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豫最近可有动静?”
“回禀殿下,柱国将军近来特别消停,终日窝在府邸,不知忙些什么!”
“此番他倒是变聪明了许多!”宇文相眼波一转,问:“薛贵嫔母子呢?”
“派去的眼线终日蹲守,除了外出购置用资的下人,并不见有什么人与之往来!”
那人回报完毕,疑惑的问:“殿下,莫非这贵嫔母子真的只是想博个爵位那么简单?”
“我看未必。”宇文相欲言又止,末了吩咐道:“继续紧盯着,一有动向及时来报。”
探子应声去了,一直没有言语的骆珙若有所思的道:“宇文豫一贯骄矜张扬,这一次如此安静,不会有什么蹊跷吧?”
“这样也好,暂且不去理会,只要暗中监察他与何人接触也就罢了!”
虽说洮州平叛宇文豫功不可没,阳平王却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再怎么说这位柱国将军也不过是个旁支偏戚,断然不会有篡国之举,就连嘉奖的那道御旨都是他亲手代父皇拟写的,功名利禄应有尽有,王侯将相也不过追求这么点东西,在宇文相的心中,对那骠骑将军的为人便是如此的定义。
让宇文相颇感不快的倒是另有其人,那便是他的皇兄长乐王宇文枳。
自从洮州之战后,二人便很少沟通,迎面撞上也是恍如路人。归京路上更是让阳平王知晓了高离出兵相助的事情,内事之争,凭借外人之力,这向来是北安宫廷大忌。
宇文相感受到了威胁,兄弟之情也因此淡漠,近几日皇帝病情加重,那位皇兄也没闲着,渭水河边时常便有快马回报,东洛至阳翟一带屯扎了数万兵马,意图不甚明朗。
奏报上这么说,可阳平王却心如明镜,这一切都是长乐王为自己备下的局,当今天子没几天活路的事情那高离朝野想必也是人尽皆知,若是到了那时,内忧外患齐聚,即便得到了江山也必定如一团乱麻。
若想摆脱现状,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发制人,趁着自己那位父皇没有殡天便除去长乐王这个心腹大患。
宇文相的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始细细盘算起来。
沉吟片刻,阳平王猛然想到了一个人,转首问了句:“听说当初随高离那位选妃陪嫁过来的内官高阕最近经常出入宫禁,可有此事?”
“那厮一直也不太安分,纨绔劲儿上来了便要去宫中撒野一番。”骆珙的回答让宇文相颇为疑惑。
看着阳平王不解的神色,骆珙解释道:“宫中前岁新晋的那位钟婕妤是高瑛的外甥,与长乐王殿下有些亲缘,自打入宫起便被他瞧上了,圣上无恙时还有所忌惮,现在嘛,那高氏家奴纠缠婕妤的情形,光是宫中眼线便窥见不下三次。”
听到这里,宇文相会心一笑,频频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从这奴才身上开刀好了。”
宇文相说完,将骆珙叫到身边,附耳低语了一番,听完之后,骆珙尴尬一笑:“殿下,这招是不是太损了点儿?”
宇文相微微笑道:“去吧,是时候让我那皇兄焦头烂额一下了!”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宇文相悠悠的吟出了这样两句,随后轻叹一声,“若是王兄似那曹植一般无觊觎之意,我又岂会生加害之心!”
……
将军府,徐衾经过庭院的时候看着那块陈列在院落里,黑底金字,上镶螺纹,以隶书写就“柱国骠骑府”的大牌匾,不禁满意的颔了颔首,在门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客室。
见到一筹莫展的朝武新贵,徐衾深施一礼,不无调侃的相互客套一番之后,徐衾缓步来至与宇文豫一案之隔的座椅旁,将绒氅解下交付给了陆钦后落座下来。
“伊兄可算是来了,这些日子本将险些憋死在这府中!”宇文豫叫苦不迭,徐衾淡然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一切向好!”
宇文豫哀叹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徐衾自顾自的斟满一杯清茶,捧在手里以盏顶相拨,微微吹了一口,抬眼看向宇文豫:“这几日薛贵嫔可有书信送到府上?”
“这倒没有,本将遵从公子之意,终日守在府中,并未与外人接触。“
徐衾苦笑不已,轻抿了一口茶水,任由香气自食道涌入,贯穿全身,一股格外舒适的感觉席卷而来,放下茶盏缓缓道:“那就好,本想着这几日派人去西水别苑替大将军探望一下小王殿下,可家仆回报说那别苑前后多了许多生面孔,虽然不似宇文柯那般过分,看那身手,却是个顶个的高手密探。“
宇文豫来了兴致:“莫非是那长乐王?“
“我看不像!”徐衾坐正了身子,思虑片刻道:“这番谨慎做派,倒像是那阳平王宇文相。”
“什么?”宇文豫听闻陡然一惊,“难道是本将行事露了什么马脚?”
“那倒不至于,伊某之见,阳平殿下这么做无非是以求全成而已!”
徐衾一转话头:“这就是伊某近些时日一直不让将军露面的原因,虽然眼下将军风头正盛,可若以全部之兵与宇文相抗衡胜算却是渺茫,而今这对兄弟相互猜忌,树敌争锋,神经都绷得很紧,即便是一只蚂蚁绕过脚梁都恨不得试探一番,又岂能不密切观察将军这类的权贵动向?”
宇文豫眉心凝结成了一团,心事重重的道:“这倒好说,本将向来都能沉得住气,可是归京已然数日,却没有去拜谒幼王,只怕天长日久贵嫔娘娘心生猜疑,到那时恐怕对我们不利。”
“此事将军不必多虑,只需在府上再忍些时日,伊某在外还算自由一些,这等小事代办一下便是。”
“如此就有劳伊兄了!”
徐衾面上谦逊的应着,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份欣慰,在宇文豫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那种熟悉的信任感,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份信任能保持多久不得而知,但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前路变得好走了许多。
二人抚茗叙话间,门外竟然传来了一阵欢快的鼓打笛吹的声音。
宇文豫听得心情越发烦闷,吩咐下人出去探看,半盏茶的功夫,门子回来了,躬身报道:“是一队迎亲队伍,前后足有百十来人,听府南街上的百姓说,好像是长乐王内府管事高阕纳妾。”
“阉人纳妾,这厮果真无理!“宇文豫心中火起,却被徐衾压了下去。
“将军不必理会,区区一个家奴竟然如此轻慢,想是连仆带主的好日子都快到头了。“
说这话之前,徐衾的脑海中灵光一现,猛然想到了上一世的棋局里似乎有这么一步,可是再往下回忆,思绪却始终像是断了一截。 窃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