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知从何处寻来棍棒,看那样子显然是不准备放过杜元甲。朱勉见此,不由得直摇头,眼前的杜元甲不过是一个狂生而已,纵然是辱骂了先贤孔老夫子,也应当是由官府治罪,而不是私刑解决。
这些人的律法意识太淡薄了,万一要是出了人命,在座的众人,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过是一介狂生,醉酒胡言,恐怕不是故意的,几位姑且放过他吧!”
“这厮不尊圣贤,该打。刚刚又是口出悖逆之言,依照《大明律》,也应当除以极刑!”
“就是!唉,你又是哪家的小公子,毛都没长齐,就在这里瞎搀和,待会小爷们动起手来,伤着了你,你可别说我们没提醒!”
众人吵吵嚷嚷,不依不饶,朱勉身旁的张生全,早已经是满头黑线。这些个士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将来他们要是进入殿试,遇到皇上就是今日酒馆眼前的少年,那种表情简直是难以想象。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杜元甲又是喝了一口酒,像是诗意大发了一般,自顾自的吟起诗句来。醉醺醺的样子,显然是不省人事了。
“闪开,闪开!听说这里有撒酒疯闹事的人,是谁?”
诗词吟诵的声音未落,就听见一阵吵杂声,围观的人群,旋即分开了一条路。
“哎呀,京城府衙的捕头李元芳来了!”
“就是这个醉酒的杜元甲,喝醉了酒撒酒疯,还口吐悖逆之言!”
来者身着官服,脚蹬官靴,显然是蓟州城的治安人员。为首的一人,官帽之上插着雁羽,一看便知是这些人的头头——李元芳。
“来啊,把这个人给我绑了,待查证事实之后,依据《大明律》处理!”李元芳手握自己的官刀,眼神一扫酒馆四周,看着杜元甲有些神志不清的趴在朱勉那一桌上,便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你,是哪家的小公子,也跟我们走一趟吧!还有你,就是你刚刚出门喊的本官,一道回了府衙,问明缘由,再作决定!”
李元芳一脸严肃的在众人之中点了几下,看样子是在挑选现场目击证人。当他点到朱勉的时候,心中一愣,一股怪异的感觉自脊背升起,这个小公子面对撒酒疯的杜元甲,怎会如此淡然?
“李大人,随我来一趟!”
朱勉只是自顾自的品着桌面上的茶水,杜元甲已然是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打起了鼾声。他并未将杜元甲放在心上,但是却从杜元甲那一番撒酒疯的言语中,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虽然是一介狂生,但若是利用的好,也许在将来对自己有用。张生全显然是领悟到了朱勉的意思,他手中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金牌,来到李元芳的面前。
李元芳见到张生全走来,又是听着张生全有些女人化的声音,不由得愣了一下,此时见着他手中的金牌,脸色旋即大变,双眼有些骇然的盯着朱勉。那个金牌,已经表明了少年的身份,乃是当今圣上,刚刚即位四个月的少年天子朱勉。
寻常人看不出什么,但李元芳却能,除却金牌之外,眼前的满嘴女人化声音的“男子”,也能表明少年的身份。
李元芳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我亲眼见着皇上了?老天开眼啊!
“看在我家徐公子的身份上,李大人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啊!”张生全拍了下李元芳的肩膀,旋即在众人面前遮住了他变色的表情,“借一步说话!”
李元芳的思绪被打断,闻听此言,又是见到在场的众多人,便是明白张生全的意思,旋即收回惊变的脸色小声道:“皇……徐公子来到这里要做什么?”
“微服私访!”张生全与李元芳来到酒馆的隐秘处,“这个狂生杜元甲,徐公子的意思很明显,将来可能会用的着他。你暂且将他收监,却不要轻易判罪,免得再出什么乱子,同时要把接下来两场的乡试试卷呈交给他。”
“这……我听说他口吐悖逆之言,诅咒大明亡国,皇……徐公子都亲耳听到了,难道就不治他的罪?”
“你照做便是!皇上说你有罪,你就算无罪也得认罪,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在下遵命便是!”
李元芳脸色阴晴不定,这个少年天子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猜不透,只能照做。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李元芳还是明白的。
“哼!这位小公子,就不必去公堂了,你、你还有你们三个,跟我走一趟就是了!”李元芳回到原来位置,见着手下之人已经将神志不清的杜元甲五花大绑起来,便是咳嗽了一声,“京城乡试,诸位需要自觉保持良好的治安!在下告退!”
说完,李元芳便是带着捕快们以及几位见证人离开,旋即酒馆中立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对朱勉这个少年感到好奇的几位士子。
“他姓徐?难道是徐国公府上的那位公子?”
“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个侍卫伴随在身旁,想必是身份绝非一般人。这等人物可遇不可求,今日又是共同见证了这狂生杜元甲发酒疯,也算是缘分,不如去认识一番。”
几人商议之后,便是端着酒杯来到朱勉面前。很明显,通过刚刚的一切,他们已经认定朱勉的身份绝非一般。
“听说阁下姓徐,不知是京城的徐氏,还是宁远徐府,亦或者是凉州徐家?”
天下传闻,京城的徐国公,跟当今的太皇太后徐氏是一脉,这一家的幼子,与眼前少年有些相似之处;宁远的徐府,乃是世世代代敕封的镇国侯,一门之中,三五名将才,替大明国镇守着宁远边关;至于凉州的徐家,乃是天下闻名的富豪之家,没有人知道这一家有多少财富,据说这一家的公子,最喜欢游戏寻常人间,与眼前的少年颇有相似之处。
“我家徐公子,只是外省来到京城看望亲戚的,虽然颇有家资,但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诸位不必揣测!”
张生全的一番话,让众人难免有些失望。看样子,眼前的小公子,也不过是个寻常人物罢了。若是天下三大徐家的公子的话,说不定能够攀上点关系呢?可惜不是!
众人的心思,自然是被朱勉看在眼里,他在心里不住摇头,人为名死,这句话没错。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朱勉仍然是端起了茶碗道:“初到京城,多有不便,请诸位包涵!” 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