起朝廷的注意,听到袁珙的主意,哪能不动心的,在袁珙借口云游之际回转北平的时候,沐晟那边已经开始收集岷王的罪状了。
听到袁珙讲湘王失败,道衍不由脸色一寒,但是听到岷王和沐家的事情后,又和缓了起来,点点头,表示满意。
“只要皇帝在此时削藩,那么燕王就有回转的希望!!”道衍顿了顿,说道:“金忠,你派人前往朝鲜,可以让李芳果承袭朝鲜,但是他万万不可进京,可献表谢罪,拖延一些时日,另外,买通一些武士,半路袭击宣谕使,无论成功与否,都可造成海路不靖的印象,届时也可以让李芳远作为借口。”
金忠点了点头,朱高炽见道衍说了半天,依旧没说到正题上,不由胖脸上有些涨红,最后问了一句:“父王到底怎么办,如此拖延下去,朝廷东挖西挪!若再不举兵,怕是老底都要露出来了!但是父王,什么时间能够回来呢?”
听到这句话,道衍心里一动,不由看了金忠一眼,半晌没有说话,他明白世子这句话的潜台词,那就是,北平可以没有燕王,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兵。如果把意思挑明,朱高炽说这句话就有些大逆不道了。是谁蛊惑的?
金忠脸色一片惨白。包括袁珙也是默然不语,几个人都是心思玲玲的人物,话不用多说,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想到世子的胆子会这么大,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金忠畏缩着,想往后退,道衍那里肯放过他。
“金忠,你怎么看!”道衍阴沉着脸问道。
金忠默然。过了半晌,他方抬起头,冷冷吐出八个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金忠先生也认为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吗?”朱高炽已紧张的问道
“世子!”金忠淡淡一笑,对朱高炽一拱手,坚声道:“不,还可以再等等!”
“啊……。“金忠话一出口,朱高炽脸上马上就露出失望之色。但是道衍等人却是放下心来,不是金忠就好,其他诸卫所都是燕王心腹,断然不会出此主意,那么是谁让朱高炽有了想法呢?这个疑问又涌上诸人心头。
朱高炽满脸失落,喃喃道:“就是不知道父王几时能回转,前几日邸报传来,说是父王疯癫,虽然明知是大师之计,但就害怕建文帝借此多事,反而害了父王的名声……。”
道衍倒是颇为冷静。他望着金忠足足半晌,方淡淡道:“敢问金忠,要等到何时呢?”
“若以常理论,皇上能放王爷北归之心,绝对不可能有之,这是为何?那是出于对王爷的忌讳,所以就算是王爷疯癫,皇上也绝对不会做出放虎归山之事,就算是皇上有心,朝堂之上,能人异士颇多,也断然不会允许皇上犯错。”
朱高炽闻言一怔,金忠说的有道理,父王在军中威望太高,这也是他所忌讳的,更何况皇上。
“但是皇上一直善待王爷……。”金忠继续说道:“请诸位思之。为何皇上对于荆州知府弹劾湘王为何不理?反而温言相待,却把荆州知府调走呢?为何晋王、周王诸王也是在京师中不令其就藩?为何皇上对朝鲜之事装聋做哑的只是斥责了事?”
朱高炽稍一思索,脸忽然变的雪白。过了好久,他方呐呐道:“莫非,莫非皇上是在……在等着谋反?”
“不错!”金忠冷冷一笑道:“王爷有大功于国,又无过失落于旁人之手,朝廷想对付王爷实是师出无名!既如此,不如索性逼王爷谋反。只要王爷主动谋反,那便是前汉之吴王刘濞的翻版,朝廷便可名正言顺的削除。”
“属下估算,如果王爷想要回归北平,只有潜回,那么就是授柄于人,就算是王爷回转,也来不及筹谋,朝廷必是看中了这一点,认为即便王爷谋反,也会立刻覆亡,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其谋何其工也,其心何其毒也!”
“皇上之计是否阴……险且不论,只是王爷既已明白,自不能落入其圈套!”金忠言道:“所以皇上索性疯癫,无所作为,反而可以让朝廷无从下手,而我们只能慢慢的等待朝廷削藩,引起诸王不满,人人自危……。”
道衍重重点了点头,此时对于金忠才算是放下心来,他不明白,世子刚才暗指的到底是怎么想的,藩王起兵对抗朝廷,这本身就是谋逆!若无充足理由,很容易就被扣上一顶“犯上作乱”的帽子。更何况只是一个世子呢?
略一思忖,向朱高炽一辑,道:“世子其实现在应该马上令李让、袁容再次出城,加紧联络各地旧部。把握被朝廷调走将士的忠心,到时也是一个助力!”
交待完事情,转对金忠微微一笑道:“金大人心思缜密,果然是王佐之才!待到王爷回归,贫僧自会保荐大人的。”
金忠躬身谢过,他明白道衍所说的意味着什么。转而向朱高炽再行一礼,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不要为他人言语左右。北平燕地虽然兵强马壮,王爷又甚得人望,但是朝中奸妄不露出真实面目,总能迷惑人心,世子耐心便是?”
道衍在一旁不语,等金忠说完之后,也站出问道:“世子能否告知,现在是哪个署理京师来的消息?”
“是葛长史和王府侍读余逢辰署理邸报,至于纪纲等人的消息,是……本世子亲自拆阅的,并未透露给其他人!!”
朱高炽本来想说出一人来,但是转念一想,面前的这些人皆是忠心于父王,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从刚才的一时失言,道衍咄咄逼人来看,自己不过是作为父王的替身,一个人形图章的存在,就如那人所言,必要的时候,可能这些人以燕王的名义可以起事,但绝对不会将自己这个世子放在心上,顿时警觉了许多,临到开口,又改了过来。
以道衍等人的行事,哪能看不出世子的不对劲,道衍马上又问道:“北平参议景清,最近一段时间听说来往于王府甚密,世子还要当心,此人原是东宫属下,虽然被责贬至地方,有什么目的也说不定,对于这种人,还是少来往为妙!!!”
此时的朱高炽心境已经恢复,闻言笑道:“这是自然,对于这些,本世子还是有些把握,请大师放心……。”
道衍左右看不出端倪,只好作罢,心道自己以后当心便是,对于这个胖乎乎的世子,众人谁也不会将其当成一个没有心机之人,就从回到北平一年左右,就将燕地打理的头头是道可以看出,世子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正准备相互告辞别去,朱高炽突然停顿住脚步,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大师,我们如此做,真的是父王的意思吗?”
道衍方才转身,硬生生的又扭了过来,直视着朱高炽,似乎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朱高炽又说道:“大师,本世子揣测,父王离开北平已久,或者早已经平复了当初的气愤,众将也有疑惑,大师能否施展神通,传来父王的只言片纸,也好让大家心里安稳,大师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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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又一个悬念,大家能猜出来吗?呵呵,虫子说了,要写一个不一样的靖难,到时候也要写一个不一样的大明,请大家慢慢的期待,书,是要慢慢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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