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久了,势必就会爆发。
这是规律。
连输十三阵的悲惨经历让随州兵马的心情变得越发震怒,恨不得马上便寻求时机报仇血恨。
如今机会来了,而且还是破天荒的各自为战,全军上下不由得为之亢奋起来。
按照杨跃的部署,以一路军马佯做西逃,其余军兵连夜隐入附近山中,伺机而动,寻图合围。
鉴于各军情绪,杨跃最终决定只带本部近卫军马上演这跑路的戏码,他坚信,再没有比主将出逃更加具有爆炸性。
郢州一座空城一览无余,暴露在了北离军马的眼前。
之前每逢战事,高瑜和韦令明都十分谨慎,可是他们逐渐发现,眼前这一波敌军简直废物到了一定境界。
高瑜深刻的意识到,此时若不大张旗鼓,简直对不起老天为自己安排的这份差事。
一切尽在掌握,北离军马如狼似虎的直奔郢州而来。
郢州后方的山上,哨探将消息传报给了统帅杨跃,杨侯满意的颔首,身后站立着的数百名军士身边,赫然安放着数十座低矮的火炮。
那是前些天从长安悄悄送来的慑魄营火炮。
杨跃微眯着眼睛,悠悠的自语道:“笑吧,先让你们笑一会儿,稍后就该你们哭了!”
北离军马一路疾行,眼见着就要到达郢州城防,前行军高声喊道:“全军听令,进攻!先登郢州者,赏钱百金!”
如此容易的战事,还有赏钱拿,任谁也没有不竭尽全力的理由。
北离军山呼海啸的征近进,前部更是比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上几分。
郢州前的地界群山环绕,只有一条通路直通城防。
高瑜和韦令明毕竟不是宵小之辈,后军大半人马由高瑜率领,防止突发变故,而韦令明本人,则亲率前部攻城。
双方都有条不紊的行进着,一个等着进攻,另一面则静候挨打。
“近些,再近些!”
杨跃看着山间的令旗浮动,看看天色,时间已然差不多了,只见杨侯对身边旗牌官轻轻的道了一句:“开始吧,先击后军,神火伺候!”
山间旗号望见高岭下令,立时响应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只听得两侧山间传来阵阵隆隆响动,下一刻,一如之前的战况。
军丛之间绽开了数道火光,泥沙爆裂,人仰马翻。
高瑜很吃惊,通常来讲后军是最安全的,可是这一次,却恰恰相反。
身边数步的位置,一颗炮石落地,泛起阵阵涟漪,毫无防备的军士宛如天女散花般起飞倒地。
“保护将军!”
“保护我做什么,稳住!”
听着身边护卫丧气的喊着,高瑜气的七窍生烟,厉声呵斥起来。
相比后军,前方的韦令明也没好到哪去。
虽说对于卢晔和高瑛呈报的军情有些了解,可是着实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种厉害武器。
一阵猛烈的炮火过后,身边军士死伤惨重。
“快攻城!”面对重压,韦令明也算是行思敏捷,长剑一挥,身边军士便如鱼贯般冲涌过去。
恰在此时,炮火稍微弱了一些,转瞬的功夫,两端林间便冲杀出了数队军兵。
几乎同一时间对着北离军马发动了进攻。
此情此景,着实让高瑜等人有些措手不及。
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当兔子变成狼,最是让人措手不及。
两军纠缠到了一起,北离军马登时被截断成了数段。
巨大的冲击还在继续,看着下方一片狼藉的景象,杨跃很满意,转回身对着身后的慑魄营炮手吩咐道:“众位兄弟,且随本侯走一遭,为那韩昌王再奏一曲!”
“诺!”
整齐的声音响起,杨跃翻身上马,一蹬马腹,笔直的朝着坡下走去。
“北风呼啸兮,壮离乡。篝火熊熊兮,何悲怆。战阵兵鏖兮,人和离。家有姨娘兮,隔世矣……”
范阳吟,北离官瑶,乃是乡音,与当初徐衾洮州战时所奏异曲同工。
本就全线开战,北离兵卒惶然,皆无战心,屡败屡战之下,平日里便逃兵不胜枚举。
此番接受了打击,刚刚树立好的信心顷刻间土崩瓦解。
自离国建立之初,便被北安宇文氏打压,早些年自然相安无事,可是此番战事大起,短板再一次显现出来。
随州兵马一改往日绵羊气节,摇身一变,成了食人不吐骨头的猛虎。
随州兵马清一色短刃上阵,成群结队的攻击一角之敌,正如虎扑狼群,连轰带打,对着高瑜所部宛如割韭菜一般。
“主公,我们撤吧~再不撤,人就打光了!”
韦令明看着身边形势,只能无奈的摇头,连长叹的机会都没有,眼下之计,只能暂时撤走,从长计议了。
与前两次如出一辙,北离军突围了,卢晔走时伤了一条腿,高瑛去时折损了一州之地,外加两万多人马。
这一次轮到高瑜,杨跃为他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喜。
“一个也不能走!”
这是此战的中心思想,北离兵惊讶的发现,无论如何抗争,对手的攻势都有增无减。
屠杀还在继续,战阵四周吹起了牛角,山野间回荡着杨跃传达的消息“此战,乃为祭奠前期铺陈暗陷时所亡随州军士,合以以尔等首级告慰英灵!”
一句并不华丽的话语此时宛如咒语一般。
喊杀声四起,北离人闻风丧胆。
外围的高瑜率人几次冲突欲救,都被打压了回去。
大势已去这个词语形容北离军马的处境恰当好处。
在垂死挣扎了几回之后,内中的北离韩昌王所部消停了,围城必阙的理论在这里没有一星半点市场。
战阵四周的配乐越发凄凉,被掩杀的军卒之中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手中刀刃纷纷倒戈,兵败如山倒。
“把武器给本将捡起来!”
韦令明很崩溃,甚至在恫吓无果之后拔刀杀人,可是败了就失是败了,覆水又怎能轻易收回。
北安军斩杀就算了,同袍竟然眼睁睁的死在了己方主将手里。
军卒们义愤填膺,活路没了,彻底的没了。
“老贼!”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下一刻,本就怒目圆瞪的韦令明忽然间愣住了,面色铁青。
在他的身后,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卒手里,一柄颤抖的白刃赫然露出了半截。 窃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