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千里走单骑(下)(大结局)
耶律楚歌看似气恼心急,马却跑得并不快,陆元甲片刻便追了上来。
“楚歌,我其实不是……”陆元甲还是想再解释一二。
“黄河西岸几十里内便是沙漠,沙尘甚重,比不得往来灵州,陆大哥最好还是将丝帕笼在脸上,免得沙尘入了口鼻。”楚歌并未理会陆元甲的话,而是递过来一方黑色的长巾。
“这……多谢楚歌!”陆元甲虽有些迟疑,但还是接过了长巾。
见陆元甲还算痛快,楚歌嫣然一笑,又将手中的另一方长巾展开,笼在面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并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陆元甲有样学样,只是在将长巾笼在脸上的瞬间,便又见到了上面那一丛梅花,又嗅到了那股久违了的香氛。
想起太尉府的墙上月光,陆元甲心中不由得有些心旌摇曳。
这一段黄河水势虽然湍急,河道却并不开阔,立在东岸,西岸的景致也可尽收眼底。数间楼宇殿堂,间或有几座似屋非屋似塔非塔的土山般高峻的建筑,在广袤的旷野中显得格外醒目。
“可知那里是何所在么?”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陆元甲指着西岸问道。
“那便是大夏皇帝的陵寝之地……”楚歌说道。
一阵东风吹过,沙尘已然夹杂在风中而来,抽打在脸上竟有些丝丝的疼痛。
陆元甲猛然想起了卡斯特的航拍照片上,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白色窝窝头。
转身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的兴庆府,也就是后世的银川城,陆元甲默默地估算着空间和方位。
是了,那张照片上的不明之物应该就是大夏的皇陵,可惜,现在没有办法告诉卡斯特了。
“陆大哥……”
见陆元甲痴痴地抬头望向了天空,楚歌有些不解地唤道。
一只大鸟在天际滑过,陆元甲真希望那是卡斯特的飞机。
“上路吧,时辰不早了!”陆元甲紧了紧笼在面上的长巾,说道。
鸣沙城是大夏西厢的重镇,就像灵州城扼守兴庆府的东南一样,坐落于黄河之滨的鸣沙城则是西厢通往兴庆府的咽喉要地。
鸣沙城是陆元甲的第一站,刚好在城门落锁之前,二人赶到了鸣沙城。
陆元甲有通关文牒,没想到楚歌也有通关文牒,看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二人毫不费事便入了城,陆元甲没想到鸣沙城竟然要比韦州还热闹繁华一些,起码,天到这般时候,街上的酒肆脚店还是有几家仍旧是灯火通明。
人生地不熟,陆元甲只能乱打乱撞地东张西望,打算寻一家客店住下,耶律楚歌却像是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地缓缓前行。
转过一个街口,便见前面陡然一亮,一间门面敞亮的客店出现在街边。
陆元甲正想下马过去问询,却见从店门前飞跑过来两个小厮模样的青年,一左一右分别扯住了陆元甲和耶律楚歌马匹的缰绳,不由分说,就往店门处拉去。
“且住!”陆元甲连忙喝道,不知道这二人是要拉客还是抢劫。
“陆大哥,我们便住在这里了。”耶律楚歌却说得镇定自若。
“你识得他们么?”陆元甲颇为不解地问道。
楚歌扯下面上的长巾,嫣然一笑,说道:“识不识得又何妨?路过住店便是。”
陆元甲无奈,只得任由小厮拉着马,朝客店方向走去。
小厮们却没在客店门前停留,而是拐进店后的院子,在院门前停住了脚步。
见耶律楚歌下了马,陆元甲也只得亦步亦趋。此时,院门一开,随着院中灯光闪出,一位身形肥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肥胖中年人向着耶律楚歌颇为恭敬地深施一礼,嘴了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陆元甲却是一句也没听懂。
“陆大哥,这位是史掌柜,有事便可唤他。”楚歌说道。
“哦,麻烦史掌柜了。”陆元甲忙道。
“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便是了,公子这边请吧。”
史掌柜边说着,边将陆元甲引向旁边的一处房间。
“陆大哥早些歇息,明日要早些上路才是。”
“是了,你也早些歇息。”
这一日煞是辛苦,上午在兴庆府里纵横捭阖,下午又赶了二三百里的路,陆元甲胡乱吃了些东西,便早早上了床。
没想到的是,大辽虽然被女真人搞得鸡飞狗跳,早已不复往日之强盛,可是,势力却依然能够远播到党项人的西厢腹地。此间客店,还有那位史掌柜,怕都是大辽在鸣沙城中的眼线。
或许是太过于疲累了,还没想个明白,陆元甲便昏昏然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但却轻微的敲门声传来,陆元甲猛然惊醒,伸手缓缓抽出了压在枕下的绿灵剑,又探手摸了摸倚在床头的工兵铲。
窗外仍是一团漆黑,敲门声还在继续。
“陆大哥……”是耶律楚歌的声音,陆元甲连忙翻身下床,打开了屋门。
“带上东西,我们得赶紧走!”
虽然看不清耶律楚歌的神色,语气听来却是不容置疑。
陆元甲也不多问,转身进屋提起背囊,抓起工兵铲和绿灵剑,随着耶律楚歌出了院子。
巷口外隐隐传来人喊马嘶之声,火光在街面上晃动,应该是火把正由远而近。
“史伯,你多保重!”耶律楚歌对肥胖中年人说道,说的居然是汉话。
肥胖中年人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向院中一挥手,两个劲装的黑衣汉子闪身而出。
“走吧!马匹都在城外准备好了。”史伯同样用汉话答道。
两名黑衣汉子在前,耶律楚歌和陆元甲紧随其后,向巷子另一头疾步走去。
巷子里黑黢黢的,一眼看不到头,四个人的呼吸声都是清晰可闻。
走了半晌,两名汉子突然收住了脚,一直盯着脚下的陆元甲这才抬起了头,前面好像是有一堵高墙拦住了去路。
两名黑衣汉子弯下了腰,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又搬开了一块沉重的巨石,高墙下便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陆大哥,我先下去,你随在我身后。”
耶律楚歌一边说着,一边探身入了洞口。
陆元甲紧随其后,刚刚进了洞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两名黑衣人已然封闭了身后的洞口。
一百千里走单骑(下)(结局)
在黑暗中摸索向前,耶律楚歌的气息依稀相闻。
约摸行出百余步,就听见耶律楚歌在前面低呼一声:“到了。”
钻出洞口,方才那堵高墙已然就在身后。此时,陆元甲也才看清高墙的轮廓,原来竟是鸣沙城的城墙,他们已经顺着地道出了鸣沙城。
细看地形,洞口原来是隐在一处密林的土岗上,情形十分隐秘。
两匹马也正立在土岗不远处,看见有人靠近,便有些紧张地移动着脚步,不时打着沉重的响鼻。
陆元甲把手里的背囊搭在马背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长地吁了口气。
“楚歌,城里究竟出了何事?”
一直都忍着没问,眼下看似消停了下来,陆元甲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有大队的党项马军半夜进了城,封了四门,一间接一间地搜查城中的客店……”耶律楚歌也把背囊甩到马背上,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
“党项马军进城?”陆元甲有些错愕,“可是冲着我们来的?”
“应该是从兴庆府赶过来的灵州营人马,十有八九是冲着我们来的。”耶律楚歌答道。
灵州营是晋王的卫队,大半夜的,兴师动众地突然出现的鸣沙城寻人,自然是有些明堂的。
“怕是已经泄露了消息,我们只能连夜赶路了。”耶律楚歌又道。
突生变故,陆元甲也是始料不及,暗自庆幸有楚歌相随,否则,后果还真是难以想象。只是,自己离开兴庆府的事情知道的人绝少,如何能泄露了消息呢?
“楚歌,你们是如何知晓我要离开兴庆府的?”这个问题陆元甲一直都想问。
“今日我和哥哥一直在宫中,晋王也在。宫中耳目混杂,终究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耶律楚歌说道。
“莫非是太子……”
“太子自然会把事情说与皇后,皇后身边最亲近的便是曹贤妃,曹贤妃有非是旁人,乃是晋王的妻姐。太子毕竟年幼,总还是没有许多防人的心思。”
听了楚歌的娓娓到来,陆元甲只是闷声不语,事发肘腋之间,没想到耶律楚歌竟然分析得如此头头是道。
“好在你们在此早有准备,否则定是要……”陆元甲感叹道。
耶律楚歌自然知道陆元甲话里的意思,却是嫣然一笑,问道“陆大哥可看得出那掌柜是何人么?”
“不知……”陆元甲没想到耶律楚歌竟然突兀地提起了掌柜的身份。
“史二的父亲便是。”
“啊?!那城中可会有什么危险么?”
耶律楚歌回过头,瞥了一眼暗黑的城墙,轻声说道:“但愿没事就好,我们也不宜再耽搁了,走吧!”
既然有了被追踪的嫌疑,二人便再也不进城入寨,好在背囊中的干粮和水还算充足,第二日太阳落山之际,便已然接近了卓罗军司。
越邻近边境,路上便越是容易撞上军司巡逻的马军。
虽然手中都有通关文牒,但是军司毕竟是晋王的势力范围,难保晋王就不会已然飞鸽传令,安排军司衙门的马步军张开大网守株待兔。
陆元甲和耶律楚歌寻了一处避风的山谷,打算吃些东西,歇息一番,待天黑之后再继续赶路。
睡梦中,陆元甲似乎又回到了战火弥漫的淞沪战场,回到了东京汴梁,这一路都是战火中的风景,比那一幅《千里江山图》还要绚烂。 宋谍之千里江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