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在吃了败仗以后,情绪也变得更糟暴躁,这几日来都没人敢跟他说话。但曹性在忍了几天之后,终于还是壮起胆子来找吕布。
“末将拜见温候。”曹性进了议事厅对坐在上方的吕布拜道。
吕布原本在闭目养神,此时他听出了是曹性的声音,遂也没有睁眼,而是直接问道:“你来找我何事?”
曹性咬了咬牙,说:“温候,温候新败,末将以为应该调陈先生过来。”
“你说什么?”吕布一听虎目立马就睁开了,死死盯着曹性,仿佛饿虎要咬人一般。
曹性被吕布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几步,但随即又站住了,他又继续说道:“末将绝无贬低温候之意!温候骁勇,天下无双,然不善用谋。地方之主将夏侯渊乃是曹操手下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极善用兵。末将之意,是以谋对谋,有陈先生之谋划,再加上温候之武力,曹军弹指可破。”
曹性是吕布的心腹之一,仅次于高顺,张辽虽然长期跟随吕布,但因其价值观和吕布完全不同,两人很难交心,因此吕布虽然非常倚重张辽,但却一直未将其视作心腹。
面对心腹爱将的劝谏,现在的吕布就如同夏侯渊所说像个打架输了的孩子,想靠自己去把面子争回来却打不过人家,但又耻于告诉父母。吕布的“父母”自然就是陈宫。
曹性看到吕布的表情不再如方才那么咄咄逼人,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就听到吕布说:“唉!也罢,你这就回下邳,将战况告诉他,问他我该如何做。”
曹性一听吕布不想请陈宫来,又想再劝,随即想到吕布和陈宫的关系,只好作罢。之后,曹性将这里的情况仔细的写了下来,又亲自前往下邳问计于陈宫。
数日后,曹性回到了下邳,将自己事先写的战况汇报给了陈宫,陈宫边看又不时的问曹性,过了半个时辰好,陈宫才把书简放下,然后就在厅内来回踱步。曹性知道陈宫实在思考计策,因此不曾打扰,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陈宫才对曹性说道:“将军可如此对温候说,就说曹军远道而来,兵力不足,温候可将全军退回奉高(泰山郡治所),引曹军深入。我自派军从后切断曹军退路,届时曹军进退无门且粮草耗尽,必不战自溃。此外……”
曹性一听喜出望外,未免错漏,曹性当场记载了书简上。而后对陈宫说:“此番若能胜曹军,先生必是大功一件。”
陈宫只是笑笑,又对曹性说:“方才我最后说的那些尤为重要,万不可错漏!”
曹性应道:“末将省得!兵贵神速,末将这便返回博阳,先生告辞了。”
曹性走后陈宫一脸忧愁:“功劳?可笑……”
又过数日,夏侯渊突然得知吕布已经退出博阳的消息,于是乎赶紧和宇文宪、曹纯带着大军来到博阳城下。
夏侯渊见其上面没有一兵一卒,军旗战鼓也不见了,不由狐疑:“莫非是计?”
宇文宪看着眼前的情况,心说“这要是个计谋,那这算不算是空城计?”
曹纯说:“丝毫感觉不到杀机,将军,不如派人进去打探一番?”
夏侯渊此时有些为难说:“派谁去呢?”是啊,所谓派人进去看看,无疑就是充当了侦察兵。假设敌人真的设伏,那这一队侦察兵进去之后,要么被当成主力引出了敌人,但自己肯定也都交代了。要么就是敌人发现这只是小部队,没有现身,侦察兵回去报告说没有敌情,大部队进去之后,发现陷入包围,侦察兵难辞其咎,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夏侯渊想到这里,便说:“暂退回营,留下一些斥候在此。吕布若是没走,那他的军队总要吃饭的,届时必有炊烟。若是一整日不见炊烟则说明吕布果真走了,到时再追不迟。”
宇文宪和曹纯都已经猜出了夏侯渊的打算,自古以来战争就将就兵贵神速,别说一天,一分一秒的耽误都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甚至整个战场的胜负。夏侯渊敢拿一天的时间来确认这件事,若是旁人必定以为夏侯渊这是谨慎过头了,明显贻误战机。但夏侯渊心里明白的很,要弥补一天的行军路程对他以及他的部队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随后夏侯渊就带着大军回营了,为保“万一”,夏侯渊下令提前制作单兵可用五日的干粮。一直到当天夜里,才有一名斥候来报,说城内从上午至现在都不曾有炊烟出现,也无军队迹象。
“难道吕布真的走了?”夏侯渊质问自己道。
宇文宪则是想:“会不会是吕布见白日我等没有中计,他不甘心,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夏侯渊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在他们说话间,又有一斥候回来,他对夏侯渊说:“禀将军,城内多处冒有炊烟,且有人和火把出现,城墙上也出现了吕布军的人,不少旌旗也都重新立了起来。”
宇文宪说:“看样子是吕布这厮忍不下去了!”
夏侯渊也面露喜色,对那斥候说:“你们的任务结束了,让你们的人都撤回来吧。”
此时的夏侯渊乃至整个曹军上下都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身处在别人的给他们布置的迷雾里了,至于这迷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有那个布置迷雾的人才知道了。
翌日,夏侯渊再次带着人马来到博阳城下,看到眼前的情景,夏侯渊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城墙上的所谓吕布军的人全都是稻草人。
“一定是吕布撤军时留了一支小部队,以夜间视力条件差的缘故迷惑了我军斥候,那些炊烟、火把,还有人的走动都是他们做出来的假象。”宇文宪能想到的,夏侯渊和曹纯同样能想到。
夏侯渊当即下令全军拔营准备急行军,宇文宪上前问道:“不留兵马在博阳吗?万一敌人抄了我军后路,好歹我们还能有一座城池可守。”
这时曹纯上前道:“将军,让我留下来吧。”
夏侯渊稍加思索便同意曹纯带一千人留下,但随后又加了一句:“尖兵营也留下。”
曹纯有些不明白,尖兵营乃是冲锋陷阵的锐士,怎么不带去反而留在这里守城呢?但他没有机会问,因为夏侯渊说完就走了。
之后曹军迅速开拔向东北前进。正是因为夏侯渊将尖兵营留在了博阳,才最终避免了夏侯渊陷入绝境。
夏侯渊擅长远距离奔袭,其行军速度之快在曹操手下所有将领中独一无二的,在军中有着“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说法。就是说三天能够行军五百里,这个“里”是“汉里”,一汉里等于415.5米,按照现代公式计算,夏侯渊的军队一天能够行进约70公里(不到)。
但这个数据很难分辨,因为你无法得知他到底是全骑兵还是全步兵,又或者步骑皆有。多数人说法古代军队徒步行军应该在40公里上下,这里就姑且不计算他部队兵种组成的问题了。总之一句话,夏侯渊的确擅长长途奔袭,这时毋庸置疑的。
因此,夏侯渊完全弥补了被吕布或者说被陈宫迷惑而耽误一天的行程,吕布前脚刚进奉高城,夏侯渊后脚就到,两军险些“接上火”。
在这段时间内,南边的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中对夏侯渊影响最大的就是刘备在小沛败给了张辽,损兵大半,退守沛郡了。
陈宫一得知这一消息就立刻让张辽抽调出五千人北上与正在行军途中的高顺军汇合。
宇文宪在自己营帐里仔细研究了现在的形势,他发现以目前的形势看,似乎对他们不利:“本来意图是要在博阳将臧霸的一万守军全歼,结果现在被跑掉了一部分,退守奉高。我军孤军深入,身后虽说有三座城池,但兵力少而且分散。万一被吕布军偷袭断了退路,岂不是进退两难?本来是我们来进攻吕布的,到时候反倒要被吕布包围。”
有了这样的忧虑,宇文宪思虑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夏侯渊,并且向他建议现在就退回博阳。
夏侯渊听了很不明白,他问道:“什么?退回博阳?那奉高怎么办?主公交代的任务是拿下泰山郡,奉高便是泰山郡治所,此时怎能退兵。”
宇文宪说:“将军,恕我直言,我军兵力不足,原先若是能在博阳全歼其一万人马,那么拿下泰山郡倒还绰绰有余。可如今吕布退守奉高,又闭城不出,我军又不能强攻。进,实在是不太可能了,不如见好就收,暂退博阳,同时增强阳关和龙乡的防务。这三处是是连接兖州和徐州的要道,博阳又首当其冲,位置更加重要。只要守住这里,我们便可进退自如。”
夏侯渊听完后稍加思索,最终还是想通了:“罢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攻下奉高不无可能,只是我军必然损失惨重,届时同样守不住奉高。就依你所言,退守博阳!”
就在此时,一名校尉自称是曹纯部下,有紧急军情要见夏侯渊,夏侯渊和宇文宪同时感到了不安。 曹营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