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於单自然也和所有人一样,没有想到进入汉境之后,会遇到眼下这种情况。
但是,数年之后,当这几日发生的事,引起了所有人不敢想象的大动静时,当这几日发生的事,几乎改变了天下局势时,人们再回过头来,反观此次不料的事态,却不得不承认,虽然此时的事态确实令人惊讶,但惊讶之余,人们却终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直至,剧变发生的那一刻。
这些都是后话,一切还是从於单进入汉境说起。
在越过汉朝边境的宁县和广宁之间,那段长城中断之处时,於单还特意留心了一下。除了着重观察了汉朝赖以抵挡匈奴铁骑的长城,以及此处缺口的地形,驻守此地的汉朝军队的军心军容之外,於单还时刻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意外。
毕竟,此处已经不再是任他驰骋的匈奴大草原。即便在於单的心中,已经将汉境,当做了将来自己成为匈奴大草原至高无上的王之后,彰显悍勇时的工具,但此时,汉境还不属于他,还不属于大匈奴。
付出总有回报,谨慎亦是如此!
果然,正如中原人们说的一样,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於单一行人,在防备中,快速赶路。终于,在赶到广宁之后,於单向其他匈奴士兵证明了,他一再告诫他们此行要谨慎的必要性。
突然间出现的箭矢,看似不可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至少,於单从没有人为汉境之中,会没有任何抵抗。若果真如此的话,他会建议他的父亲,现在就可以攻占汉境了。可事情终究还是如他预料那样发生了。只是,他的预料,只在事情的发生上正确,但在事情的程度上,出现了不可饶恕的谬误。
那支箭矢,来得虽然足够的突兀,但幸亏听他命令上前问话的那名亲兵,因他之前一再的告诫,终究是有了防备之心的,再加上刺客所用弓箭只是软弓,箭矢的速度不够快。因此,看似势不可挡,来势刁钻凶猛的箭矢,被那名亲兵轻易地拨开了。
至于那名刺客,也很快就被他们杀死。
敢对匈奴尊贵的右贤王进行刺杀,自然不可能在匈奴人的怒火之下留下性命。不过,於单却没有在杀死那名刺客的过程中,获得愉悦。因为,那名刺客,自始至终并未曾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乞生的表情,这让於单甚至有些暗恼。
所以,在诛杀那名此刻的过程中,匈奴人所乘的马蹄践踏至重伤,甚而致死了几人。对于这几人,却丝毫没有被於单多看一眼。
他只是将目光略过那些仍旧活着的,面上露出惧怕之色的民众,那些色厉内荏,或者色荏内更荏的官员,以及那些或是两股颤颤惧怕至极,或是显出怒色但不敢动作的汉朝军人。
之后,於单就觉得很是快意。这种快意,在匈奴一行人中传染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但是,於单很快就制止了他们的大笑。
因为,他此行目的,是为了匈奴和汉朝的和亲,需要迎娶汉朝公主,自然得给汉廷留些面子。
虽然於单心中对于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很没有兴趣,也颇不以为然,但毕竟是父亲的命令,他不得不遵循。再说,匈奴大草原上,如今虽无人再敢阻挡统一之势,但也称得上是暗流涌动,并不太平。匈奴也需要世间,此时且让汉廷自己折腾去。
想至此处,於单很是不忿自己因为做了右贤王,却还得出来避风头。可再想想父亲军臣单于为了统一匈奴大草原而带来的无奈,竟然已经逼得父亲口头答应,将来汗位会传给於单颟顸无能的叔叔伊稚邪,以此来争取左贤王和叔叔伊稚邪的支持。於单竟由不忿,转为对叔父的恶感。
想来也是,虽然於单并不将伊稚邪放在眼中,但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定然也不会觉得高兴。更何况,伊稚邪的身后,还站着左贤王这一个在匈奴大草原上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不过,於单还是很快就将这些烦心事,抛在了脑后。因为,他期望已久的快乐,已经到来。
在广宁城里留宿的那个夜晚,於单一行人,果然享受上了他们想象中的旅行。
令他们垂涎三尺的美食,令他们挪不开眼睛的美女,令他们浑身舒泰的绸缎衣物,以及令他们感叹神奇的精巧的物件……
於单很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他心中盼望着的有朝一日攻打汉朝的愿望,就愈发坚定了!
可是,享受过这些之后,从广宁城到下落城,这之间的三天,却让於单不胜其烦。
而他的不胜其烦,只是来自沿路上那些偷袭者的不厌其烦。
在广宁住宿一夜,享受了他喜欢的美食美女之后,於单再次意气风发的上路了。
至于广宁那个弱不禁风的主簿,以及那名不似军中之人的护乌桓校尉,想要派兵士随行的要求,被他没有半分回转余地的拒绝了。
若是两百多名匈奴的勇士,在汉境这些懦弱之人面前还需要护送的话,那当他回到匈奴大草原之后,不是得被他的子民和奴隶们嘲笑,不是得被那些觊觎右贤王之位的贵族攻讦!
於单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看到那名主簿和护乌桓校尉听他拒绝之后,也不强求,甚至面色似有舒缓,两人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於单的心却再次揪了起来,颇费了些思量。
不过,既然话已出口,於单再没有当着众位匈奴勇士的面悔言的道理。
如此一来,在接受了汉朝官员派来的两名向导之后,於单他们一行人就再次上路了。
只是,既然於单心中有了疑惑,他自然不敢如同面上那样掉以轻心。於单郑重叮嘱了一行之中的帐下勇士,定要小心谨慎。於单可不想这次和亲之行有什么变故。
毕竟,他们匈奴也需要一定时间完成草原真正的统一。此行若是成功,也是一份可以拿到草原贵族面前的沉甸甸的功绩,於单自然经心。
至于大单于帐下派来的洽谈之人,於单却没心情同他们饶舌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句中原人的话,於单也是深以为然的。
事实,再次证明了於单的判断,这一路上的确不太平。而那名主簿和护乌桓校尉,的确是没有安好心。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