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男子,且比杨旭年纪大的多。正是严嵩府中那个略显呆傻的护卫!
杨旭未想到会是这个人。他脑海中也想起了自己和他的恩怨,不禁感叹“冤家路窄”!
错愣的功夫,韩立的这一脚到了杨旭的身前。他连忙一个后撤,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同时也让开了这一脚。
“杨旭!”韩立的眼底似是能放出火光来。“你先是打伤了我,后又杀了我兄弟,我和你不共戴天!”说着他又扑了上来。
此刻的杨旭,是有苦说不出。在西安府,他的确是何韩毅发生了争执,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险些死在韩毅的手下,还是老苏带人赶到才解了围。不过老苏已死,这笔账却终究要算到他杨旭的头上。
韩立发了狠心,招招不让杨旭又喘息的机会。半年前在京城张辑府邸时,他与杨旭初次碰面,一言不合便打在了一起,自己也被其所伤。于是乎,这一次韩立便越发的小心。他的攻势虽凶猛,可注意力却始终放在杨旭的左手上。
除了杨老爹之外,韩立是第一个见识到杨旭这“过人之处”的。他的左臂天生力大,纵然以韩立的功夫也不敢硬挨这一下。
刘耀祖也在,他几次想上前帮忙,却被韩立轻轻的一个动作便化解了攻势,倒是自己险些被其所伤。
“胖子不要过来!”杨旭准备孤身应付韩立。
此刻,韩立已经将杨旭逼迫到了转角处,他已再无闪避的空间,为此韩立的目光中都透露着笑意。
也就是在这里,杨旭隐忍许久的一击打出。他的左手握紧成拳,自下而上打向了韩立的胸口。
杨旭没有学过太过高明的拳法,他的武艺都是杨老爹按照锦衣卫的基础刀法传授的,因此杨旭怕自己这一拳走空,才打向了对方的胸口。毕竟这里的目标要大一些!
见这一拳打来,韩立眼底的笑意更浓。为了保仇,他曾仔细想过如何躲避杨旭这力大无穷的手臂。于是在拳风堪堪到达他胸前时,韩立身子便向后仰去。同时,他的右腿抬起,脚尖前点,正踢在杨旭的腋窝处。
杨旭的左臂前伸,右臂护着胸前,倒是左臂腋窝这里正好是一处空门,被韩立趁机而入。
当时,杨旭便觉得半个身子都失去了力气。他脚下踉跄这向后退了两步,这种感觉也没有丝毫的减弱。倒是韩立那边,在稳住了身形之后,笑容如魔鬼般的向他走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个时候,刘耀祖护在了杨旭的身前。“住手!我们是锦衣卫,朝廷命官,你胆敢打伤锦衣卫,不怕诛九族吗?”
“我不光要打他,而且还要杀了他!”韩立说道。
“救命啊……”胖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喊救命。“这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暗哨,你杀了我们,也休想能活命!”事实是否真的如此,连胖子也都不确定,他不过想吓吓这人而已。不想,这话竟真的起了作用。
“没错,我不能在这里杀你们!”韩立改变了主意。他要让杨旭死,要让杨旭痛苦的死去。杨旭杀了他的的兄弟,若是如此干脆的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本着这个目的,韩立向着要将杨旭带走。
“你做什么?”胖子就如同一只母鸡,拼命护着身后的杨旭。
“你走运了!”韩立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胖子不知是何意。可身上的疼痛,却让杨旭的心分外清明!
韩立想带走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杀了一了百了。可是这韩立能带走自己,却未必能带着他们两个“累赘”。在自己和胖子之间,他总归是要有一个取舍。所以,他决定放过胖子,只杀自己一个!
韩立对自己的恨已经深入骨髓,除非一方死去,否则没办法化解。
胖子太过碍事,韩立将他推了一个跟头,扛起了杨旭便走。单单是这简单的一手,便令胖子觉得浑身都如散了架一般的难受。
转眼之间,韩立带着杨旭不见了踪影。而胖子则是心急火燎的往客栈而去,请唐大人帮忙救人。
韩立将杨旭打昏过去,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个推车,拉着他往城外而去。路过城门口时,韩立假说杨旭是自家亲戚,生了不治之症回家准备等死,城门守卫怕染上晦气,也就放行而过。
越是向着城外而去,韩立的心便越是兴奋。终于他要给自己的兄弟报此大仇了!
一路走过,行了数里之后,他们寻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说是村落,也不过三五间的土坯房,如今也已经人去屋空,房子都呈现出一种半坍塌状。不过不要紧,只要是一处僻静之地,不要让旁人打搅到便好!
将杨旭放在地上,韩立唤醒了他。这个时候杨旭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绑着粗粗的麻绳,自己根本无力挣脱。况且他中毒之后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又被韩立重重的踢了一脚,哪里能够用得出力来?
韩立这里,他的眼中满是凶光。“算我仁慈,让你死个明白!”他的确算是很仁慈!
“我叫韩立,我的双胞兄弟叫韩毅,就是在西安府被你杀死的那个!自从知道了他的死讯之后,我就始终想要为他讨回个公道。在京城时,严阁老派人都不曾杀死你,我跟踪了你数日也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天可见怜,没想到在河间府,能让我手刃了仇人!”他不像是在和杨旭说话,更像是在对着他死去的兄弟祈祷。
“好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要让你受尽千刀万剐而死!”说着,韩立竟真的在靴子里抽出了一柄匕首。匕首闪着寒光,吓得杨旭汗毛都竖了起来。
诚然,杨旭不止一次的涉险,好几次都险些丧命,甚至死亡的味道都已经令他有些作呕。不过那些时候都与今日不同,那是在毫无准备之下深陷险地,而后又起死回生。
可这一次不同,杨旭就好像一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犯,恐惧已经在他刚刚清醒的一刻开始折磨着自己。直到韩立取出了宣判他死刑的匕首,他的头脑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是多么的可怕!杨旭甚至希望自己此刻能够昏厥过去,也好免去了这痛苦的折磨。可是他做不到!
匕首已经挨到了他的肌肤,可他仍旧是清醒的。既然清醒,他是否该做点什么?
“等等!”随着杨旭的一声喊,利刃停了下来,不过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带出了鲜红的血液。“让我死个明白。”
韩立道:“话我已经都说的明明白白,你再拖延下去也是无用。这里四周荒僻,没人能来救你!”
“至少我还有话没问完。就算可怜我这个临死的人,你也应该让我把话说完才好。”
韩立想了想,却果断的摇摇头。“不行!我兄弟死前,不也什么话都没留下吗?”
“不!韩毅留下了话给我,让我告诉你!”
“真的?”韩立的眼睛一亮,随之他又想到这不过是杨旭耍的一个花样而已。“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捻成了肉泥去喂狗!”
杨旭说道:“我都快要死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又怎么会骗你呢?你兄弟真的留下来话,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问!”韩立最终妥协了。
杨旭问道:“你来河间府做什么?”
“抓逆犯!”
“是严嵩派你来的?”
“是!”
“你们已经找到那人的下落了?”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线索了!”
“你知不知道谁是唐天纵?”杨旭突然问道。这样前后不搭的问题,令韩立没来由的一愣。不过因为和杨旭有言在先,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韩立说道:“唐天纵是蜀中唐家的人,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不过此人性格孤僻,从未听说他与唐家之外的人有过往来。”
“那唐无涯呢?”
韩立说道:“唐无涯本就是唐家之人。不过他却是唐家中为数不多醉心官场之人。”
明白了,杨旭一切都明白了!那唐大人果然不值得信任。老苏的死,也跟他们有着直接的关系。
“哎!”杨旭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一切似乎都来的晚了些。纵然他心中已知晓了一切,可如今还有什么用呢?
“时候差不多了,该问的你也都问了,可以把我兄弟的遗言告诉我了!”
杨旭说道:“你兄弟其实并没有什么遗言留下,不过从他身上我们搜出了一快奇形怪状的石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那石头在什么地方?”他从未听说兄弟还有收藏石头的癖好,不过既然是他生前最后的遗物,他一定要帮他寻回。
杨旭说道:“被老苏拿走了,他觉得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老苏现在死了,应该是被唐天纵杀的,东西多半也被唐天纵拿去了。”
“唐天纵?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唐天纵!”韩立虽然为人有些木讷,可却不傻,当时便看出了杨旭的用意。“唐天纵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且我也不会帮你。现在,你该享受死亡的恐惧了!”
“咔嚓!”正当匕首要划过杨旭的脸颊时,破旧的土坯房外响起了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就好像是路过的什么小动物,不小心踩断了枯枝一样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却太过响亮,不像是小动物所发出的。难道说,这河间府地界上,还有什么狮虎之类的猛兽不成?
“咔嚓、咔嚓”声响更加剧烈。这个时候韩立才注意到,发出声响的应该是房梁上的木料。
突然间,房顶突然垮塌下来,令两人都是猝不及防。而更加令人猝不及防的是,杨旭背后依靠的墙壁,竟也跟着塌陷了下去。
杨旭就感觉,自己堕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而且是如此的温暖。接着他耳边响起的,是一个同样让人觉得温暖的声音。“跟我走!”
来人救自己了,真的有人来救自己!这一刻杨旭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来人拖着他往远处而去,这个时候的杨旭才注意到,救自己的是一个姑娘。一个文弱的姑娘,而且看侧脸竟还令自己觉得有些熟悉。她会是谁呢?
带着杨旭这么一个大小伙子,姑娘自然走的不快。当他们跑出了数十丈的距离后,韩立也从一堆坍塌的瓦砾中挣扎了出来。这时候,他身上的灰尘让他显得有些狼狈。而从他的眼睛中隐隐泛出红光,可见其暴怒之极。
他被这姑娘耍了。姑娘故意在房上弄出声响,又将房顶弄塌,为的就是救出杨旭。
韩立追了上来,速度和快,不过片刻便追上了他们。
“都给我死!”韩立跳将起来,一双手臂挥动刮风,砸向了姑娘和杨旭。
杨旭的身上还绑着麻绳,而姑娘单薄的身子也不像能承受韩立全力一击的样子。老天爷刚刚给了杨旭一点希望,如今却又无情的将这希望的火种掐灭。他知道,此番逃脱失败,韩立必然气恼,接着便会用更加恶毒的方式折磨自己,还有这个姑娘!
“姑娘你快走吧,他要杀的人是我!”任凭如何,韩立也不会让自己逃掉,索性他便劝姑娘放下自己。
“想不到你还是个男人!”到了这个时候,姑娘竟还有心思说笑!
“我当然是个男人!”杨旭说道。他只恨无法向姑娘证明。
“安静些。”姑娘低声吩咐。杨旭不懂,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这个时候,韩立的攻击到了。可半空中突然一道精光,硬生生的横在了韩立的身前。
“什么人?”韩立手招退步,盯视这半空中杀出的这位。
这是一个年轻人,或比杨旭稍大一些。刚刚的那道精光,是从他手中剑刃上发出的。软剑在他手上蜿蜒如蛇,冲着韩立吞吐着蛇信。
这人是薛郎中,那姑娘自然是岳心青。
当日他们被吴信所救之后,岳心青担心师傅这里的情况,便急着要赶回。薛郎中为防她路上出事,自然就跟了过来。而何辉受了伤,而且京中的姐妹两人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也要回去告诉一声才能让其安心。 飞鱼服和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