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魔都,上海,夜。
“注意,注意,嫌犯已经进入跟踪区域,请在区域内的三号车马上接替跟踪任务。”
“了解。”老郭在在听完指示后,将对讲机放在了一旁,然后谨慎地把轿车从隐秘地点开了出来,然后慢慢行驶在目标必须经过的路上。
车一路向前,除了行驶的车辆声,再无别声,再加之已经快要进入冬季了,倒还显得颇有许些空寂。
突然间,车上传出了一句十分磁性的男性声音:“师傅,明天就是你退休的时候了吧。”
话音落过,车辆上,老郭双颊微微动了动,他没有说话,就好像仿佛听不见这声音一般,继续保持着缓慢前行的驾驶。
“唉,师傅,你还是这老样子啊!执行任务总是不会多说话。”
磁性男音话落后,便再无声音。但空气中再次透着股空寂感。
车辆继续前行,驶过一处路灯,透过车的后视镜,可以看得出在老郭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年轻小伙。
年轻小伙估摸着20几岁,穿着一件白色格子衬衣,剪了个平头,在看看其模样,到还是长得有几分俊俏,虽不是人见人爱的那种,但至少与之出去不会少了些薄面。
“徐良,你在德国学习的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
老郭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咬在了嘴里深吸了一口。
“啊!”坐在后座被称为徐良的男子似乎在发神,突然间听见师傅叫自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唉,算了,没事了!”老郭将嘴上还剩的半截烟扔出了窗外。
徐良见此欲言又止,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在一个路口转弯后,老郭突然严肃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后视镜里突然出现的一辆黑色吉普。
“来了!”
老郭眼神微眯,甚是严肃。车里的徐良也透过后视镜看见了那辆随后的吉普,他不敢大意,已抛去了先前萎靡的模样,露出一副干练。
毕竟,此次跟踪的嫌疑人是一名丧心病狂之人,曾用极度变态的方法先后杀死四人后,还能够在层层包围中成功逃逸。
还记得他第一次听局长对其人的形容也只用了八个字:“极度变态,嗜杀成性。”
光凭这八个字,也足以见其此人的能力。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也不是从事打击犯罪,德国警校留学归来的徐良如此重视的原因。
他回来完全是为了老郭的。
老郭作为自己的领头羊,曾经照顾他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但是,就在三天前,他接到师母的电话,说他师傅在家突然晕倒了,去医院检查已经是脑癌晚期......
想到这里,徐良的眼角竟有些湿润。
“怎么了?”老郭发现了徐良的异常。
“没什么。”徐良笑着摆摆手,在黑暗中将眼泪拂去。
时间再一次仿佛停止,死寂中透着股危险的味道。
“呼哧!”
轿车后的吉普不知为何突然加速,猛地向老郭驾驶的小轿车撞来,老郭也是身经百炼的老手了,刚开始他就见后面的吉普有些不对劲,便时刻提防着,所以在吉普加速撞过来的瞬间,老郭上档左转,一个完美的漂移,吉普擦着车身急速而过。
“被发现了!”
老郭抓起对讲机汇报了基本情况后,将车一个急速倒车,快速摆正位置。
“抓稳了!”
老郭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嘴唇微动,提醒了后座的徐良。
“不是吧,师傅,难道你,你要......”
徐良话还未说完,老郭猛地加速,轿车似摆脱了束缚的狂龙般咆哮而去。
“啊啊啊!”徐良惊魂未定,大喊道:“师傅,你这有违反交通法啊!“
老郭不理,于是在徐良的一片哀嚎声中,老郭一路急速,终于在城外一废弃砖厂发现了还未熄火的吉普。
“下车。“
老郭断定犯人就在这附近后率先下车,并将警配手枪拿了出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老郭下车后,徐良从车里走了出来,不过看其模样,应该用爬更为合适。
“啊哟,我的头......”
徐良本想吐槽一番自己师傅的,但是一见老郭噤声的手势,立马警惕起来。
“人就在附近。”
徐良往边上一瞥,看见了那辆未熄火的车,立马转身从车上掏出了根警棍。
“在里面!“,徐良望了望废弃的砖厂,然后看向老郭,老郭毕竟是自己前辈加老师,他要看老郭的指示。
老郭目光直视前方,在进与不进的问题上他也十分纠结,进的话他怕发生意外,当然不是自己的,毕竟自己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如果不进在外等支援的话,等支援来了人或许早跑了。
而解决这困局的唯一方法就是,他进去,徐良留守。
权衡了一番,老郭终于下定了决定,他转身返回从车里拿出了一个手电。
“师傅,带我一起。”
徐良看出了他师傅的意图,喊了一声,拉住了独自走向废弃砖厂的老郭。
老郭甩开他的手,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的实力,虽然你进去是双保险,但是,无论你过去执行过什么危险的任务,今天都必须由我亲自去,至少,在我退休之前,我不能留下遗憾!“
徐良无话可说,因为他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气,过去三十年中他师傅侦破过大大小小的案件数不胜数,抓捕过的违法人员也数不过来,即便是他现在老了,他也不会在言语和行动上承认他自己不行了。
“就这样了,我进去,你就在外面。”老郭生怕徐良不听自己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徐良点点头,让开路,站在了一旁。
老郭笑了笑,拍了拍徐良的肩膀,面带病容道:“最后一次了,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了。”
说罢,老郭便顺着砖厂留下的一个废弃窟窿钻了进去,徐良看着师傅逐渐消失的背影思绪万千,最后摇了摇头,也顺着窟窿钻了进去。
砖厂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徐良是借着老郭在前面的微弱灯光一路跟随的。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师傅。毕竟,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老郭虽不是自己父母,但已甚是父母。就凭这点他自己也不能让自己师傅独自前往,独自面对危险。
一路跟着前行,四周除了偶尔的蛛网扑面,似乎没有其它异常,十分安静。
但是这些安静之下都铁铮铮的引出一个事实,风平浪静之下必然是暗潮汹涌,正所谓黎明前的暴风雨也正是如此。
往往越安静的森林,潜藏的野兽最为致命。
老郭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他此刻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甚至四周有一微小的声音都能触碰到他敏锐的神经。
“哐当“
离老郭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响动,不久后,一道黑影快速在老郭手电前面闪过。
”虞志豪!别躲了,我看见你了,你再不出来,我要开枪了。“
老郭已经拔出了手枪,对着前面砖厂的一个死胡同喊着。
”嘿嘿,郭警官,别开枪,我出来就是了。“
黑暗中,一名剪着寸头,手臂纹着一条黑龙的男子随意地走了出来。
”嘿嘿,郭警官,好久不见。“
虞志豪眼里充满着藐视,似乎他对持枪的老郭并不放在心上。
”去监狱再问好吧!“
老郭拿出手铐,靠近虞志豪。
一步,两步,三步,虞志豪心里默数着数字,在老郭靠近他时他表现的不是害怕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老郭往前走的第四步,虞志豪露出了一抹不易擦觉的阴笑。
”四!“在老郭踏出的第四步,虞志豪大喊了出来,老郭神经一紧,他定眼一看,在他前脚处赫然有个捕猎夹子,收脚已经来不及,老郭左脚踩在了捕猎夹子上。
”咔嚓”一声,清晰可辨的骨头断裂声,新鲜的鲜血染红了捕猎夹,老郭强咬着嘴唇,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强忍着自己不叫出来。
“师傅!“
黑暗中,徐良大喊一声,再也忍不住的狂冲了过去。
”呸!”
虞志豪没想到老郭后面还有一人,便只好捡起老郭的手枪,往黑暗中匿去。
“师傅,你没事吧!”
徐良将夹子掰开,将老郭拖到一旁。
“去......去,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老郭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说话都有些打颤,他没有纠结为什么徐良会跟上来,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让抢走他枪的虞志豪跑了!
“我先给你止血!”
徐良仿佛没听见老郭声音,从衬衣撕下一条布,准备帮老郭先止血。
“我自己来!”
老郭一把夺过徐良手里的布条,他眼里充满了血丝,大喊道:“绝不能让他跑了,他抢了枪,不能让他在去害人!”
徐良没动。
老郭见此,一把推开徐良,痛声道:”别忘了我们的职责!“
徐良听后,身子微微一动,抬起头,他看见了已经快要泪目的老郭,再转头看了看虞志豪逃跑的方向。
徐良起身,毅然消失在了黑暗中。 大明第一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