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还是那座山，但是，此时，却像是扬起了高贵冷艳的头颅，不屑于再看人间的争斗。
原本，匈奴只有数十人而已，而韩镇却派出数倍的骑兵攻击，加之山与水之间本来就只有里许的间距……种种因素，使得韩镇的百余骑兵策马奔腾的阵型，在不自觉间就变成了围而攻之的散阵。换句话说，齐王府的百余精锐在这里许地界理，是完全铺开了的向前推进。只等着片刻之后与呆立不动的匈奴骑兵短兵相接，两侧的齐王府骑兵围拢而上，就能够达到全歼的效果。
胜利，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这也是韩镇时时要求齐王府的士兵们达到的。
恰恰是韩镇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对绝对的完全的胜利的苛求，使得山石滚落之后，齐王府骑兵的伤亡达到了一个本不会出现的极限。
河畔的山，并不高耸巍峨，也不陡峭！即便如此，山体上滚落下的山石居然堵住了河畔近半的道路！可以想象，从并不陡峭高耸的滚落的山石，在山上树丛的阻挡之下，在突起的山石的阻挡之下，仍旧能够在滚落之后，前进半里有余，这些山石该有多么的巨大！
呈现在双方骑兵面前的山石，就是那么的巨大，甚至已经高过骑在马背上的人。如此大的石块，若说是某人，或某若干人临时起意的话，那是断然无法将之推落山顶的。
当然，若是苍岩先生在此的话，就会看出这一点，从而再次得出今晚的行动落入匈奴人圈套中的结论，做出或许并不明智，但绝对不会更糟糕的决定。
但是，此时，巨石滚落，他却没在，所以，他也就没有机会去做些什么了。
山石滚落，齐王府的骑兵因为呈散阵向前突进，所以，他们失去了向河畔躲避的空间。
因为，他们靠近河畔的方向，就是自己的战友。
其实，骑兵突进过程中，特别是在匈奴人已经近在眼前，齐王府骑兵已经完全达到风驰电掣的情形之下，扭转方向本来就是很难实现的事情。再加上一侧战友的存在，所以，靠近山体一侧的齐王府士兵，失去了最后挣扎的机会。
十余块巨大的山石，在刹那间收割了二十多名齐王府士兵的生命。紧接着，当匈奴人再次出乎齐王府骑士预料之外的下马之后，仍旧位于山石范围内的二十余名齐王府伤兵，也就失去了再次享受生命的机会。
仿佛很长时间，也仿佛只是瞬间，将近五十名齐王府士兵，丢掉了他们被称为百战精锐的生命，失去了再次战斗和享受荣誉的机会。
此时，再加上方才匈奴人的弩箭射杀的十余名，齐王府骑兵的伤亡，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余名。
老天总喜欢和世人开玩笑，而这些玩笑，通常以各种各样的巧合呈现在世人的面前。
此时此地，就有一个称不上美妙的巧合。
匈奴人，三十余名。而齐王府士兵，不论方才有多少人，反正此时，也是三十余名。
齐王府士兵，或许是精锐，或许拥有强大的神经。但是，此时，他们仍旧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幕。百余名骑兵气势汹汹而来，尚未拔刀，也未射箭，却就已经损失了六成！
这的确很令人难以接受！若是普通的士兵，普通的战斗之中，当死亡人数达到六成的时候，基本就只有溃败一途了。历史上那些战至一兵一卒的战役，之所以被人们津津乐道，就是因为这种情况是很少出现的，也是很难得的。
此时，齐王府的骑兵倒是还算镇定，没有溃败。
但是，山石滚落之后，他们也没有来得及让他们的战马停下来，所以，当匈奴人下马砍杀他们战友之时，他们仍在纵马向前。当他们终于停下马蹄，回转马头，再次向匈奴人冲来，匈奴人却已经完成了他们对生命的审判，静静的却坚定地骑上了战马，向已经和己方人数相当的齐王府的敌人，发起了他们最拿手的快速的骑兵冲击。
士气，这个难以名状的东西，在战场上的重要性，被一次次的战争强调着，证明着……
此次的河畔激战，自然也不例外！
齐王府的骑兵，挟风雷之势，士气高昂的向人数远少于己方的敌人发起冲击，心中只有即将取得胜利的喜悦和激动。但是，仿佛只是一瞬间之后，他们就损失六成的战力，也就已经没有了什么士气的存在了。
至于匈奴骑兵，自然正好相反。从开始的劣势，到此时明面上的均势，实际上的完全优势，他们的士气集聚到了顶峰的状态。
毫无士气可言，对上高昂到了顶峰的士气……
短兵相接，匈奴人的士气，再加上匈奴人原本就娴熟的弓马技艺……
所有的这一切，使得匈奴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虽然，他们也损失了十余名骑兵。但是，以十余名的战损，换得了全歼对方百余人的骄人战绩，怎么看，都是一场极其经典而又令人津津乐道的小规模战争。当然，即便除去齐王府意外损失的那六成战力，单单只说最后三十余人对上三十余人的战斗，匈奴人以十余人的死亡，换取全歼对方三十余人的战果，仍旧称得上是精锐之战了！
齐王府众人因为意外出现了巨石，损失了数十名战友之后的仓皇，对上匈奴人的士气炽盛，其结果，就是如此明显。
仓皇，士气低落，使得齐王府士兵在射出弩箭之时，失了往日的精准，也使的他们挥舞战刀之时，没了平日里的凌厉……
当这些再加上匈奴人远超平日里的战力发挥之时，战局的砝码，胜利的天平，就已经发生了异乎寻常的倾斜。
战场之上，往往就是这种一点点的倾斜，最终积累起来，使得战争的结果出现惊天大逆转。
苍岩先生明白这个道理，军中将领明白这个道理，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明白这个道理，而韩镇将来或许会明白。不过，这个将来，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明天，那也不能对今晚的战局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山，仍旧无言，水，依旧流逝，但是，这些仍旧和依旧之外，总有些东西，被改变了！而当这种改变，呈现在主使者韩镇眼前时，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