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上午,二哥和我已经见过立仁兄了,就在城门外边。只是……呵呵,仓促之间,未曾叙话。”提到霍去病的独孙霍立仁,张道却想起来,今日在城门外远远看见的巡城军士的首领之人,正是霍立仁。
“嗯,就在城门外,立仁兄正巡城呢!霍爷爷,那可都是好兵啊!”张辽却又想起那一队令他眼热的兵士了。
霍去病听张道话中有些不明之意,这位上一世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的盖世将军,却和其他老人一样,有些担心。是不是历来傲气的自家孙子,有什么失礼之处了。不过,在张辽话中听起来,却又好像并不是如此。
“凉州的军士又哪里比他们差一星半点了!与匈奴的交战之中,却是凉州的胜多败少,并州却已经是勉强在维持了!”霍去病的语气之中,却有些落寞之意。想必如今的朝廷形势,让他在勉力支撑并州局势之时,却也受了些腌臜气。
长安城中那一帮人,又哪里知道边境的局势,有多么的紧张,多么的危急。若非霍去病以他的威望倾力压制着并州方方面面的势力,令并州的重心维系在抗击匈奴之上;若非霍去病的军事才能,令他在关键时刻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来之笔,现如今并州,却不知已经变成什么模样了。
“霍爷爷却是太过求全责备了!换做天底下任何人主政并州,也断然做不到现在的这番模样!久历战火之下,仍旧能够使得民众安居乐业,务于耕种……民众之心,皆系于霍爷爷一身,您撑天拄地给了并州这些年的安宁,功德已经无量了!”张道从霍去病神情和话语之中,感受到了沉沉的暮气,令他忧心不已。故此才说了这些话,希望能给霍去病一丝慰藉,也想着要帮他除些暮气,多些生气。
“可不就是嘛!霍爷爷,那匈奴兵锋直指之处,不过并州凉州两地而已。凉州却是倾全州之力,百万民众竭力抵抗匈奴,其他并无人掣肘。不过,并州可就纷乱复杂了……想来那些人们真是可杀!朝廷里边那些厚禄之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边患。更可恨的是眼前的这些人,身处匈奴前线,居然还想些名啊利啊的。匈奴破家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痛了怕了!不过,那时还能有什么用!”张辽平时看似不拘小节,但是,看事却很是精准。说的这些话,也正是并州乃至天下症结所在。
凉州和并州最关键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其间的势力和家族。凉州自然也不是张家一手遮天,其中大大小小的势力和家族并不比并州少。可是,不论哪个势力,哪家士族,都没胆量在大方向上和张家相悖。何况抵御匈奴不仅仅是大方向上的事情,而是凉州的根本。
平时那些势力和家族在凉州之中,为了增大自己的权势,壮大自己的家族,什么手段也都并不鲜见。可是,若是有胆敢在对匈奴的抵御上,施展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甚或通敌……不论是什么势力,什么家族,或是哪个人,一旦被查实,家族和势力灰飞烟灭。若是哪个人有这些行径,就更加惨了。用匈奴头颅筑就的京观最顶端,就是通敌者的项上人头!
可是在并州,看似霍去病总领军政大权。但是,做事的终归还是下边的从属吏僚。在中华这片历史悠久的土地上,想要做成一件事,有许多种方法。不过想要做不成一件事,却有更加多的方法。官职高一些主官,耍油滑各有自己的心得。官职低一些的胥吏,出工不出力却更加让人抓不到跟脚。
霍去病长叹一声,很是无奈的说道:“这天底下,从来不少目光短浅,却自认高明的人。武皇帝时,本是有两次机会重创甚至驱逐匈奴蛮夷的,可却因为这种人而功败垂成,令人扼腕啊!想想并州的三万军士,殁于三年前伐楚之战,老夫就恨不得……”
说到这里,霍去病愤恨之中,又是一声长叹。平复心情之后,接着说道:“那三万儿郎若在,并州岂是如今局面!兵贵精不贵多,可是,精兵岂是容易得来的。不说并州,凉州那边,举州之力供养十余万兵马……抵抗匈奴之兵,却应该是当年老齐王那一句,多多益善!可是,不说凉州民力有限。在百余万民众之中,筛选出十余万精兵,已经是极限了。不是随便一个青壮,都能成为精兵的……”
张道两人安静地听着,不是谁都能够从霍去病这里听到这些经验之谈的。霍去病十几岁从军,与匈奴作战一生,晚年又主政并州。纵论军政民政,霍去病出口皆是千金难买的治世良方。
“今后你两人不论从军从政,切记不可死板!天地君亲师,亿兆庶民,要分得清轻重缓急,做得到取舍得当!”最后霍去病总结了一句,却是令张道有些想不到的话。
在张道心中,霍去病早年受武皇帝宠信,破格重用,累军功封了前无古人的冠军侯。武皇帝殡天之后,昭皇帝对霍去病虽没有武皇帝那么宠信,但是边境之事,不止并州,还包括与匈奴相接的幽州,也是全凭霍去病一言决之。虽近年来,当今皇帝逐渐削弱霍去病以及与霍去病极其亲近的卫家的权利,但总的来说,也算是圣恩深重。却不料今日,霍去病话中隐约有些大逆不道之意。看来那死在伐楚之战的三万并州兵士,彻底伤了他的心,也让他反思了一些事情。
其实,想来也是!三年前楚国已经到了自行崩溃的边缘,却因为高位之人的不当决策,葬送了这三万兵将。然后,堆起了长安的狂欢。任是谁,心中都不免会有些芥蒂。更何况是与兵将朝夕相处,很是亲厚的霍去病!
“呵呵,又扯远了!方才你两人说,遇见立仁了……你们应该认识吧,去年他还去凉州呢!他是不是……”霍去病却又想起刚才的担心,还是问了出来。
张道一听,知道霍去病误会了,以为他和张辽与霍立仁有什么不愉快呢。张道赶紧解释道:“霍爷爷,您多想了!当时只是有些不方便……”
“哦……”霍去病从张道的话中,听出来这其中是有些其他缘由的。
“事情是这样的……”
张道原原本本将城门外发生之事,说给了霍去病听。看着满脸怒意的霍去病,却还不由的加了一把火:“这丁成是郡守公子,还是晋阳贼曹。那上官衡更加不得了,长安城里都横着走的大纨绔……”
“哼!敢在并州论家世,全部滚出并州!” 新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