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心目中混得很惨的和宏图新龙头马三包,正在庙街的美发店里发着火呢。
“烂鱼仔,谁让你搞这出事来的?!”
一个瘦小精干的年轻人低着头,小声嘀咕道:“大哥,我不是替您报仇嘛。”
啪!马三包重重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有你这么报仇的?你本事大,怎么不冲到日本去干掉天皇?说实话,到底是谁撺掇你?你不说我就问小九他们了。”
“是大牙金,他派人告诉我有一批日本人要过来,让我做局黑他们一大笔钱。”烂鱼仔只好吐露实情。
啪!马三包又打了他一巴掌。
“你这榆木脑袋,难道不会动动?大牙金昨天刚把铺子转给我们,今天就给你这个消息,这家伙是给我们挖坑呢。”
“他不是和您赌斗输了,才把铺子转给我们的吗?”烂鱼仔捂着脑袋委屈地说。
马三包捏着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现在看来那个赌斗也是做局,难怪他会跑来荃湾主动和我们发生冲突,还这么好说话,赌斗,呵呵,我是被这间破发屋迷了眼啦。”
“那不能怪您迷了眼,您是想让兄弟们日子过好些,”烂鱼仔嘟囔着,“兄弟们每天累死累活,大娘她们每天还要走上十几里路捡垃圾,可这港币就他娘的比金圆券都难赚,大家活得实在太难了。”
“钱难赚你就整天琢磨歪门邪道?”马三包沙包般的巴掌再次扬起,最终在烂鱼仔头顶停下,他收回手掌,呵斥道,“等会告诉老板,把那几个娘们辞了,整几个剃头匠,踏踏实实做个理发店不好么。”
“这边不兴叫剃头匠的,叫美发师,还有,那几个娘们也是苦水里出身,没了这家店她们家里也得揭不开锅。”烂鱼仔嘀咕道。
马三包把眼一瞪:“那就让她们学什么美发师!”
“可那样的话,我们就收不到多少保护费了。”
“你原来那样胡搞,我怕我们收不满一个月,就会被人赶出庙街!”马三包嗓门一下子高起来,“这批日本人的来历你搞清了吗?”
见烂鱼仔摇头,马三包气呼呼鼓起腮帮,很快又一下子松懈下来,“能有两个条子帮着看护的,你觉得会很简单?还有,他们真要在香江出了事,你以为我们能跑得掉?”
“那我马上放他们走!”烂鱼仔一下子紧张起来。
“放你M个头!”马三包骂道,“你都搞成这个局面了,现在再放人,我们和宏图还有脸在香江混?”
“大哥英明!”烂鱼仔一脸谄笑。
“滚!去后面给他们送些吃食,另外叫小九把毛郎中叫来,给他们简单包扎一下。”马三包轻轻一脚踢过去。
烂鱼仔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笑着往后面跑,才几步路又停下,转身问道:“吃食和毛郎中那边可都是要钱的啊。”
“大胆花好了,等正主来了,我会要来更多的。”马三包看似憨厚的脸上浮现一丝狡猾。
“大哥,他们来了!”半个小时后,门口有小弟跑进来大声报信。
“是谁来了?”马三包端坐在美发椅上,不紧不慢问道。
“一个年轻人,一个小孩子,还有一个是黎sir。”
“黎sir?黎佑民!”马三包一下子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到后面叫烂鱼仔出去盘个道,再让他们进来。”
......
林海两个跟着黎佑民走在庙街上,两旁是灯火辉煌的各种“熟悉”的店铺,熟悉是因为经常出现在他之前看过的数量庞大的港片中,南北杂货,寿衣棺材,算卦打醮,美发洗浴,食肆烧腊,当然最多的还是稀里哗啦声不断的麻雀馆。
各店铺生意显然红火,游人如织,进出不断,还有一些一眼就能看出特殊的闲人,守在一些特殊店铺外。
香江社团字头很重要的一项主业就是收取保护费,有些容易引发纠纷的店铺更是派人看护,保护费自然也要高些。
他们一般不直接下场经营店铺,当然某些大佬会投资一些来钱快的项目,如果这个项目在别人地盘,他们也会向所在地的字头缴纳保护费,这就是规矩。
这些看场子的字头成员见到黎佑民,远远就笑着大声招呼,还有自诩算得上人物的,跑过来发根烟,也不打听林海两人身份,仅和黎佑民闲聊几句,才大大咧咧回到原来位置,或坐或靠,或四顾或闭目,一副悠闲模样。
“放松些,这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的,”见胡安紧张地四下张望,黎佑民笑道,“没有足够把握,这帮人才不会贸然挑起争斗,那样反而让其他坐山观虎斗的字头得了好处。”
仅仅被姐姐逼着学过一年中文的胡安,应该没有完全理解黎佑民的话,但是见林海也一脸淡然,他深呼吸几下,控制住了内心的惊惶。
他们很快走到事发的美发店门口,这是一间破旧的门面,外面挂着一支崭新的霓虹灯,此时没有如其他店铺那样亮起,屋内亮起的灯火也很暗淡,几条人影淡淡地映照在门口的青石板路面上。
“烂鱼仔,我们找你们老大,”黎佑民对守在美发店门口的一个精瘦年轻人说道。
“不知道您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还是刀山火海我来行?”烂鱼仔似乎并没有对黎佑民的警察身份有所忌惮,拦在他们前面很不客气地问道。
“我这次是扛着女王来的,这是事主,带我们进去!”黎佑民指指肩章,抬腿就进。
“您好,黎sir,请跟我来,龙头等你们很久了。”烂鱼仔嘿嘿一笑,急急倒退几步,转身带路。
“他第一句是问我是否作为洪门兄弟出面调解,第二句问我是否要为你们出头扛下此事,”黎佑民小声对林海解释。
“你还真撇得这么清楚啊!”林海嘀咕道,跟着他们走进屋子。
“马三包,今天我作为油麻地警署CID高级探长,带着被你扣押的日本工人的老板林先生过来,你们可以协商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我旁听做个见证。”黎佑民说完,大大咧咧找了个椅子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从渔夫到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