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正公站在州府大堂,坚定的语气感染了所有人:“张家,誓与银川共存亡!”
大堂外边院子之中的人们,有张家人,有那些凉州的官员,还有一部分士兵,以及张无波和旁边的几名少年。他们都沉默地走出州府,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银川军民,传递到银川城每一个角角落落!
仿佛瞬时间,凉州府衙和张府就已经高速运转起来!
张金从残兵之中,抽出五百人受伤比较轻的,全部分成几人或是十几人的小队,护送城中德高望重的宿儒,以及官学之中的学子,一小队一小队从南城门离开。
匈奴留下南城门,是想城中军队弃守银川,城中军民大规模逃离的时候,发动致命的攻击!对于小规模的逃逸,他们并不理会。如此一来,这些宿儒和学子,仍有一丝机会到达北地郡!陈一辰和顾恺之的老师,那名夫子,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
出城之人,不乏细心之辈!这一波一波逃离的人,并未有张家子弟!那些宿儒老者,在城门深鞠一躬,挥泪前行!
此时,陈一辰将自己已经故去的爷爷,当年在军伍之中用的军刀,递给了顾恺之。他的父亲上了战场,自然带走了惯用的军刀。陈一辰自己手中只好握着几天前父亲才在磨刀石上磨过的柴刀,背上的角弓也已经擦拭了一遍。箭壶中二十余根箭矢,寒光闪闪,不知能收割几条性命。在母亲忧虑而又有些欣慰的眼神之中,陈一辰和顾恺之两人,走进了夜幕之中!
街巷之中,人迹难寻……
在匈奴兵力集中兵力向城中央推进之时,只有匈奴兵中不顾军纪的人,才散落在银川城的角角落落,罪恶深重!而凉州民众,除了正在抵抗的血性之人,大多躲在自家屋内的角落之中,听着外边的罪恶!他们也有恐惧,也有对匈奴的恨意,也为自己的恐惧感到耻辱,也因为自己觉得自己的耻辱,而对匈奴产生绝大的愤怒!
顾恺之的父亲年少之时,曾经跟一个刀法上乘的游侠,习过一段时间的刀法。而顾恺之虽在官学中求学,但是承继自父亲的刀法却也并没有落下。凉州一地,因为地形原因,西南邻羌族,西北邻西域,北边紧邻匈奴,颇多威胁,所以历来文武并重。顾恺之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刀法,虽然简单,却很是精妙!他父亲就是凭借着刀法,退伍之前在军队中做了个小校。
陈一辰的弓箭也算神准,在山中打猎锻炼出来的箭法,颇为难得。两人稍显稚嫩的配合,竟然在遇见匈奴四个散兵之后,都颇有些狼狈的,很有些危险的,但是却也神奇般的杀了他们,这时已经快到夫子的家门口。
四名匈奴兵,有三名是在夜幕中猛然遭遇,已经避无可避。两人通力合作,结果了匈奴兵士的性命。但是,有一个匈奴兵,却是在杀了一户人家中两名老人之后,对他们的女儿行虎狼行径之时,被陈一辰从背后射杀的。这名罪恶的匈奴兵,连谁杀了他都不知道!
两人此时已经忘记了恐惧,心中只有杀人的兴奋以及解恨的感觉!陈一辰刚才射杀那个匈奴少年的不适,此时已经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对于匈奴士兵的愤恨,以及一定要让他们为他们的罪恶付出代价的决心。
之余顾恺之,他在用刀劈砍之余,反倒显得比陈一辰更加兴奋。第一次杀人的不适,在紧张情绪的遮掩之下,也并未显露。鲜血和死尸,激发了他们内心原始的激情。两个少年,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夫子家的大门就在前方,两人仿佛看到夫子严厉的面庞,以及夫子见到两人在乱战之中,不顾生死赶来之时,那惊愕,欣慰,后怕以及稍微有点怒意的眼神。但是,两人的好运道似乎是要用尽了,的前方出现了一小队匈奴士兵,十几人,皆是骑兵,刀箭齐全。他们正在以逗弄而玩味的眼神看着两人,放肆的大笑,仿佛看见什么可笑的事情。
陈一辰和顾恺之心里想着,他们两个所做之事,怕就是这些人认为的可笑之事!
如果两人和匈奴在战场之上见过阵,就会知道,这个小队是匈奴的军法队。匈奴军队在战场之上,士兵有胆敢不从军令,临阵脱逃的,军法队就会无情地杀了他们,并且将他们的头颅传示匈奴全军,警示之意明显!一般,军法队的兵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也是残忍中最残忍之人。
数万十数万的战场之上,并非想象的那般秩序井然。胶着起来,犬牙交错,那种乱象,是一个乱字,难以形容的乱!而这些军法队却要在乱军之中,缀上触犯军法之人,无情射杀或砍杀那些本是战友的人,再将头颅砍下,用刀剑挑着自己战友的头颅,在战场之上策马传示!这得有多么精准的战场追踪能力,以及多么狠的心,多么残忍的性格才能受得了这其中的每一步!
陈一辰两人不知道这十几名匈奴兵士有多么可怕,但是,两人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血腥之气,肃杀之气,以及死气!两人面对的只是十几个人而已,但是却仿佛面对的是一座鲜血淋漓的大山。触目惊心,不可撼动,令人绝望……
两人身体僵硬的笨拙的向后退,而这十几个人骑在马上,并不迫的太近,只是信马由缰,缓缓前行。可是,愈是如此,两人感觉到的压力越大。因为,他们感觉到,匈奴兵士对他两人并非只是想单纯的杀死,却不知有多少残忍的手段在等着两人。
对于未知的恐惧,令得刚才杀人的兴奋和解气的感觉,已经离他两人远去,恐惧开始蚕食着两人的内心。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瞬,两人都已经感觉抵抗失去了意义和价值。
“啊……”
街角一名银川城的士兵,被匈奴兵射中了,大腿中箭。那名士兵手中只有一柄断刀,身上满是血。有鲜血,也有已经快要干涸的血块。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眉头直到嘴角,脸上的肉往外翻着,看着恐怖之余,也有些心酸。这名士兵中箭之后,只是痛呼一声,就再没有为这一箭表达过什么。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