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游侠们不想死,他们也没有必须死在这里的理由。游侠们可以一言不合,拔剑厮杀,但是,他们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着荒凉的边关异乡。
当然,他们随人有三百多人,但到底不是军队,一旦遇到这种必死之局,他们是不会送命的。他们没有什么军令如山,以及军法无情的概念,也没有为了什么死战的信念。
所以,他们勒住了缰绳。
但是,他们的后方,还有很多不明情况的、仍旧叫嚣着的、快速向前奔驰的游侠们……
这些止住马蹄的游侠们并不知道,在成规模的骑兵突击之中,最忌这种突然勒住缰绳停止前进的情况。若是训练有素骑兵,或许可以在主将的统一命令之下,做到整队的快速停止前进。
可是,这些游侠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整体意识,也不具备这种高超的相互配合的能力,更不用说,他们本来就足够糟糕的马术了。
当中间那部分的游侠之中,有不少人下意识的勒住缰绳之后,混乱就已经难以阻止的发生了。
后方的游侠们,来不及止住马蹄,一头就撞上了前边突然停了下来的同伴。前方的游侠,刚刚止住马蹄,来不及平抚躁动不安的战马,来不及调转马头,就被后方的战马撞下了马背。
当中间的游侠们更多的止住马蹄,混乱的规模也在进一步扩大……
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对反数百人仅仅在自己第一次的冲阵之后,就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於单嘴边上翘,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同时,他也不忘向后看一眼。不论那人是否看到他的回头,於单都觉得他应该回头一下。
后方的赵信看到了於单的回头,赵信也知道,於单的这一眼,是看向他的。但是,赵信仍旧愁眉不展。并非是因为於单的这一眼,让他有了压力。
在别人眼中,於单是高高在上的右贤王,是大单于最看重的儿子,但是在赵信眼中,连军臣大单于都敢于去反对,更何况乳臭未干的於单!
赵信担心的,仍旧是今晚的局势。对面的游侠,或许不值一提,但是,他们的对手可不止这些游侠而已。
有了第一拨预期之中的三百骑兵,有了第二拨预料之外的三百游侠,难道就不会有更加出乎意料的第三拨的三百什么吗!
但是,赵信也只能自己愁眉不展。於单听不进去谏言,至少,听不进去他赵信的谏言。而和亲使团中能够影响到於单的人,要么,已经死在早些时日的偷袭之中,要么,此时并不在此地。
游侠群中的混乱仍旧在继续,规模也在扩大,甚至有游侠已经调转马头,准备撤离。山与水夹着的这里许地界,想要撤退,就只能向后、向来路方向撤退。
所以,混乱,一时间是难以平息了。
匈奴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於单大手一挥,第二队的匈奴骑兵也投入了战斗。另外,那些受伤的匈奴骑兵也从战斗中退出,相互进行包扎,以保持最大的战力。
细数下来,匈奴骑兵在对撞之中,已经伤亡过半。但是,这其中,大多是受伤,只有二十余名匈奴骑兵死在了那些游侠高手的古怪兵器之下。
反观游侠一方,却也是伤亡过半。但是,其中却大多是死亡,足有八十人之多。其余的倒在地上的伤者,也大多没有了再战之力。此时,再加上他们自己造成的混乱,也在加大着他们的伤亡,形势对游侠一方,相当不利。
令他们雪上加霜的,却就是匈奴人投入战场的人马了!匈奴人并不深入游侠们的混乱之中,只在游侠们外围游弋,旨在造成更大的杀伤。
片刻之间,游侠们的混乱继续,但是,他们的范围却在明显地缩小。因为,匈奴人在他们外围,仿佛像是剥洋葱般,一圈圈收割着生命……
混乱仍在继续,杀戮,在还有敌人之前,也不会停止。
但是,在混乱之外,在游侠们的后方,却有二十余人,身穿玄色衣甲,手握战刀,背负长弓,骑在健马之上,冷冷的注视着那片混乱的杀戮场。偶尔有游侠想要脱离战场之时,这二十余人就会毫不犹豫的弯弓搭箭,若是游侠不相信他们的决心,箭支就会离开长弓,射进游侠的身体。
临阵脱逃者,斩!
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人,也骑在战马之上,却是衣着各异,年龄相差也不小。两名明显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眉头紧皱,时不时看一看旁人,明显对于眼前的战况十分不满。他们身旁的却也是一名国字脸的年轻人,此人比两人年龄大一些,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当然,说这个三十岁的国字脸是年轻人,也是相比他另一侧的另外两人来说的。
其中一人,四十岁左右,穿着极其普通,长相也极其普通……若是乍一看之下,此人和一名普通的老农没什么两样。但是,有经验之人仔细观察之下,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非同常人的凌厉和威严。
而另一人,在夜色之中,在火把的火光之下,却是就更加令人惊艳了!
从表面看,此人大概三十岁,或许也有可能是四十岁。若是试图从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掩盖之下的脸庞之上,判断出他的准确的年龄,难度还是相当大的。何况他那更加乱糟糟的一尺多长的胡须,对判断他的年龄,做出了更大的干扰。
他身上的曲裾深衣已经污浊不堪,甚至下摆被丛木树枝挂开撕裂之处,也并未缝补。本就玄色的衣物之上,仍旧可以明显看见油星污浊之处。
但是,懂行之人就可以看出,此人衣物之上那些隐约可见却难以分辨的花纹,并非俗物。虽说汉代刺绣织造行业已经比较发达,但是能够在玄色衣物之上刺绣出如此花纹,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就能办得到的。而且他身上所穿的这么一件被尘垢掩盖了花纹,下摆撕裂之处也未缝的曲裾深衣,却显得有些庄重、大气、飘逸、灵动!
无论如何,这件衣服的裁剪之人,以及衣服所用的布料,都很是不凡。
再看此人手中的游侠必备的重剑,看似平日里被他做了拐杖之用,尘土掩盖之下不知何种材质的剑鞘一端,沾了不少泥土。可是此剑剑鞘的纹理和剑柄之处雕刻的龙虎之像,却依旧栩栩如生。古朴不失灵动,绝非凡品。
这五人,同样是在这里旁观着,却不知他们是何人,又是何打算!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