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罗汉松云,已经发觉此番来的这些人,已非一般之流,“轮回十八盘”这样一个埋伏,已无法阻止他们的深入……
与其出丑更多,丧了此间不少人命,不如索性把他们引入“寒鸦谷”的戈玛拉寺前,各凭本身武技造诣,决个雌雄高底。
到时如若力不胜战,戈玛拉寺中暗桩机关重重,何殊天罗地网,把他们诱入寺内,来个一网打尽,此岂不是上上之计。
“胖瘦双奇”这对风尘侠隐,却也棋高一着,已洞悉对方的诡计。
显然二老已知这松云派出他弟子华风大师前来接引,出于何种用意。
眼前闯入大雪山,奔向“寒鸦谷”的众人,各个都有一身绝技,技高胆大,毫无畏惧。
各个向华风一拱手,道了声:“有扰!”昂然向棚门直入。
华风大师倒也十分客气,招呼八名小喇嘛,一行红灯,引着众人,直向第十一盘走来。
众人发觉第十一盘以上,已经不再是那些羊肠小径,而是有四五尺宽的大路,并具有一级级的白石台阶,倒也十分庄严伟丽。
可是雪山高寒,草木不生,两边尽是黑漆漆的岩壁,色如坚铁,行在其中,总觉得有一股使人感到阴森、杀伐的气氛。
一连走了十里路左右,倏地眼前一亮,原来不知不觉已抵“寒鸦谷”的戈玛拉寺前。
“胖瘦双奇”素仰大雪山“戈玛拉寺”盛名,仰首看去,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座“戈玛拉寺”,建筑形式跟中上的庙宇,看来完全不一样。
骤然乍眼看去,与帝皇所住的宫殿,倒有几分相似……巍峨高大,直耸入云。
山门前面。挺立四根铁柱,粗有四抱,下面是数十级璞玉台阶,足足有二十丈高。
山门左右,尽是一列列,四丈左右的高墙。
高墙之内,隐隐现出楼台亭阁,可是看去一片灰黑色,古朴无华。
秋云漠漠,冷雾凄凄,全无一丝生气……倒有几分像民间传说中的九幽地府“阎王殿”。
台阶下面,顶着四朵水缸大小的白石莲花,中间焚着一种香料,烟雾弥漫中,闪射出黄色火焰。
火焰由石莲花中间,涌起有四五尺高,映得附近数十丈地面,成了一片暗黄色。
显然,这次上大雪山,闯入“寒鸦谷”戈玛拉寺的众人中,除了四小之外,无一不是经过不少江湖阅历见闻的大豪,可是像戈玛拉寺这幅景象,却是第一次看到。
佳蕙看得两颗星星般的眸子,连连眨动,挨近奕琮身边,悄声道:“琮哥,这里怪怪的,看来真有点怕人!”
奕琮轻吁了口气,道:“蕙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管它是什么地方,即使是森罗殿、水晶宫,也要把松云秃驴揪出来,替伯母报仇。”
佳蕙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朝奕琮注视了一眼,接着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华风大师已把众人,引到戈玛拉寺前。
突然,寺中传出一阵“当当当”钟声,那两面漆黑如铁,沉重的大门,也跟着打开。
敞开的寺门里,出来一队“司仪”似的藏僧,各个穿着黄色僧衣,各持法器引磬等物,约有二十余人,络绎而出,排在台阶之下。
这伙司仪藏僧,个个都是面目严肃,鸦雀无声,十分郑重。
接着,又“当当当”响起一阵云板之声,接连敲了三十一下。
昭远寺二方丈哈里,挨近奕琮身边,低声道:“班少侠,寺中云板一响,里面主持方丈,就要出来了。”
旁边佳蕙接口问道:“二方丈,你说主持方丈,就是那个松云番僧?”
哈里点头道:“不错,蕙姑娘。”
班奕琮忽然想了想来……
姊姊奕玲、师父一粟道长,还有那位玉田耕夫洪浩川老前辈,分路由后山“藏龙涧”而上,何以直到现在还未看到他们?
难道半路途中,发生了意外?
奕琮把自己所想到的情形,悄悄告诉了“双奇”之一的乐平。
秃山愚叟乐平道:“琮儿,此事你不用担心,玉田耕夫洪老头,昔年跟我和肥猪两人交往甚久,他处世十分沉稳……”
微微一顿,又道:“再说你师父一粟道长古侃,掌门武当,乃是一派之首,并非等闲之辈,相信他们不会发生意外,可能受崎岖山径所阻,才迟迟未见到来。”
班奕琮见乐老前辈此说,也就安心下来。
就在他们谈几句话的时间,戈玛拉寺中,又涌出一批人来。
为首六人,就是盛名康藏的“戈玛拉七煞”。
这六人是“一弘大师”、“华风大师”、“凡净大师”、“萍飘大师”、“海天大师”和“摩云大师”。
除了丧命在昭远寺的“万真大师”外,其余之六煞,已全部到齐。
六煞后面,一字排着三个红衣番僧……
中间那个豹头虎脸,浓眉巨目,狮鼻海口,手拈一串念佛珠,正是“瀚海罗汉”松云。
左面那个,面如紫血,虬髯绕颊的,却是“大漠双枭”之一的“木笛罗汉”法音。
右首边的是个头陀,看来不像戈玛拉寺中人,亦非“大漠双枭”……
那头陀长得豹头环眼,鹰鼻鸢肩,额束一条日月余箍,他这个身子,宛如半截铁塔。
此人也是大漠塞外“雪山派”中有名的凶僧,人称“银谷头陀”知机僧。
知机僧亦是番僧松云,请来的一个好手。
这番僧背后,又有二十多名执事僧人。
双方人数相比,“胖瘦双奇”这一边,只有八人,显然众寡悬殊之至。
松云和尚一眼瞥见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二小,哈哈大笑道:“果然有心人,不出贫衲所料,竟然不远千里,光临我这座大雪山,还有武林前辈陪同,这可使我戈玛拉寺增光不少。”
烈火星君韦涓道:“区区无能,若是单独在下一个,天大胆子也不敢来到戈玛拉寺,幸有武林同道同仇敌忾之助……”
一顿,又道:“临安城‘校尉总管府’,一双人海遗子,留下不共戴天之仇……当时大师父出手,也似乎太歹毒了些,所以韦某等不自量力,再来领教!”
松云嘿嘿连笑,道:“尊驾既如此说,贫僧也只好舍命相陪,来成全你等心愿。”
凶睛朝韦涓等众人这边,回顾一瞥,又道:“但,我这戈玛拉寺非比寻常,平时可以任你等来,去时却由不得你等自己了,若是有其他遗言,趁早留下,否则再过片刻,也由不得你等了。
松云和尚此话,也在讥讽韦涓等这边人。
今日来到戈玛拉寺,无殊自投罗网,有来无去,无异待死之身。
翠竹书生方瑜,朗声接口道:“大师此言,未免把戈玛拉寺估计得过高了……其实,多行不义,势必自毙,罪恶报应临到头,虽有铜墙铁壁,亦无济于事!”
松云发现自己所说之话,却丝毫占不到便宜,不禁激起一股怒意。
可是对方是客,自己是主,不能太过失礼。
何况来的敌人,虽然只有八人之数,已经连闯“轮回十八盘”数重险隘,寺中僧徒,已伤亡不少。
同时依番僧松云的猜测,相信还有一拨敌人,尚未露面,可见今日来人,不是轻易所能打发的。
松云心念急转,暗道:“现在事已至此,不必再和对方逞口舌之争,不如索性明刀明枪,和敌人见个高低。”
松云有了这样想法,就即道:“今日你等来到,必有惊人艺技,贫衲处于僻处西陲,对中原名家绝技,向往甚久,今日能得一睹,足慰平生,咱们长话短说,不妨手下见个高低?”
翠竹书生方瑜道:“大师此言,正合我等一行人之心,但未知如何比法?能否示下?”
松云道:“天下武术,异流同宗,我西藏武功,与中土大同小异,不过戈玛拉寺有一项玩意儿,名叫‘金钉阵’,现在试摆出来,各位如果同意,就在‘金钉阵’上动手过招如何?”
他此话说出,不等众侠回答,已吩咐六煞道:“快去寺内,取出‘金钉阵’来!”
一弘、华风、凡净、萍飘、海天、摩云等六僧,“轰”声一诺,分拨两行,返入寺内。
没有多久,各个背上多了一个麻袋,从寺门里匆匆出来。
这六人就在铁柱玉阶之下,划下方圆十二丈一块地面,将各麻袋一抖,“哗啦啦”声中,倒出无数有五寸长短,金光耀目,尖头扁尾的狼牙钉来。
翠竹书生见多识广,一看之下,已知这等金钉,乃是用铜铁精英混合铸造成,锋利无比,不禁暗自诧异……戈玛拉寺居然备有这等东西?
六煞对此“金钉阵”,似乎驾轻就熟,就在地上,把金钉一枚接一枚插入地上。
没有多久时间,方圆十数丈的地上,已是密密麻麻,插满了金钉,远远看去,就像铺设了一大片黄澄澄,耀目生辉的黄金。
六煞这块地面上插下铜钉后,肃然垂立,侍立松云番僧两边。
松云用手一指,道:“此是戈玛拉寺的‘金钉阵’,亦是康藏大漠‘雪山派’中独门武功……”
佳蕙站在班奕琮的旁边,听松云番僧说出“独门武功”四字,一搬嘴,轻轻地道:“屁!不要脸,摆上一堆破钢烂铁,也算是独门武功……”
奕琮怔了一下,转脸问道:“蕙妹,你识得此‘金钉阵’?”
佳蕙努努嘴,道:“这是偷来、抄来的,翻人家的底子,再来个加油加酱,就算是自己的了!”
奕琮听得出奇,不由轻轻“哦”了一声。
佳蕙“咭”的一笑,道:“琮哥,我说了你也知道……‘金刀换掌’、‘罗汉束香’还不是这些名堂……可是人家就不是那些破铜烂铁啦……”
“金刀换掌”、“罗汉束香”?
奕琮有听过这样的名称,可是佳蕙说他知道:他压根儿还不清楚这回事。
松云昂头挺胸,朗声地道:“各位皆是中上名家,如果不嫌粗浅,就在‘金钉阵’上交锋如何?”
松云和尚摆上这套“金钉阵”,人家说是“用心良苦”,而这番僧却是用心险恶……
这套“金钉阵”所用的铜钉,粗细不一,长短各异,有的入土大半,有的如若狼牙。
武家练功夫,最重要的就是“平、隐”两个字,即使是“梅花桩”、“金刀桩”,桩与桩之间,有划出一定的步眼,一定的度数。
就以打“梅花桩”来说,每一根桩本都要排成梅花形,桩木粗短齐一,才能在上面施展武功身法。
可是番僧松云这套“金钉阵”,却是没有步眼、度数,东一丛、西一簇,一排高、一排低。
敢情番僧自己有一门使用的战术,才大言无愧,诱中土武林中人上阵。
奕琮听佳蕙说这些话后,却又不禁试探问道:“蕙妹,你能上‘金钉阵’对付番僧么?”
佳蕙两颗晶莹澄澈的眸子,游转在场中“金钉阵”上,似乎在捕捉一页逝去的回忆,再运用自己的智蕙,破解对方的阵势。
她听奕琮问此话,漫声回答道:“人家七岁就会啦!”
“七岁?”
奕琮不禁又震了一下……他一看佳蕙,不像是聊天中开玩笑的话。
“七岁?”……蕙妹妹还没有遇到翠竹书生方瑜叔,又是谁传授她的?
他想不通这回事,又问道:“是谁教你的?”
佳蕙两颗星星般的明眸,还是游转在场中“金钉阵”上,转脸一笑,道:“娘!”
奕琮听到佳蕙道出这个“娘”字,倏然给想了起来……胡家兄妹的娘“梅玉芬”,乃是一代武林杰出人物“莫干剑客”胡玉琦的遗孀。
珠联璧合,才能配成一双美满良缘。
梅玉芬是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的妻子,显然,她本身在武技上,也有很深的造诣。
佳蕙两颗秋水般的瞳眸,游转在场中“金钉阵”上,似乎已找回这页逝去的回忆。
她忽地想了起来,刚才回答琮哥哥的话太简单了,扭过脸微微一笑,又道:“‘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的功夫娘不但教了你蕙妹,仇哥也教会了。”
番僧松云就想用这套“金钉阵”,把今日上大雪山“寒鸦谷”中上侠义门中人物,来个一网打尽。
他看到对方那一伙人,各个脸现犹疑不定之色,冷笑一声,道:“各位,如果脚下功夫不便,贫衲可以把‘金钉阵’移去,另外想个较量方法如何?”
松云说出这话,显然已没有将来自中土的武林中人放进眼里。
翠竹书生方瑜,朗声道:“大师,莫说摆下此区区‘金钉阵’,就是摆下刀山油锅?我等也无退缩之理……现在请大师派人上阵交手就是!”
松云喝声道:“海天贤徒过来!”
五煞海天大师,应声而出。
松云吩咐道:“现在由你打一阵,去向各位施主讨教!”
海天答应一声,微提僧袍,掠身“呼”的一纵,已跃到“金钉阵”上。
他使个“金鸡独立”之势,把一根行者棍合在手中,打了个礼,道:“哪位施主前来领教?”
翠竹书生方瑜还不及回答,突然人影闪晃,“刷”响划风声中,红白相映,一抹彩风也似的身形,已落向“金钉阵”上。
这抹身形快速之极,“金钉阵”戈玛拉七煞之一的海天大师,远没有看个清楚时,一缕脆生生娇叱声,说道:“番狗,咱胡佳蕙来啦!”
佳蕙手握出鞘的“昆吾宝剑”,亭亭玉立,站在“金钉阵”上。
海天大师一声:“来得好!”
行者棍一提,使个“蛟龙入海”之势,直向佳蕙当胸点来。
佳蕙姑娘不慌不忙,略一晃身,“昆吾宝剑”下沉,压住棍头,沿着棍把一个“顺水推舟”之式,直向对方握棍掌腕削去。
海天大师猛吃一惊……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恁地厉害!
他急使“怪蟒翻身”,闪退半步,就势一沉棍,招走“鸟龙掠地”,照准佳蕙的上、中、下三路,狂风似的横扫而到。
佳蕙姑娘一提真气,她把娘教她的“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的功夫,在脑海里一转,脚尖微顿,已自“金钉阵”上,身形拔起八九尺高。
佳蕙一棍避过,娇叱声中:“着!”
“昆吾宝剑”向前一送,招走“金线引针”,直朝海天咽喉刺来。
海天大师一棍扫空,发现自己落进下风……
他正要用个“倒栽垂柳”,回过棍把,封住对方,在敌人剑身一荡之际,直窜过去。
佳蕙姑娘轻巧灵活,而瑜叔所传的“铁剑屠龙十八招”更是厉害非凡……她刚才一式,那是可虚可实的“幌子”。
海天番僧才一扬棍,佳蕙皓腕一沉,一式“殒石坠地”,剑锋一划,横里一挑,立闻“刷”的一声,已把海天番僧左肩背后,连衣带肉,削下一大片来。
海天番僧再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楚楚怯弱的小女子,使出的剑法变化,竟是这等神速厉害。
“哎哟”一声,他撒手抛棍,正要向“金钉阵”下窜去。
佳蕙姑娘已把这些番狗恨透了,娘就死在他们手里,自己不是琮哥来救,也冻死在那“白鬼崖”下啦!
她一剑出手,一嘟嘴,一咬牙,又是飞起一腿,嘴里还在骂道:“番狗,不要脸!”
海天番僧屁股上挨上一腿,这一腿照理说该是“粉腿”,可是踢到海天身上,身形“呼”的腾起半空,结结实实跌在白玉石阶上。
海天大师败得也够惨,一记摔下,跌个口鼻鲜血直流,晕了过去。
佳蕙姑娘朝松云和尚那边一瞪眼,“哼”了一声,才彩凤似的飞回自己阵里。
翠竹书生方瑜,看得含笑连连点头,心道:“蕙儿也真可爱,也真厉害。”
番僧松云以为“金钉阵”乃是戈玛拉寺独门功夫,一定可以出奇制胜……打赢一个头阵,挽回刚才给敌人连闯“轮回十八盘”,履险如夷的颜面。
谁知只一出手,敌人出手的只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子,自己这边败个灰头土脸,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份难受,真使这位“瀚海罗汉”松云,就像自己脸上,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巴掌。
松云正要怒喝大骂敌人时,六煞“摩云大师”,已经不待松云的命令,一个飞身,掠到“金钉阵”上,一舞手上那对“金瓜练子锤”,向着对阵大骂道:“你那贱婢,胆敢伤了我师兄,有本领再次爬上来,和佛爷战几合!”
他正在嘴冒大言之际,蓦地人影闪晃,眼前一花,又有一人上了阵来。
这人身形之快,却使这个戈玛拉七煞之一的摩云大师,生平所未见。
摩云心头一沉,定睛看去,上“金钉阵”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年轻人长得光风霁月,英姿翩翩,手中握著一口金芒闪耀的宝剑,他昂然站立,似乎脚下那些金钉,根本不视作一回事。
摩云知道来人虽年轻,却井非庸者……他两眼一瞪,破口道:“来人是谁?佛爷摩云手下,不打无名之辈!”
年轻人冷然一笑,道:“番狗,小爷胡天仇,前来取你性命……”
摩云见他出口不逊,勃然大怒,厉声道:“小鬼,看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让佛爷送你回西天极乐世界。”
话落,练子锤兜面一晃,一个“流星追月”之式,直向天仇面门打到。
天仇一声:“来得好!”
不用剑锋,用剑脊,往上格去……“当”的一声响,练子锤已被击了回去。
天仇轻描淡写这一式,却震得摩云双手虎口一阵发热疼痛。
他心里却是暗暗震惊不已……这小子看来才只十八九岁,恁有这等内家功力?
摩云连忙把腕一沉,一个“彩凤移巢”之式,双锤齐发,一奔胸腹,一击太阳穴。
天仇一个“流水步”,腾后五六尺……摩云双锤又落了个空。
这一来,把这个戈玛拉七煞之一的摩云大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一对“金瓜练子锤”,翻翻滚滚,上上下下,舞了一个密不通风。
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练子锤的影子,金花朵朵,漫天飞舞。
天仇剑演“铁剑尾龙十八招”,这是他瑜叔所传的剑法,渗入他服下“雪莲太乙锭”后的功力,挥剑御敌,从从容容。
双方这一交手,一连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就在酣战之际,天仇突然把剑卖个破绽,一个“燕子冲天”之势,身形拔起一丈多高,飘向“金钉阵”的东北一角。
摩云看到这情形,心自忖道:“这小子果然后劲不继,要来个怯战逃走。”
他大喝一声,一个“错步连追”身法,追逼过来,把腕一翻,练子锤疾如流星,直向悬空而下的天仇打去。
这边场里“双奇”二老,虽然是遍历风风雨雨大场面的武林侠隐,见“金钉阵”上的天仇,竟自露破绽,招个挨打,不由暗暗惊住。
翠竹书生方瑜,目注“金钉阵”,却是含笑已有所悟。
佳蕙朝奕琮轻轻撞了一下,含笑道:“琮哥,快看,仇哥这一式多漂亮!”
奕琮两眼直直看去,却有跟“双奇”二老同样的想法,天仇已胸有成竹,就在挫身纵起之际,已把那把“湛玉宝剑”,横腰而执。
一见摩云练子锤,如电闪到,立即横剑朝准锤头一削……天仇这把“湛玉宝剑”,乃是稀世珍物“精金钢母”所炼铸成的。
练子锤破风袭到,一响“喳”的裂铁声,已迎刃而断。
那一柄金瓜锤,带着尺多长的一段断链,星飞电掣,“嘶”的掠风声中,宛若半空射下一抹金虹,直向台阶下的仪仗僧那里打去。
若有人挨上这一下,那准是脑袋砸碎。
幸亏戈玛拉寺里的番僧,谁都有些武技,是以忙不迭闪向一边。
练子锤打下台阶,“砰”响结实声,把璞玉砌成的石级,打碎了大块。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天仇剑走身前,凌空而泻,一个“玄鸟划沙”之招,剑尖直指而下。
摩云双锤已去其一,就在心慌意乱刹那,还未吐出一个“哟”声,剑尖穿胸而过。
这是胡家兄妹俩娘梅玉芬,告诉二小,“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的功夫。
天仇凌空电掣而下,如果落在钉阵上,即使不死,也要落个重伤。
他想到娘当年告诉自己的要诀……身形临将沾上“金钉阵”时,单脚向摩云大师身上一撑。
就在这足尖一撑,一点的劲道之下,一个“乳燕回巢”之式,身形已飞出“金钉阵”,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翠竹书生方瑜,对梅玉芬昔年曾传授二小“金刀换掌”、“罗汉束香”功夫之事,尚不知道。
可是胡家兄妹二人,前后胜了两场,心头这份高兴,却也无法形容。
烈火星君韦涓,拍拍天仇肩膀,道:“仇儿,不错……龙种虎子,真不愧是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的后人。”
松云这一边,如此一来,戈玛拉七煞一死一伤,至于万真大师,在戈玛拉寺众人来说,虽然已丧命“双奇”之手,他们却认为是生死未卜。
另外一个凡净大师,负伤未愈。
眼前只有华风、一弘、萍飘三煞,可以应战出场对付敌人。
“瀚海罗汉”松云,自驰骋大漠草原,扬威康藏诸地以来,哪曾吃过这样大的亏。
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一撩僧衣,准备亲自上阵,与“胖瘦双奇”一战。
这时已恼了旁边的“银谷头陀”知机番僧,两臂一提,“刷”掠风声中,宛若一只硕大无比的怪鸟,振翅而起。
轻飘飘足微顿处,已上“金钉阵”。
这边奕琮正要挫身上“金钉阵”时,翠竹书生方瑜,出声喝止道:“琮儿,慢着,且让瑜叔前去应付!”
方瑜发现对方出阵这头陀,有此轻功绝技,显然是项尖儿高手人物,生怕奕琮出阵会吃亏,就把他阻止下来。
方瑜身形微挫,两脚一顿,就像一缕轻烟似的,已上了“金钉阵”。
他与知机僧遥遥相对,抱拳一礼道:“在下方瑜,师承中土黄叶老人,方某不才,想在大师面前,讨教一下西藏武技,希不吝赐教!”
知机僧见方瑜年在四旬左右,文质彬彬,一派书生之色,却是眼蕴光芒,炯炯有神,知道是一位不露真相的中土武林高手。
他发现方瑜飘落“金钉阵”刹那,有如一团棉絮,轻快至极,也就稽首一礼,道:“贫衲‘银谷头陀’知机,正要承让!”
知机僧话落到此,却是出手不留情,双掌一提,身形微挫,一式“金龙探瓜”,直向翠竹书生方瑜“华盖穴”劈到。
方瑜虽在知机跟前,自认师承黄叶老人,其实他有两个师父……
另一位恩师,乃是湘西蒲云山,入“陆地神仙”之境的一位超凡入圣的隐士“梵谷上人”。
是以方瑜对武学上各门各派,拳、掌,刀,剑的武家渊源,都有点清楚。
他发现对方,才一开步,一股无形掌劲已飘然袭到,不但威猛无伦,且令人毛发根竖,知道这是内家精英绝技“子午闷心掌”。
翠竹书生方瑜,此时此地遇上此“银谷头陀”知机,已不敢稍有疏忽。
他不敢以竹骨纸扇迎敌,而是施展昔年梵谷上人所传,历年来游侠江湖从未使用过的“天遁掌”出手。 无双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