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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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可惜不出半月,崔子氹竟主动要求与东方影业提前解约并放弃任何赔款,解约第二日又被警方因吸毒抓获判刑,这条消息震惊整个娱乐圈,我为此与霍天晔闹得不愉快,怒恼他出尔反尔,一赌气提着行李去横店跟组改剧本。
中秋这晚剧组还在赶工拍摄夜戏,横店的气候转凉,特别是晚上拍摄点在清明上河图景区。这场戏含有中元节的戏份,整个布景灯火阑珊热闹繁华,生活制片与几位工作人员趁演员换装和烟火师检查设备间隙提来大箱月饼逐个分给大家,算是佳节福利。我拿着月饼悄悄来到汴河边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好亮,亮的可怕,听说这是三十八年间来得最早的一个中秋,而且中秋和白露巧相逢。此时木栏外柳荫婆娑,月夜下波光泛泛,河上停靠几艘精致画舫,彩灯悬挂飞阁流檐,群演们整理衣装等待开机口令。我手中电话接通时四周安静,自己等待着霍天晔的声音,本想缓和僵化的关系却意外听见他低沉带点浑浑鼻音的低吟,我自嘲一笑,他身边又睡着别的女人,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回事儿。
“Moon姐,导演找您过去。”场记拿着喇叭跑来。
我头微侧,待场记离开后才对着手机低声讲:“睡吧,中秋快乐。”
砰!绚丽的烟火在漆黑的空中肆无忌惮的绽放,火树银花不夜天,今晚最后一场戏终于开始拍了,看来又要熬通宵。
我在剧组呆了一周,挺无聊。午后闲着发慌便在影视城里溜达,秦皇宫景区内正在拍由《帝姬南宫》改编的电视剧,兴趣被勾起索性探进去,听说这部小说的创作灵感是根据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西汉大墓,可惜等我到达片场正值剧组换场休息,什么也看不到,反倒是一只胖猫从古庭院角落的翠竹里窜出吓了我一跳。
“球球……”
回廊深处传来心急如焚的呼喊声。唤音越来越近,一身着黑红曲裾深衣的男子伫立廊内,假发绾成髻盘在头上以笄固定,黄玉带钩坠于腰间,黄赤绀缥的印绶藏于鞶囊间,檐上悬吊的竹卷帘轻微摆荡,秋风瑟瑟沁人心凉,屋内以假乱真的博山炉正香烟缭绕。
这景!难道我穿越啦?
“往哪躲!”没等我缓过神,男子已掀开碍手碍脚的长裳奔来吓得我又一番羞涩乱叫,从手指缝里偷瞧长袍下是条运动裤,胖猫被男子抱起甚是宠爱,随后折身回走。
“戴奕新。”我屏气凝神疾呼。
俊美的男子上身古装下身运动裤抱着一只恃宠而骄的英国短毛猫侧身回瞥。
我憋了半宿,殷勤道:“签个名吧。”
戴奕新谨慎抚摸着口中的‘球球’,我仿佛看到胖猫嘴轻斜一脸鄙视,居然连它都在嘲笑我想的馊主意。
“有纸吗?”戴奕新爽快问。
我摇头。
“有笔吗?”戴奕新再问。
我摇头却立马掏出手机勉为其难说:“不签名,拍照也行。”
“不行。”戴奕新一脸姨母笑后骤然正经转身疾走,矫情讲:“这戏还没拍完,不能剧透。”
“戴奕新,戴奕新……”我生怕他走掉,冲上去扯住他的衣袖。
“干嘛?”戴奕新紧抱胖猫,那眼神像我要欺负他爷俩。
“难得撞见您,拍一张吧。”我嬉皮笑脸扮可怜:“我可是您的超级粉丝、超级影迷、超级支持者。”
“你是我的……”戴奕新按耐不住心花怒放的得意却又故作质疑。
我如啄木鸟点头,极力配合。
“什么名字?”戴奕新望着我,抚摸胖猫问道。
“月亮。”我调着手机回答。
“大白天逗人啦?你叫月亮,我不成太阳、星星。”戴奕新说完,怀中胖猫突然朝我凶起来。
“爱信不信,随你,来来,拍照……”我懒得跟他磨叽。
他竟追问:“你真叫月亮,艺名?”
我迟疑后咧嘴抿笑,他应该将我当成某个剧组的小群演了。
“还头一次听见姓月的。”戴奕新自乐探问:“少数民族?”
我也不知怎么突然来劲,如实回答:“蒙古族。”
“哎哟喂……瞧你这瘦得像猴精似的,还真没看出来是位蒙古朋友,幸会幸会。”戴奕新举着猫爪子向我作揖调侃。
我已经很不耐烦:“承让承让,赶紧看镜头,笑。”
他才肯抱着猫冲镜头文艺了那么一下下。
“谢谢。”我美滋滋收好手机打算离开。
“就这么完啦?”戴奕新望我。
我回答:“完了,你回去拍戏吧。”
“不再多照几张?”他提醒。
我摇头。
“不抱一下?”他又追问。
我警惕:“干嘛要抱?”
戴奕新力争道:“粉丝不都想多拍些和抱一下偶像的嘛,何况你不是我的超级粉丝、超级影迷、超级支持者。”
我憋笑挥手。戴奕新被我搞得窘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个受挫的熊孩子。庆幸此时工作人员来清场,我俩意外重逢才算正式结束。三十而立的戴奕新的确如业界传闻早已褪去偶像小生的光环,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多得是对生活的阔达和磨砺从容。当年我入行时他已把大部分精力转投幕后,入股老东家影视公司当起老板又经营酒庄、地产生意,偶尔露脸也是参加公益活动,圈内的好人缘不用多说。
“戴奕新……”
我离开的前一秒忍不住唤了声他的名字,戴奕新回头凝视,庭院中的翠竹被秋风吹动透着悲凉,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咫尺之间好像已经忘了彼此是谁,恍惚对视那双熟悉深刻的眼睛,我眼眶泛红,差点失态只得仓皇离去。
五年,算算日子,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重逢,逃不掉,躲不了。或许,终究是老天爷的不忍心偷偷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新的开始,可惜我早已失去面对他的勇气,唯一万幸的是他也将我遗忘。
戴奕新,我好想过去抱抱你,什么也不说,哪怕只有一秒的时间。
你可知,这七年里我真的好想你。 曾以为奈何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