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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称柴的时候,陈雨航的数量仅比林玉平少十几斤。这样一位细皮嫩肉,形比书生的人,干起活来竟然是这么的了得,这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吃惊。
砍柴这活儿老板是不会管你砍多少的。多少钱一百斤,多了多得钱,少砍少得钱,不砍不得钱。陈雨航这一天算下来有足足十几块呢!如果跟单位上班的人去比,都要一个星期的工资了。
可这一天下来也着实把他累得够呛,到吃过晚饭坐在那里休息了会之后,欲想再站起来,一双大腿像被敲掉过似的,连站立都有点困难了。而睡过一夜之后,以至于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拆了架一般,疼痛的让他无法忍受。到吃饭时,一双手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林玉平是心中有数的,看他走路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就关切地说:“今天就别去了吧。先休息两天,等你不痛了再干,以后就不会痛了。头一天大家都是这样的,没事,正常现象。”
陈雨航觉得有些难为情。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不中用,尴尬地看着林玉平,不知说啥是好。
林玉平拍拍他的肩膀,“已经很不错了,没事,休息两天保证好。”
实在是走不动,陈雨航也没办法,只好默默地留了下来。看着大家伙推着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的心里感到非常的落寂。
工棚里又闷又潮,大家都出发了,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就逛到河边,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坐了下来。
流水悠悠,思绪也跟着悠悠。
他想周萍,也想姚珍珍。都已半年多没见面了,你们还好吗?现在想起来怎么就恍如隔世?
可不是吗?那时候,他可是一厂之长,而且执掌的又是众人瞩目的果品厂,在西城,像果品厂一样上规模的厂有几家?又有哪位厂长和他一样年轻?那时候,他是明星,也是年轻人的偶像。
可是现在呢?一介樵夫!谁都不会想到,命运竟然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先不说姚珍珍,就周萍而言,无论在何时,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他都会忍不住去想她。但半年多的没见面,她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地对自己一往情深,心里时时刻刻都会想念?
可当他想到这里时,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愧疚立即爬满了全身心。陈雨航啊陈雨航,你一去不回,而今又落到如此境地,你凭什么还要人家想着你,惦记着你?就算人家真的来到你的面前,你有脸去面对吗?
没有退路,陈雨航,你没有半点的退路!当初人家既因为看上你,是因为你发奋图强,也是你正走红运,让人看到了价值。而今你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身上连一点闪光的地方都没有,甚至于还在为逃避公安的抓捕而在疲于奔命。难道你还要人家一如既往地爱你?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努力奋斗,以图东山再起。当你感觉自己有了做人的尊严的时候,再去找她,只有那时候你才有脸去见人家,你才有资格说爱!
谁频临绝境,心中会不吃惊?谁人困苦里,身边会不冷清?形单影只的,纵有万般无奈,可又能向谁叙说?
不要再想,过多的思念只能更添愁绪。
陈雨航跌跌撞撞地回到工棚,一头倒在床上,一睡解千愁啊!
身体的疼痛与心灵的绞痛已让陈雨航无力支撑起沉重的身躯,这一睡,让他足足地睡了三天三夜。
夕阳总要西下,明朝还会重生。当着一轮明晃晃的太阳,什么样的幻想都会逃之夭夭,摆在面前的只有现实。
从第四天的早上开始,他又与林玉平一起踏上了砍柴的路程。
也许,人,就需要有那么个锻炼的过程。再次上山,再次砍柴,陈雨航真的觉得没那么累了,手也没再起血泡。不过这次,他听从了林玉平的建议,不再那么拼命地赶,而是根据体力慢慢地干。一天下来,虽然柴比林玉平少了一两百斤,但人却感觉没那么累。晚上,有人提议去城里看电影,大家都一致同意,他也不好意思说不去,于是就一呼拉地朝城里跑了。
其实,每一个生活层次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生活乐趣,打工的人也一样。他们的想法比较简单,干完一天的活,没别的可想,要么就凑在一起谈论女人,要么就是打牌看电影,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一天天的,虽然劳累,但时间也能很快地过去。
不知不觉地,陈雨航已在这里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天傍晚回来,林玉平对他说:“雨航,你在这里也干了差不多半个月了。你觉得怎么样?能干的住吗?”
虽然还不是很适应,但比起刚来时,已经安心多了。毕竟是穷途末路才会到这里来的,干不住又有何路可走?
陈雨航笑笑,“林大哥,还行吧。就是太麻烦你了点。”
“如果你打算再干下去,那可以买手拉车了呢!”
这件事,在陈雨航的心里始终是块心病。别人自己拉自己的,轻轻松松。而林玉平,每天都要拉两个人的柴,虽然陈雨航在后面推着,但不管是装车还是拉着,都毕竟吃力呀!陈雨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林玉巧和自己也并没什么关系,意外邂逅,能那样对自己,已经是人生的奇遇了。而今又让她哥为自己吃苦受累,与心何安?要不是囊中羞涩,自己早就去买车了。
林玉平见他尴尬地不回答,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马上说:“如果你决定买,钱是没关系的,老板那里可以预支,我也可以借你的。”
虽然说陈雨航曾经做过有名的欠债大王。但借钱却还真的不是他的习惯呢!听到林玉平说可以预支,他就决定先预支来买,反正自己的工资也够买一辆手拉车了。如果可以就多支一点,将被褥也一起买来,照现在的速度,积攒一点钱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让陈雨航没想到的是,等他去问老板的时候,老板不但支给他,还叫他多支点呢!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奇怪。于是便走过去问林玉平:“哥,老板叫多支点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嘲笑我才干这么几天就支钱了呢?”
“不是的呢雨航,现在要找一个砍柴工非常的不容易。老板让你多支钱就是为了留住你呀。”
为了留住自己,那就说明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价值了呀!在这艰难的转折期里,陈雨航还真因自己在另一个领域里有了一定的价值而对自己有了一份信心呢!
因为支来了钱,第二天,林玉平也就休息了,陪着陈雨航一起到县城买来了手拉车,还有被褥、粮食等生活必需品,全都买齐,放在车里一起拉了回来。
正当两人高高兴兴地推着车子走到离砖瓦厂不远的地方,林玉平猛然间发现在砖厂的堆场上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晃动,再仔细一看,好像是个人。他好生奇怪,看那红色的艳丽,如果是人的话,就一定是位女人。砖瓦厂,可是个纯男人呆的地方,哪来的女人?
林玉平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这也难怪,都是二十好几的青壮年,正当如火如荼的岁月,在一个单色彩的环境里呆久了,心里难免有对另一种色彩的渴望。
林玉平走快了,陈雨航也自然地跟着走快。可当两人到近前时,都不由自主地惊呆了,天!这不是林玉巧吗?
“玉巧,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林玉平奇怪地问。
“哥,我来看看你呀!”林玉巧一脸光鲜照人的样子。
“看看我?”林玉平皱了皱眉头,“我有什么好看的?”
“哥,我这两天休息,反正也没地方玩,就跑来看看你呀。看你干活辛不辛苦,另外也给你送点吃的东西来呀!”
林玉巧回答着,但眼睛却看向他身后的陈雨航。
林玉平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不禁调皮地笑道:“只怕看我是假的吧?”
“假的?不看你我看谁?”林玉巧噘起了嘴巴。
“哈哈……”林玉平边笑着,边顾自朝工棚里头走去,而口里却自言自语地念着:“话说当年项羽……”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吧?林玉平,你这比喻也太牛头不对马嘴了吧?”
林玉巧朝着林玉平的背影嗔了一句,然后才转过身来,眼睛看着陈雨航。
“玉巧,我也没想到你会跑这里来呢!”
“不欢迎吗?”
“哦不,是没想到。”陈雨航马上换了一副笑态,“坐了一天的车,一定很累了吧?快到里面坐吧。”
“还好!”林玉巧应着,随陈雨航朝工棚里走去。
因为妹妹的突然到来,林玉平只好将自己的饭让给她吃,他自己重新生火烧面条了。
这光棍集聚的地方,突然间冒出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一种忐忑。只是碍于她是林玉平的妹妹,看样子又是陈雨航的朋友,谁也不敢放肆,又不得不保持一份假假的文明与和谐,所以,一顿饭下来,这工棚里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宁静。 沧桑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