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看出了我的面色不对,连忙柔声询问我。
我的心底一顿,咧嘴笑了笑,“没多大事儿,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可要如厕,莫要跟我客气,想去就去。”他抽走我跟前的手,在我头上摩挲了几下。
“嗯。”我强压着内心的不适,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在房间里等我,我要出去应酬一番,想吃什么让丫鬟去弄,哪个都差遣得,知道吗?”聂南浔抵着我的额头,温柔的交代我。
我点了点头,这次连声音都不想出了。
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我扯掉头上的凤冠,就瘫倒在了床上。
小竹在旁边着急的叫喊,“那上面还有花生桂圆呢主子,太硌人了,小竹给你收拾下再睡。”
我没有理她,扯过一旁的被褥,勉强垫着,感觉没那么硌人了,便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任由心底思绪翻腾。
那双手,我见过很多次。
海棠还活着的时候,我闲逛时不小心碰到了他们时,我见到了这双手。
凤翎宫我险些被淳安帝发现的时候,来救我的那个白衣人,也是有这么一双手。
这一刻,我痛恨自己的迟钝。
为什么,那么明显的破绽,为什么自己就看不出来呢。
脸是可以被人皮面具覆盖的,连声音也可以控制着改变,但唯独手,是改变不了的。
作为一个男人,拥有如此白皙修长的手,本身就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至少我所见过的男子里,也唯有聂千翎的还算干净,却及不上他白皙。
真是没想到,一直心心念念的蒙面就在我的身边,他扯了面具,用自己的真实面目来面对我,还谎称是被拜托来的,让我以为蒙面真的远走天涯再也不出现了。
若不是这次他的手露出了破绽,谁能想到,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那一刹,我说不清楚心底什么感觉。
我对蒙面有好感,毋庸置疑。后来随着时日渐长,聂南浔对我照顾颇多,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自然也会对他心有好感。
可是因先对蒙面有好感在线,我对聂南浔的好感令我十分的不安,许多次我都会质问自己,难道我是个花心的女子?可以同时对两名男子有好感?
现在,不用纠结了,原来两个人就是同一个人。
心底有解脱的感觉,也有些窃喜,但更多的却是随之而来的不解和困惑。
他为什么不对我直言,他为什么会帮助我,又为什么故意扯了个蒙面的身份,不以自己真实的身份来见我呢。
这些困惑,令我辗转难眠,几次来回翻腾后,卧房的大门被推开,紧接着是内室珠帘被撩开的声音,我以为是小竹,所以便没有动弹,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可是忽然间,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身,接着微一用力,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而后淡声道,“把床收拾干净。”
“好,王爷。”白瓷在一旁脆生生的应答道。
我感受着身体被两只手托在半空中,因为心底不开心,我便把头埋在他臂弯里,像鸵鸟一样,骗自己睡着了。
蓦的,我感觉身前的胸膛传来两声震动,紧接着,一个压沉了许多的男声在我耳畔悄悄道,“这么早就睡了,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呢?”
“困了。”我十分简洁的吐出两个字,不愿意搭理他。
“既然困了,那边睡吧,我也要去前院了。”聂南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淡声道。
紧接着,我感觉自己又被放了下来,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身下的手骤然离开,我急忙快速的睁开了双眼,结果不期然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你,你不是走了么?”我呆愣愣的问道。
聂南浔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穿出了房间,隐约传到了前院,让正在酒盏交错的众人愣神了片刻。
聂千翎一口闷了手里的酒,长舒了一口气,调侃着笑道,“看来女子果然是火,竟然连南浔这么一个千年冰块都融化了,听听他这笑声,我可从来没听过。”
此语引来了众人的笑声,正厅内又是一片觥筹交错,因正主不在,即使在他们也不敢围攻那位冰山王爷,便拉着这个好说话又豪爽的恭亲王不放,一杯接一杯的递了过去。
聂千翎倒也来者不拒,一口一口的快速闷着,约莫喝了十几口之后,他感觉头脑有些晕眩,便借口如厕,出了正厅,站在南亲王府的院子里,看着已经隐约黑下来的天色,面色酡红,眼神迷离。
明明,今天很开心的啊……怎么总是觉得……有些淡淡的不舒服呢……
他甩了甩头,踉跄的走了两步,却还是想不通这淡淡的不舒服在那里,只好放弃想,回头继续与众人饮至酣醉。
“你笑什么。”我剜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他就是蒙面,蒙面就是他以后,我原本对他还有些谨慎的心态,忽然就放松了许多,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
“没笑什么。”聂南浔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
他才不会说,他挑了盖头之后,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因她不愿意说,他不想难为她,便先行离了房间,留她一个人思考。
后来才走到正厅,又觉得留她在这里不合适,便同先生说了一声,又回来了,结果不期然的看到她躺在床上,噘着嘴生闷气的模样。
于是,就生了逗逗她的心思。
没想到,这么有意思。
“没什么就不许笑。”我用脚踹了他的脚一脚,闷闷的转过了身,许久后,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瞒了你什么?”聂南浔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迅速的漾起了笑意。
“比如,比如……”我犹疑了很久,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得扭过身,抓着他的手,在他跟前晃了一圈,“你知道皇宫里有个凤翎宫吗?”
“知道。”聂千翎依旧淡淡的道。
“那你去过吗?”我仰起头,眼带期盼的看向他。
这一次,聂南浔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忽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凑到我的身边,低声道,“是我。”
就这两个字,比一大番的解释来的还有效果,我抱着他,忽然就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完全理解不了的,忽如其来的情绪,引发出了嚎啕大哭,连带出了鼻涕眼泪。
我一边哭,一边毫不客气的蹭了他一身。
大红色的喜服,因为附着了眼泪而深一块浅一块的,但他却没有生气,反而轻拍着我的肩膀,一边拍一边柔声呢喃着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因为我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随着他呢喃的声音变小,我渐渐地陷入了睡眠。
看着眼前女子已经沉沉睡去,聂南浔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为她脱去喜服,又叫小竹打了温水过来,湿了洁白的帕子之后,亲手为她擦拭了面容。
看着厚厚的粉被一点点擦拭去,露出她原本白皙红润的肌肤,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便转身出了房间。
在喜房外,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执着他标志性的羽扇,一边左右偷看,一边调侃聂南浔,“看来你真的栽她手里了。”
“很早以前就栽了。”聂南浔一边往前院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明月去给羲和做吃食了,掐指一算,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吧。”
执羽扇的男子浑身一僵,立马像挣脱绳子的兔子一般,迅速的翻墙溜去。 嫡女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