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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航还真没想到,自己才出来两个来月,村里就已经出现了好几辆三轮车这样的新生事物。每天往返于村子与城里,这样,就算是坐不上客车,大家的出行也不用担心了,方便的很。
他听陈有法那样说,赶紧就跑回东河沿,将房里匆匆地胡乱整理了一下,就挑起东西赶往北角亭,那个三轮车集聚的地方。
到了北角亭,陈有法果真还在原来的地方,见到了陈雨航,赶紧迎上前来,将他肩上的担子接了过去,挑到他的三轮车那里,将东西全装到棚顶上,然后说:“我们再稍微等一会,有六七个人就开。”她又掏出烟,给陈雨航发了一支。
这时候的陈雨航,有车回去,早一会晚一会回去都不是问题,心里不急,管你什么时候走,就和陈有法站一起,要么跟他聊聊天,要么看他那拉客的滑稽相。
“来来来,三轮车啦!又方便又便宜的三轮车啦!到梨花坑啦!一路都停啦……”
那情景,不禁让陈雨航想起了电影《苦菜花》,来来来,卖香菜啦,绿油油的香菜啦……
因为陈有法人长得黑,便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乌老鸦”,也亏了他的这张乌鸦嘴,真的是能叫啊!说真说假的,一天到晚没得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活的说成会飞的,怪不得在换届选举时,他能拉来那么多的票,弄个村长当当呢!
通过与陈有法的闲聊,陈雨航得知,这时候在梨花坑开三轮车的就有两三个人呢!生意算他最好,不用说,除了他那张能说会道的“乌鸦嘴”外,更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是村长。不管是谁,要批地基,要批树木,要想当兵,等等等等,要想得到照顾,一切都要他这张“乌鸦嘴”叫了才算呢!这坐车,不管坐谁的都一样付钱,不首选他选谁?
尽管突然间冒出的众多三轮车大大地缓解了交通上的不便利,但因为三轮车的收费比客车贵,加上通往梨花坑的路坑坑洼洼的,车子走在上面颠簸的特别厉害,三个轮子的稳定性自然比不上四轮的客车好,再加上客车的车票里面包含了保险金,而三轮车却没有,所以,人们出行,首先选择的还是客车,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人们还是会尽量坐客车。
因为僧多粥少,为了使自己获得最大的利润,各三轮车主都在拼命拉客。因为是村长的原因,陈有法的拉客能力,自然比别人要强的多,不多一会,在别人都还零蛋未敲破的情况下,他就拉到了三位乘客,加上陈雨航,就有了四个了。
看看被拉的这些人都已经等得很不耐烦,陈有法大手一挥,“走走走,不等了。”等四人都坐了上去,他拿出摇手柄,套进柴油机,“呼噜呼噜”一摇,柴油机便“轰隆隆”地叫了起来。“嚓”地挂进档,放下离合器,三轮车便“唿”地往前蹿了。
因为十二匹柴油机的动力,这车的速度倒是蛮快的,但陈有法开得是忽快忽慢,有人的时候,他就放缓速度边开边叫:“梨花坑,北山方向的啊!马上走了啊!要走的赶紧上啊!”这样走了三里多路,也没一个人上来,他“唿”地转了头,把车子又开了回来。
“怎么了你这是?”陈雨航不禁奇怪地问。
“兄弟,要是这几个就回去,我就是稀饭也没得喝啊!总要再转一下呀!”
就这样,上上下下的,又转了三四个来回,直到车上又多了两个人,三轮车才放着黑屁往回开。等到了梨花坑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不管是母亲还是弟妹,见到陈雨航回来都是非常的高兴。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呢!陈雨航就把厂里发的大苹果拿出来,在弟弟妹妹,还有母亲的手上都塞了一个,不管是母亲,还是弟妹,他们都还没吃过这么大这么好的苹果呢,大家都拿在手里,始终舍不得下口。晚饭就不用开火了,自然是在母亲那边吃。吃过后,弟妹们就围在他的身边,问这问那的。陈雨航在厂里这后面一个月还混得不错,自然也有心情给他们讲厂里的事,一家人其乐融融,洋溢在一派欢乐的气氛当中。
次日早上,母亲过来对陈雨航说:“反正也过年了,你回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就不用开火了。”陈雨航也没执拗,就答应了,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交给母亲,“妈,我刚去时学习期就一个月了,只发几块生活费,满打满算也就再干了一个月,所以也没什么钱,这点给你,正月买礼包用吧!”
“航儿,不用呢!你出去就这么点时间,妈知道你没挣什么钱呢!你有一份工作妈就高兴了。这钱你自己留着,过了年再下去还要生活费呢!妈今年不困难,养了两头猪,卖了一头,杀了一头,留了过年的肉,还剩下一百多块钱呢,一个正月的开支用不完的。”
听妈这么说,陈雨航就再没客气,把钱收回来了。现在口袋里只有三百多块,而自己这一次在下面,欠了小晖就三百多了。再说年后下去最起码还要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还不知道怎么开支呢!
次日吃了早饭,他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去前山看望小晖的欲望。可是,他又不敢去。因为,他跟小晖之间的来往,她的爸妈根本不知道呢!再说了,小晖的家庭,在前山村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而自己,这么一个穷途落魄的人,门不当户不对的,跑到她的家里,会不会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呢!
前山,已经有了他沉戈折戟的历史,在他的感觉之中,拿破仑遭遇滑铁卢,庞统夭折落凤坡,就自己这破身份,虽然不能去跟那些历史名人去比,但这前山,到底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他不敢想象,但因为心里已然留下了阴影,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对这地方忌讳莫深。
但不管怎么说,小晖对自己总是那么的好,她为他所付出的一腔真情已经明显地摆在那里,自己这一趟回来,要是连看她一下都不去,不免也太让人觉得不近人情,太让人伤心了吧?
难进难退,也确实难坏了陈雨航,他想破脑袋,心里仍然没有解决这一矛盾的妙方。
既然想不出好的办法,前山之行只能暂时搁下。这一天,因为闲来无事,吃过早饭后,他就想到去山上看看那些新栽的果树,两个多月没去了,也不知情况怎么样。
他的山就在梨花坑南面的村口,他逛到那里,见那些新栽的果树虽然还不到抽枝拔叶的时候,但一颗颗的芽头都是挺饱满的,也没发现没有成活的现象,只是原来新开的地里,已经密密麻麻地长出了很多的草。
是该除草了,陈雨航返身下山,准备回来拿锄头。但走到永乐店门口的时候,却意外地遇到前山的另一位姑娘,当时与小晖、陈雨航他们一起在宣传队演戏过的孙金仙。
熟人相见总是要打个招呼的,在自己的村子里看到,当然要自己先开口,陈雨航走到她的面前,笑笑说:“呦,好久不见,你这是打从哪里来呀?”
见到陈雨航,孙金仙也是非常的高兴,“是好久不见了,陈雨航,你现在混得不错了,有机会,也帮我们想想办法呀!”
陈雨航觉得奇怪::“孙金仙,你这是从哪里说起呀?”
“陈雨航,别瞒我了,好吗?小晖和我可是好姐妹呢!你的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陈雨航恍然大悟,原来都是小晖告诉她的,不禁红着脸说:“金仙,也没什么呢!只是打工而已。”
“只要混得好就行了呀!说什么打工,有几个是当官的?还不都差不多吗?”
陈雨航未知可否地笑笑。
“陈雨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应该是放假过年了吧?”
“嗯,放假了。昨晚才回来呢!”
孙金仙神秘地“嘻嘻”一笑,“陈雨航,你要被人揪耳朵了。”
陈雨航一下没反应过来,“怎么了?金仙,我又得罪谁了?”
“难道你连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吗?昨晚就回来了,到现在还在这里逛悠,不去前山,你的耳朵要是不被人揪,我还真的有点不相信呢!”
陈雨航方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没去小晖家,这话还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金仙,我知道你和小晖是好姐妹,她有什么话都会跟你说的。所以我也就不拿你当外人了,你说,小晖家我能去吗?也不知她爸妈见到我会是什么态度呢!真的有点怕。”
“陈雨航,你这想法就大错特错了。其实,小晖和你之间的事,她爸爸妈妈都是知道的呢!他爸是个非常开明的人,有一次我在她家玩,一起谈及你的时候,他爸就说:‘宁可要一个败子,也不要一个傻瓜。’可见,他在心里已经是默认你了呢!”
“可是……”这毕竟人家的传话,从来没有接触过小晖父母的陈雨航确实是不敢贸然前往。
“可是什么呀?难道她父母会吃了你吗?就算会,小晖还不肯呢!既然你那么怕,就先去我家吧,到了我家后,我再告诉小晖,让她过来把你领过去,这样总放心了吧!”
听孙金仙这么一说,压在陈雨航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这么一周转,一切就变得自然多了,再由小晖领过去,事情就不是那么的生硬了。 沧桑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