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别看颖妹斯文,那是她本就安静,还得过神仙人物指点……俺却是自小不喜竹简,只爱棍棒。一日不耍,就很是不自在。呵呵,见笑了见笑了!”
“哪里哪里!冉大哥身手必定是极好的。将来若是我们混的不如意,还请冉大侠照应一二……”这却是张道的玩笑之语了,却正对冉闵的脾气。
冉闵虽看似是个伧俗之人,可张道却觉得他粗中有细。
不过,若是遇见对脾气的人,就好似眼前的张道和王召,冉闵的豪爽之气就又现了出来。只是冉闵豪爽之余,一旦说起话来,却往往只几句间,就偏了他原本想说的意思了。张道两人发觉每次皆是如此,这倒让他两人不禁莞尔。
自然,莞尔之后,冉闵在张道心中反而不再是原来心中那个鼎鼎大名的武悼天王,反而显得更加真实,更加令得张道感觉亲近。何况,张道本就没有太过注意这些,只是心中难免腹诽着冉闵的话。
若是冉闵不喜耍棍棒,却爱起案头书牍来,那还哪来的杀胡令出五胡丧胆的武悼天王!当然,张道却并非就认定眼前之人,就一定是上一世历史中的那个武悼天王冉闵。毕竟,年代不符,身世恍惚也不是张道上一世记得那个情景。当然,此时天下未曾大乱,自然就不会有五胡乱华其时的乞活军……
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冉闵不论是否就是武悼天王,可在此时,却都很是和张道处得来。两人虽只相识两日不到,却已经甚是投契。张道也早没有了遇见名人的兴奋和好奇,只是觉得交到了一名挚友,很是庆幸,仅此而已!
“所以嘛,要说真正的见识,俺自然比不上你们两位从书简之中学到治国之术的读书人。你们两人说起来这天下间的事情,好似掌上观纹般透彻自如。哼,你们两个都比俺还小上几岁,仲升且不说了,好歹已经及冠,看着也只比俺小上三两岁而已。可是,小张道……唉,妖孽啊!你还只是十二岁的孩子而已,居然……若非俺懂一些相骨之术,见着你胳膊腿果真是像小孩子,俺还以为你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妖孽呢!你说你还怎么让世间的孩子们有脸去快乐的玩耍……”
“哈哈哈哈哈……见着你胳膊腿果真像是小孩子……上了年纪的老妖孽……哈哈哈……”王召故意学着冉闵说话的语气,却是开怀大笑起来。
看着冉闵无奈的摇头,仿佛看到了天底下的孩子们,因为张道的存在而压力倍增,已经无心玩耍。再看看一旁的王召笑得猖獗,却是终于发泄了方才在辩论上的憋屈。张道自己却也很是无奈。他何尝不想做一个任事不经手的孩子,他何尝又想做一个早慧得过了头的引起有心人瞩目的孩子……可是这一世的局势着实太凶险了。莫说什么为了天下亿兆庶民,即便单单只为了张家,为了那些至亲至爱之人,张道也得拼尽自己努力,做一些什么改变,才能令自己安心。
一番玩笑之后,冉闵终于想起来自己原来的话头并不是为了说张道的妖孽的。不过,他却已经习惯自己的跑题,张道王召两人更觉有趣。可总得言归正传,冉闵只得略有些无奈的干咳一声,接着说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副很是严肃的模样,张道两人自然也收起笑脸,肃然倾听。
“俺见识不如你们两个,但终归是俺痴长两岁。说起来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对民情的了解,却是比你们更深一些……匈奴外患,迫在眉睫,这在仲升和小张道眼中是一目了然再无异议的事。可是,在民间,却没几个有这等见识了。所以,难免就有不识大体,埋怨穷兵黩武的。再说,这些年劳役赋税,再加上征兵,民间很是有些苦不堪言之语……”
冉闵絮絮说着,却并没有什么渲染修辞。但近乎白描的情形,却渐渐令得张道王召两人震动不小。
张道以前自然思量过这个时代普通民众的想法,但终究是他狭隘了。张道只看到了凉州一地,民风彪悍,对于抵御匈奴积极踊跃,就想当然的认为天下庶民皆是视匈奴为不共戴天的仇雠。加之形势危急,张道也只觉得民政可徐徐图之,军事却迫在眉睫。
今日先是王召和他激辩,令他多少有些触动。接着就是冉闵这个走南闯北之人,将民间实情展现在他眼前……唉,还是有些想当然了!此时想来,也并非不可想象。毕竟,汉廷建国以来,就没有消停过。灭楚之战,却是汉武帝之时,压下众多非议,存储粮秣,整军备战,这才轻巧之间就灭了楚国。可是,百年支撑之下,面对楚国和匈奴两面大敌,中原民众的确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正当张道仍旧思量着这之间的计较得失,期冀找到对策之时,王召却略显激愤的开了口:“庶民短视,本是无可奈何之事。但是,战端一起,大军之中多少人抱有可有可无之心,后方转运粮草的民夫又有多少心中不愿……就连朝中难免有因心系黎民,却不识大体之人反对大动干戈!更不用说朝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借此争权之人……中原不论王土之大,黎民之众,均是远超匈奴,却被匈奴屡屡掠起钱粮人丁,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无知!须知,上下同欲者,胜……”
张道默然点头,他比王召更加清楚这其中的蹊跷。毕竟,他比王召更加了解中国的历史。几千年间,北方游牧民族从未断绝过对中原的侵略攻袭。除了每个朝代建国之初,兵强马壮之时,尚有还手之力。一旦中原安逸日久,对上游牧民族就很是憋屈了。更是出现了五胡乱华的惨烈灾难,还有两个异族入主中原令得中原颜面尽失的大变动。若是深思这其中的道理,却大多是中原先陷入混乱,给了北方大敌可乘之机。大道至简,也就是这么写问题而已。
听到王召越说越愤慨,张道却只好接了他的话头:“中原应对匈奴之失,固然是因为国内有掣肘之人,可也是攻防之间的必然。”
听张道说到这里,王召和冉闵就被张道的话吸引了过来。王召只是好奇张道在军事上的见解,冉闵却隐隐间明白张道的想法,心中很有些激动。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