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郡守的意思是……此次,果真不宜出手?”上官衡沉吟了一阵,却看向了丁丰南,缓缓吐这几字,却不知心中是如何想的。只是,他的语气之中,有些非同寻常的平静,很是耐人寻味。
丁丰南一听,知道上官衡听了他一番话,仍旧未放弃心中计划。不过,丁丰南却也并未感觉到多少惊讶。上官衡阅历虽很少,但也是京城人物,加上他出身世家,自负总是有些的。故此,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了的。
不过,今日,于丁丰南这里,却无论如何要将上官衡说服。不仅不能去截击凉州来人,而且还得尽早离开晋阳城,离开并州!
丁丰南端起清茶,浅饮了两口,这才开口道:“公子,霍老将军的身世,想必您是清楚的。”
没想到丁丰南说的,却是霍去病的身世这看似并不着边际的话。上官衡先是一愣,心中思摸着这几日看来,丁丰南办事干练稳重,倒也绝非是故作高深之人。只是,却不知他想要说些什么。
“霍去病的身世……呵呵,这普天之下,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升斗小民,怕都是知之甚祥。也是霍去病威名太盛,武皇帝时已经名扬天下……到的现在,却是……难以为继啊!”上官衡虽不知丁丰南用意,不过说起霍去病,他还是有些想法的。虽不能明明白白说出,但是三言两语之间,想必丁丰南已经听出了他的想法。至少,他直呼霍去病姓名,这些终究是有些不敬的,丁丰南总应该心中有数。
不过,与丁丰南来说,不论是否听出上官衡的话中别的意思,他却都不会对此说些什么。在上官衡所说的那个层次,他丁丰南,只是一只随时随地随随便便就有可能被随便一个人碾死的蚂蚁。那个层次,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郡守可以涉足的,更不是他应该品头论足说些什么的。故此,他却自顾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颇有些避重就轻之嫌。
“上官公子所言固然是实情,可是,呵呵……这世间,人人皆是善忘之人啊!”丁丰南却说了一句颇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过,毕竟是在上官衡面前说话,丁丰南也不敢太过卖关子,却是接着就说了自己话中之意。
“世间之人,虽然大多对霍老将军的威名,如雷贯耳。可是,霍老将军的家世,霍老将军当初是如何得的这等威名,霍老将军威名之下,对当今局势的影响……这些桩桩件件,却渐渐就被人们忘却了。或者,人们仍旧记得这些。只是,霍老将军如今远在边陲,垂二十余年矣。时间令得世间的人们改变了模样,也改变了想法,他们居然就觉得霍老将军,仿佛已经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冠军侯了……”
丁丰南把话说到这里,上官衡却早已经将自己带入到了角色之中。他心中断定,丁丰南话语之中善忘的世间之人,怕是也包括他这个对霍去病有些看法的人。
上官衡想到这里,脸色就已经有些变了。可是,丁丰南却只像是并未发现什么似的,继续自顾着说起他心中的霍老将军其人,颇有些引以为傲的自得其乐。
“霍老将军幼时,身份不甚光彩,这也算是天下皆知的。可是,仿若一朝之间,他就从私生之子,成为了天底下最顶尖的皇亲国戚。霍老将军的母亲是皇后的姊妹,他的姨丈自然就是大汉天子,当年雄才天赋予的武皇帝!霍老将军的舅舅是大司马长平侯卫青大将军,舅妈更加了不得,却是皇室地位极高,和武皇帝极为亲厚的尊贵至极的平阳公主!或许就是受他着个颇为亲厚的舅舅的影响,霍老将军终于还是从军了。这却就像是上天的安排了,霍老将军的军中经历,堪称传奇了。传奇嘛,因奇而传,这才传得天下皆知。”
此时,上官衡满心的想着如何截击凉州来人。想来也是,不说此事一成,他在长安城中,必定会让人刮目相看。多少人心中原本十分不屑于他这种欺男霸女无量,却身无长技的膏粱子弟。一经此事,对上官衡却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了。只说此事是长安皇城中,那位天子想做却不能做,也做不成的事情……到那时,他上官衡在天子面前就真正成了上官家的青年俊杰了。
上官家,到的今时今日,兴盛已极,家大业大,族中支系繁杂。其中关于承继家业什么的,龌龊之事是难免的。虽说上官衡是占着嫡长的名分,可是,皇城之中还有不知凡几的太子储君被废,他这个嫡长的名分也并非万全的护身符。若是能在天子面前得到些肯定,那才是万全,万万之全!
可是丁丰南说的,却与上官衡心中所思所想,偏差甚远。更加让上官衡心生警惕的是,丁丰南的言语之间,竟然隐隐有些劝阻他的意思。总之,丁丰南的这一番话,不得不让他心中感到甚是不快。此时,听得丁丰南说到这里,上官衡脸上的不耐不快之色却已经掩盖不住了。
丁丰南看在眼中,对上官衡又低看了一分。如此耐不住性子,藏不住心中所想,气量胸襟可见很是一般啊!今后的磨砺之中,免不得还得碰几次壁,才能明白一些世情。丁丰南心中虽如此想,口中却不得不对上官衡一番安抚,免得这位世家子大少爷立时就发起他那纨绔养成的嚣张脾气来。
“上官公子,还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公子既是朝廷的宣慰使臣,又是的尊府上老太爷和老爷首肯才来的并州。于公,下官一郡郡守,配合朝廷是天经地义。于私,尊府上老太爷和老爷,对下官的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公子有何吩咐,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上官公子却不知,此事之中,还有着颇多牵扯。老太爷和老爷既让下官在并州行走,下官就不得不将这其中的利害讲于公子听。至于最终该如何取舍,却任凭公子决断。”
丁丰南的话中,尽极忠心之意,护主之念,甚至有些诤谏的风范。上官衡虽心中仍有不快,却也不得不温颜谦恭劝勉一二,接着听丁丰南说下去。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