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南亲王府,傍晚。
我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李兰焉给我寄的信。
大约,又是在炫耀自己的宠爱。
同时,再询问我一些如何得宠的方法。
最后,再质疑我为什么可以准确的把控淳安帝的心态。
这样类似的信封,我几乎每五天就要接到一封。
刚开始我还能饶有兴趣的阅读,到后来的随便看看,以及现在的,不过是扫了一眼,便准备放下。
李兰焉的信,能有什么新的花样不成?
我撇了撇嘴,准备再扫最后一眼,就将这信封用烛火点燃。
可是就这一眼,让我察觉了不对劲,便赶忙的将那信纸凑近面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明月察觉了我的举动,也跑到了我的跟前,同我一起阅读那信封。
撇过前面那些炫耀以及询问和质疑的正常过程,我直接落在了最后一行。
上面说,她最近身体有些不好,总是有些头晕,体虚,走着走着就体力不支。
最初她也以为是自己病了,便叫了太医,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一日同淳安帝撒娇,才得知,淳安帝也有了这些不适。
于是,李兰焉便写信来询问我,有没有能治这毛病的方法。
毛病?
她是有多蠢,一模一样的病症,会是毛病?
我咬着牙,叫了小竹过来,把信封递给她看,随后问道,“你可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小竹沉默了片刻,“听描述听不准,小竹得亲自检查兰贵妃的身体。”
“要再次趁夜色偷进皇宫吗?”白瓷在旁边插嘴问了句。
我摇了摇头,“此刻不比当时,她那会只是个冷宫的妃子,我们潜过去易如反掌。但现在她可是兰贵妃,身边不知多少人守护,若是贸贸然的过去了,被抓住了可就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
“那要如何才能给兰贵妃检查身体啊。”白瓷不解的问道。
明月在旁边道,“不能暗着去,但可以明着去啊。”
我赞赏的笑了笑,“明月说得对。”
语毕,我提起毛笔,在一则干净的宣纸上,写下了对李兰焉的提示,以及让她明日的宣我进宫。
最后,叮嘱了一句,一定要避开淳安帝和皇后。
写好,将宣纸塞进信封里,递给了明月。
明月则将其送给了接线人的手里,约莫夜里,李兰焉就会收到信了。
我坐回了软榻上,良久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小竹,你跟我透露一下,李兰焉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可能……”小竹有些迟疑的道,“感觉像是中毒……因为不可能两个人有一模一样的病症,除非是她们全部吃的东西都一模一样,但这明显不可能。”
“中毒?”我惊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身后便传来聂南浔急促的声音,“谁中毒了?”
话音才落,他已掀了帘子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见我面色红润,气色极好,才放下心来。
我眼角瞥到弟弟李斟也紧跟着走了进来,便赶忙的拍了聂南浔的手,叫他放开我的肩膀。
聂南浔照做了之后,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方才说的什么中毒?是谁中毒了?”
“是李兰焉。”我遂将方才的事情如数的跟他们讲了一遍。
聂南浔和李斟都很吃惊。
两个对视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丝了然的神色。
“看来,今日的事情果真是有预谋的。”李斟感叹道。
我在一旁有些着急,“你们打的什么哑谜,我都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告诉我。”
聂南浔见状,赶忙的拉了我的手,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数个大臣竟然提出要陛下立太子,并且有人直接就提议了四皇子周奕。”
“立太子?”我倒抽了一口气,“为什么会忽然的就提出立太子?”
“我和李斟左右思考了几番,又顺藤摸瓜的查了那几个大臣,发现他们或明着或暗着,都是皇后娘娘的人。”聂南浔沉声道,“最初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而今听了你们的说法,如果陛下和兰贵妃是真的中了毒的话,那这毒怕就是皇后娘娘下的。”
“李稷如她……”我张了张嘴,刚开始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转念一想,李稷如的确是能做得出这些事情的人。
她连亲姐都敢弑,连亲父的命都不在乎,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只等自己的儿子成为了太子,淳安帝再一命呜呼,她就成为了苍周最尊贵的女人。
一生,也算是定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摸一摸兰贵妃的身体状况,从而观察到陛下的身体状况,观察一下……他还有几日。”聂南浔在一旁有些严肃的道。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从年前就一直在忙的事情……忙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聂南浔握了握我的手,将目光放在了李斟的身上,“李斟,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要你装病的事情吗?现在你就要装病,要所有人都相信的病。”
李斟郑重的点了点头,“王爷我晓得,你放心吧。”
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我站在原地,怔了许久,才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聂南浔,“你所说的东风,到底是什么?”
“大约,就是你明日会带回来的消息。”聂南浔沉声道,“明日我会想办法拖住淳安帝,你进后宫之后,记得也不要跟李稷如照面。”
不然以我这张脸,一定会引起她疯狂的恼恨。
我懂,所以我在信里已经交代给了李兰焉。
她现在是兰贵妃,早就今时不同往日,这件简单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兰焉派出来请我进宫的人就到了南亲王府。
我稍稍的梳洗打扮了一番,便带着小竹和明月,以及游一游二,上了进宫的马车。
兰心宫里。
我站在李兰焉跟前,并未向她行礼,而是挺直了腰脊,等她给我行礼。
李兰焉有些不高兴,“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行礼?我现在是贵妃!”
“我是亲王妃,等级不比你差。”我不屑的扬了扬唇,“更何况,我夫君是太祖之子,比你高了两个辈分呢,除了皇后娘娘我需要行礼之外,其他后宫的女人我都不需要行礼。”
想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一番的李兰焉愤愤的低下了头,“不是说给我看病的么,过来看吧。”
说完,一屁股坐在了软椅上,同时伸出洁白纤细的手腕,放在了圆桌上。
我看了一眼小竹,小竹会意,大步走过去,坐在了李兰焉的对面,同时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小竹看了李兰焉的眼皮,看了她的舌苔,又反复询问了淳安帝的症状。
最后,她沉默的回到了我的身后。
“喂,既然是大夫,给我看了病,应该要抓药啊。”李兰焉缩回手腕,瞪了小竹一眼,“我到底怎么了?成天有些晕可不好受,赶紧给我治病,我不想再这样治下去了。”
小竹思附了片刻,写了一个方子,“五碗水煎成一碗水,趁热服下,早晚各一次。”
因为大殿里的人都被遣下去了,所以李兰焉自己拿过来,一边来回的看着方子,一边嘟囔道,“你可不要骗我,好好地给我治病。”
我笑了笑,“贵妃娘娘说的是,小竹既然身为大夫,治病救人就是她该做的事情。只是如今病也看了,方子也开了,我们也该回府了。”
说完,我冲李兰焉点了点头,便带着小竹和明月出了兰心宫。
“哎哎哎……”李兰焉还在我身后嚷嚷,但我已经无心理会她了。 嫡女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