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包里不还是有票嘛,为何不让我们去呢?”回去的路上,袁经绵和袁仰安撒着娇。
“你爸的票是连号的,你们去了,林先生和小梦怎么办?”袁夫人笑着说。
“大家一起不热闹些嘛,而且,刚才林先生也邀请我们去他新家吃晚饭的,我很想去呢,你们却,哼!”袁经绵不满地板起小脸。
“我们啊,就不去打扰人家吧。”袁仰安呵呵笑着,把车开上观塘道。
“其实我觉得林先生不是良配,他女人那么多。”袁经绵撇嘴道。
“林先生还算好吧,至少我们没有听说过他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他可是都不怎么搭理的。”袁夫人揉揉她脑袋。
“妈,您可是女人,应该站在我同一阵线才对,现在都新时代了,那种三妻四妾的做法,早就该抛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袁经绵把脑袋伸到母亲怀中,嘟囔着。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妈等着你早日成为女爵士,把《大清律》给废除了。”袁夫人笑眯眯抱紧她,“对了,你和小沈没什么吧?”
......
夏梦坐在行驶得极其平稳的银色黎明中,看了看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又看看前面一丝不苟开着车子的司机,心中莫名的失落和惆怅。
是为了在海滩时,袁先生一家把她独自留下来?
或是为了车队行到调景岭西堍,突然接到通知而匆匆离开的林先生?
还是为了自己,竟然还能安心地坐着他的车子,驶向他的新居?
至少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慌,或者其他不适。
或许,是因为他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或许我骨子里其实是个虚荣的女人?
哪怕听经绵说他有好几个女人,我似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可还没有说什么,我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夏梦突然为自己肆无忌惮的想法而害臊。
还好,司机根本没有看后视镜一眼,夏梦开始看起窗外的景色,用来冲淡内心纷杂的思绪。
汽车从观塘道拐入龙翔道,又经过一小段窝打老道,很快右转进入一条树荫蔽日的幽静马路。
“这是歌和老街?”看着两旁树荫间闪过的独立住宅,夏梦喃喃自语,这里公司带她来过,当时是为了拍摄具有旧时代风情的广告照。
“是的,夏小姐,前面就是笔架山,会长的新居就在上面。”烂鱼仔恭敬答道。
汽车拐入盘山的笔架山道,盘旋而上了十几分钟后,驶入一处山坳,钻进一小片杉树林,路上横着一根红白相间颜色的粗大路杆,烂鱼仔似乎松了口气,他开窗朝树林里挥挥手,横杆缓缓缩回林间。
夏梦仔细观察着树林,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你一定奇怪怎么看不见人吧。”烂鱼仔呵呵笑道,“我第一次过来时,也吓了一跳,后来干脆下车走进去才发现了端倪,里面每一刻都有6个人值守,不过他们要么藏在树上,要么躲在地堡里,也只有李慕漳那个变态才能训练出这样的手下!”
“对了,李慕漳就是之前那个司机。”烂鱼仔忙不迭补充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这么说他哦,否则的话我会被他训练得很惨!”
“好的。”夏梦捂嘴轻笑,她也觉得那个李先生实在是如钢铁般坚硬冰冷。
或许,只有他才能为这样的人所拥戴,也只有他才能驱使这般厉害的人吧。
莫名的,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小小的满足。
树林尽头就是悬崖,路边伫立着红色木栏杆作为警示,汽车灵巧地转弯,沿着山道又开了几十米,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座白色为主体的别墅群,高大的香樟树郁郁葱葱,将整个别墅群掩映在绿色之中。
汽车直接驶入打开的铁门,在主楼的门廊下停下,大门内走出来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中年人,微笑着过来打开车门。
“那是丁大哥,他的胳膊是被日本人砍掉的,他和他的弟弟两个月前刚到香江,会长对他们非常尊敬。对了,他们是会长的老乡,一个村的老乡。”烂鱼仔飞快地介绍着,等车门打开后,笑着和那人打招呼,“丁大哥好。”
“小鱼儿好啊,你等会去后面陪我吃饭。”丁大哥笑着看向夏梦,“是夏小姐吧,会长打过电话回来,欢迎你的到来。”
“丁大哥好!”夏梦连忙走下车,抢着关上车门,汽车驶向后院停车库,夏梦跟着丁大哥走进大门,眼睛瞬间眯起。
高12米,面积超过150平米的大客厅,从天花板垂下来8米的大水晶吊灯,此时已经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客厅照得富丽堂皇。
光亮可鉴的乳白色大理石地砖,墙边的壁炉,覆盖一堵墙壁的油画,客厅一侧硕大的三角钢琴,可以一排坐下至少十个人的米黄色皮沙发。
整个客厅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奢华。
“是不是太豪华了?”丁大哥似乎明白她的感受。
“是啊,从没见过。”夏梦小声道。
“其实,会长他也不喜欢,可之前的房东是个鬼佬高官,买下来时就这个样子了,会长也就懒得再换装修了,以后他还是会住将军澳那边。”丁大哥详细地为她解释道。
“将军澳啊。”夏梦点点头,她知道林海的公司正在那里炸山填海,开凿隧道,据说要建设一个占地3000亩的影视基地,还有配套的住宅区和商业区,袁先生为此感叹过好几回,说陆运涛先生的命比他要好,投了个好东家。
有想法并能去实现的男人真是伟大!
夏梦不由自主地暗赞道。
“小姐好!”穿过客厅,是一间面积50平方左右的餐厅,一张长方形餐桌上,已经放满餐盘,两个穿着白色亚麻佣人服的中年妇人站在餐桌边,齐声向夏梦问好。
令人惊喜的是,听口音,她们竟然是沪上人。
虽然籍贯是姑苏,可夏梦出生在沪上,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沪上,对沪上的一切都有着无法磨灭的印象。
果然,夏梦很快就得到确认。
他那个小云仙籍贯不知,不过从小就居住在香江,另外一个贴身丫鬟是日本人,美国还有一个,那么,这些沪上佣人,他是为我雇佣的?
夏梦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丁大哥悄然离开,夏梦坐在椅子上,两个佣人逐一把盘子端到她面前,让她往空餐盘中装入自己喜欢吃的菜点。
又一个巨大的惊喜袭来,夏梦幸福得都想哭了。
醉鸡,素拌木耳,蜜枣山药,生煸草头,虾子大乌参,红烧肘子,生煎馒头,蟹黄包,莼菜汤,最令人激动的是,还有八只一斤重的阳澄湖大闸蟹。
佣人们递上热毛巾和茶水,熟练地给她拆开螃蟹,切割肘子。
起初有人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被美食占据了心神,再也顾不得其他,幸福地大吃起来。
反正我也吃不胖,再说了,胖了如果他看不上也好。
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夏梦吃得饱饱的,才不好意思地打量起佣人们的反应。
还好,佣人们基本上都将目光放在前方地上,除非她招呼,才会笑意盈盈等候吩咐。
在佣人们的伺候下,夏梦简单洗漱了下,一个佣人带着她往楼上走,“小姐,还有1个小时,您可以先休息会。”
沿着铺着土耳其地毯的二楼走廊,两人来到一间房间门口,“隔壁就是先生的卧室,您可以在这间休息,先生吩咐过了,以后这就是您的房间。”
“那边那间是云仙姑娘的吧?”夏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留给自己的房间而不满,而尴尬,反而很自然地就关心起屋子里的其他人来。
佣人犹豫了下,尴尬地笑笑:“是的,云仙小姐去粤省了,听说还要三四天才回来。”
“刘妈,你先别走,陪我聊会天,除了爸妈,这半年我还没有遇见过老乡呢。”进了房间,夏梦叫住了想要退出去的佣人,她当然是在胡说,白天还和袁仰安一家游玩呢。
“小姐,您请讲,可有些话,我们不该说的就绝不会说。”刘妈低眉顺耳道。
“我只是想了解下林先生的喜好,他喜欢吃什么菜,他的作息时间怎样的,他喜欢运动吗?”夏梦笑了,“你随便聊聊就好。”
十几分钟后,刘妈退出去轻轻关上门,夏梦走到盥洗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然后洗了把脸,回到卧室,猛地倒在那张席梦思牌子的床垫上,口中喃喃道:“资本主义,太万恶了!”
......
一个小时后,烂鱼仔开着银色黎明,载着夏梦离开笔架山道,前往金巴伦道的乐宫。
电影票是晚上的第二场,9点开场。
靠近乐宫戏院时,夏梦就觉得路上似乎有些奇怪,她透过玻璃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在路边下车后,她才明白过来刚才的感觉来自何方,乐宫所在的这段马路,行人实在太少了,完全没有以前过来是那般喧闹。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先朝为夏梦开门的烂鱼仔点点头,然后朝她笑道:“夏小姐,请跟我来,会长在里面等您。”
一样彪悍的身材,冰冷的神情,这就是李先生培养出来的人手吧。
夏梦小步走在他身后,目光到处打量,忽然看见马路对面,几个穿着军装的警员,正在指挥从一条巷子里钻出来的几辆汽车调头。
原来如此。
她明白了为何今天这边人这么少了。
果然,乐宫门口也有两名军装警察把守着,所有进入的人都要拿出电影票来查验,她刚想从包里掏电影票,有人已经打开玻璃门,迎了出来。
是乐宫的老板,一个潮州米商,夏梦刚来长城时曾经被袁先生引见过他,再次见面还有些印象。
“夏小姐来了啊,快请进!”那个带路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外,夏梦跟着老板进去,然后直接拐上楼梯,“林会长在二楼,您请。”
可我的票是在一楼啊,夏梦无力再说什么,跟着他上了盘旋的楼梯。
乐宫老板推开钉着棉毯的厚重木门,走进二楼的观影厅,夏梦愕然发现,能容纳200人的座位,空空荡荡,影影绰绰只看见不到10人,散布在各个角落。
乐宫老板并没有跟进来,身后的门被最后一排上起来的年轻人关上了,前面的座位上,林海起身朝这边走来。
“夏小姐,不好意思,刚刚忙完。”林海歉意地招呼,手微微叉开,“有些黑,你拉着我,我们去前面坐下。”
“这二楼?”在靠近栏杆的第一排坐下后,夏梦再次环顾四周,奇怪地问道。
“我也不想这样,可慕漳他们非要如此安排,否则就都不同意我过来。”林海苦笑。
因为局势的突变,太平洋集团原来有些放松的安保再次紧张起来,林海接下来的额外出行,必须经过留在香江的几个华英会成员集体同意才能进行,比如说这次突然的观影,就正好轮到需要经过这道程序。
除了李慕漳调配的人手,黎佑民那边也至少派出了三十多个军装和便衣,负责外围安保,据他说,这阶段,香江所有的高官和大富豪,同样增添了出行的安保力量。
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哪怕他们都认同了林海关于战争对香江不会产生影响的论断,也还是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警惕做好预防工作。
如此森严的约会,林海也只能向夏梦表示歉意了,心中无奈又可惜。
“或许,他们是关心您吧,毕竟您才是集团的灵魂,绝对不能有所闪失。”夏梦反过来安慰起他。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使用敬语,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就叫我......”林海想着。
“就叫你林哥吧,可以吗?”夏梦笑道。
“好啊。”
此时楼下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检票入场,戏院里开始嘈杂起来。
“林哥,那二楼买票的观众怎么办?”夏梦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钱老板双倍退票,只能对他们说抱歉了。”林海摊开手。
“钱老板?”夏梦咯咯笑了,“我想起来了,他也是你们的大代理商。”
“是啊,他也是国泰的小股东,这间戏院现在加入国泰院线了。”林海解释道。
“原来如此,袁先生一直哀叹,长城没有好的发行渠道,对于你们来说,这就是小事一桩。”夏梦感叹道。
“袁先生他们的观念不被很多人喜欢,受到一定程度的排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或许,正如伟人领导人民走过的艰难历程,长城的希望在农村吧。”林海感慨道。
另外一个时空,长城就是从元朗等新界乡下发展起合作的院线,并最终通过农村包围城市,渗透进港九的繁华地段。
对林海说出的伟人这句话,夏梦很讶异,然后蹙眉沉思,没有再多谈这方面。
林海理解她,毕竟她的观念,也有些偏向那一方,还有谣言说她是秘密细细皮。然而通过她的一生经历,林海并不认同这点,毕竟她至死都是枫叶国国籍。
希望我能稍稍把她扭正些吧,一些些就可以了,只要以后不是同床异梦就万事大吉。
PS:本来想一章到底结束这段剧情,偶然抬头一看,晕,已经11点43分了,吓死宝宝了,剩下的明天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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