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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过,便是熹平三年!”
张角跪坐在张宝、张梁对面的蒲团上,他目光深邃,在油灯照耀下闪着智慧的光芒。
“十年之前,老师仰观星斗,推算汉室气数将尽,我见贪官横行,民不聊生,深以为然!”
张宝、张梁静静听着。
太平观面积尽管不大,但却也是个三进三出的复合式建筑,前殿最大,中堂次之,后院乃是三兄弟的住处。
此时夜深人静,人人皆在守岁。
三兄弟的对话倒不怕被人偷听,外面众信徒及流民孤寡都各自在大殿、中堂守岁,安心静待新一年的到来。
“三年之前,天下士人、百姓呼唤汉室宗亲举义旗,清君侧。我问老师:‘若有宗亲匡扶社稷,重振朝堂,汉室气数又该如何?’老师面向西南,答曰:‘至少再续三百年!’”
张角说到此处,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两个弟弟,问道:“你们认为,老师说的对还是不对?”
他的意思是“至少再续三百年”是对是错。
张宝沉思片刻,道:“应该不会错,老师从来不曾出错。”
张角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若是不曾出错,为何十年之前与三年之前说的不一样?”
这话自然是他在心中说出来的。
即便他的老师猜错了,但他依然尊敬自己的老师,就像他此时深信刘曜乃是上天派下来的圣人一样。
“我觉得,恐怕至少可再续五百年!”张梁一扫平日的沉默,竟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张角大为吃惊,他对于自己的三弟可谓是非常了解,知道这个家伙从来不说毫无根据的话。
“三弟此话何意?”
“大兄可知,楚王数月前颁布的编户齐民之诏令?”
张梁见张角点头,接着道:“起初,我以为这编户齐民与过去一样,不过是按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相貌等一一载入户籍,方便朝廷征发赋税。”
“但当我们辗转数郡来到庐江郡,我发现各乡里都在推广合作社制度。楚王殿下竟然以生产队的形式,将治下百姓全部整编了起来!可见,楚王施行的编户齐民与陈王、鲁王的不一样!”
张宝疑惑道:“这又如何推测出汉室可至少再续五百年气数?”
张角也很好奇,专注地盯着张梁。
三兄弟之间的年龄差距并不大,老大张角只比老三张梁年长五岁。
他们如今都是中年人,已过了青年时的冲动热血,考虑事情都比较喜欢研究透。
“各地豪强归附楚王后,皆得到了军功。他们掌握的土地先是全部被楚王买走,后又凭军功获得楚王赏赐的土地。他们新的土地比之过去少了许多,但仍有成百上千亩,而且家中钱财不曾被掠夺。”
张梁把刘曜处置地方豪强的详细手段向张角、张宝简单介绍了一遍。
张角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弟竟然对这个事研究的如此透彻,心中非常惊讶,但他脸上依然表现的很淡定。
刘曜曾下明令规定,不同级别的爵位,只能拥有对应的田亩数,凡是超过规定者,一律以重罪论处。
土地禁止买卖,可以转租。
换言之,原先的地方豪强,将只能维持爵位对应的田亩数,不可再以手中钱财购买新的土地,否则治以重罪!
天下为何大乱?
乃是富者良田连绵数十里,贫者无立锥之地!
富者越富,贫者越贫,最后引发动乱!
刘曜限制富者占据更多的田地,其实是为了保护贫者。
如今类似军队组织一样的生产队,正好可以监督和检举那些隐瞒土地的地方豪强!
从而彻底将各地豪强分化瓦解,将所有多出来的土地收归到他的手中!
他有了土地,便可分给那些没有田地的百姓耕种。
这次编户齐民,除了登记户籍之外,刘曜还在他称王之后,针对编户齐民制度下了第二道楚王诏令!
那便是“使耕者有其田”的按编户授田!
凡年满十四岁及以上的男子,每人授给种植谷物的耕田十亩,女子五亩。
若分的是无主荒地,考虑到休耕轮作,授田时其田亩数加一倍。
每户都按上面的这个标准进行授田!
至于那些拥有奴婢和耕牛的小地主,在授田的时候,一样按照前面的标准。
若是其本来就有达标的耕田,则不再另外授田,而且多余的田,必须强制出售给朝廷。
若其有军功爵位,可以蓄奴,但其户下的奴婢不另外授田。
至于没有爵位的人,若是家中也有汉人奴隶,则其奴隶必须无条件释放,朝廷会给其一笔钱,以表示奖励,否则属于僭越。
释放的奴隶将同普通农民一样受田,成为编户民。
过去因为犯了大罪而被贬为奴隶的人,不在此例!
所受之田不准买卖,年老身死,还田给朝廷。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使用权,所有权依然归楚王朝廷所有!
每三年至五年进行一次户口统计,重新对各家各户的田地进行处理。
初受田者,男子每人另授桑田五亩,限三年内种上规定的桑、枣、榆等树。
桑田可作为世业田,终身不还,可以世袭,但限制买卖。
在不宜种桑的地区,男子每人另授麻田五亩,女子三亩。
新定居的民户还可分到少量的宅田,每三口一亩,宅田也属世业田。
每户所分的桑田按现有丁口计算!
原有桑田已超过应授田数,必须出售给朝廷。
那些恰好达到应授额的,不准再受,否则属于欺骗朝廷,违法犯罪!
若全家都是老小残疾的,十一岁以上及残废者各受丁男一半之田。
为了鼓励生育,寡妇不授田!
等于是逼寡妇改嫁!
若是当地人口密集,编户民必须向空荒地区迁徙受田。
若是当地地广人稀,编户民不许无故迁徙,可随力所及向官府申请承包受田以外的土地。
因犯罪流徙或户编无人守业的土地,收归楚王朝廷所有,用来作为编户齐民的授田所用。
各级地方官吏的授田也是跟上面一样的标准,哪个敢虚报人丁数量,一旦被查出来,必将严惩!
“楚王殿下将官民一视同仁,完成了‘耕者有其田’的圣人之壮举,汉室未来必因楚王而大兴!”
听完了张梁所说的编户齐民第二阶段的授田政策,张角与张宝除了感到震惊,还是震惊!
张角惊讶道:“三弟,此事我竟不知,你为何知晓的如此详细?”
张宝也忍不住问道:“三弟,我亦与大兄一样不知此事!倘若楚王殿下推行了编户齐民授田之政策,为何前殿仍有流民孤寡?你可万万不能撒谎!”
若张梁撒谎的详细内容传了出去,肯定引起极大的震动,他们到时候想要置身事外,是绝不可能! 汉第三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