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她露出一笑,她回了我一个冷哼。
一决雌雄,就在此刻。
我和她目光同时落在那侍卫同丫鬟的身上。
侍卫还算神色镇定,丫鬟则腿软的趴在地上。
父亲收起柔和的神色,恢复原本威严的模样,冷声道,“说。”
“回,回老爷。在……”丫鬟哆嗦着,话怎们都说不完整。
“你说。”父亲皱眉,把目光放在侍卫身上。
侍卫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咽唾沫的动作暴露了他紧张地内心,“老爷,在,在归云院发现,发现三小姐,在同人……同人……”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咬着牙,毅然的低下了头。
但这些已经够了。
原本平静的崔氏骤然站了起来,面目狰狞的怒瞪了一眼邢嬷嬷,歇斯底里的吼道,“我就知道,我当时就感觉到,这个小贱人一没事,我的女儿就会出事,珠儿,珠儿,我的女儿。”
话未说完,便踉跄着往归云院跑过去。
父亲眉头一皱,也是紧跟其后的大步过去。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番,也跟着过去了。
我走的不算慢,但还是落于崔氏后面两步,待到归云院时,还未进门,就听到崔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珠儿啊……”
我一愣,父亲已经站在门前,反手阻止了后面人的进去。
“都不许进去,在这里等着,谁进去,打死!”父亲横眉冷声对后面跟着的侍卫道。
还好我已经进来了,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故意放我进来的,我看了一眼父亲,他正皱着眉头,大步流星的往里走。
朱姨娘,周氏等人都被挡在了外面,只有我,父亲,和崔氏,进了归云院。
“珠儿啊……我的珠儿……”进了卧房,就看到崔氏抱着赤身裸体的李月珠,哭的撕心裂肺。
在李月珠身旁,正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那男人上身穿着脏兮兮的衣衫,下身则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脚上还汲着一双破烂不堪的草鞋,头上顶着不知多久没洗的油腻腻的头发,看见父亲进来,便快速膝行了过来,一边哭,一边磕头,“求贵人饶命啊,贵人饶命啊。”
父亲大怒,一脚踹过去,将这人给踹了个四仰八叉,一脑袋磕在墙上,没了声息。
我一愣,赶忙上前,拿手指探在他鼻下。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我看了一眼李月珠,她此刻还是昏迷不醒的,崔氏从进来就开始哭,也不曾给她穿上衣裳,任由她布满青紫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上前两步,拿起衣裳,就要给李月珠盖住,谁知崔氏反手一巴掌,打在了我的手上。
我吃痛,手一松,衣服掉落在了地上。
“不要你假好心,你个贱人,本来应该是你的啊,是你啊,为什么是我的珠儿,是娘害了你啊……珠儿。”崔氏一边哭,一边愤怒的瞪着我,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将我吃掉。
“够了。”父亲皱起眉头,“给月珠穿上衣服,不要再大哭大叫的了,难道你想告诉别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成?”
崔氏一愣,哭声渐渐微弱了下去,“老爷……老爷什么意思?”
“消息已经被我封锁,不会再有人乱说话,你要是不想月珠毁了,就站起来,给她穿上衣服,然后告诉外面的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父亲冷静的看向崔氏,“记住,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还是不免有人嚼舌根,但只要下手狠,这谣言顶多也在丞相府里传,不会被外人所知晓。
“可是老爷,她,她还在……”崔氏指着我,语气渐渐森冷,“要不然,就把她……”
话未说完,父亲愤怒的打断了她的话,“你到底折腾够没有,这件难道不是你自作自受吗?你非要把整个相府都毁了才开心吗?把你的女儿们,一个个都毁了你才开心吗?”
“老爷,可是我们的珠儿她……”崔氏噙着泪,看向父亲,“她的一辈子都毁了啊,她将来怎么嫁人,她一辈子都完了啊!”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这件事情就此封锁,谁也许对外提及任何。至于珠儿,她一直都陷入昏迷,应该不会知晓这些事情,都不要告诉她了。”父亲冷冰冰的道。
当天晚上,归云院内的所有侍女全部换新,原来的那些人到底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
当时回话的丫鬟和侍卫,也已被悄悄处置。
我同父亲一起走出李月珠的卧房时,他看着我的背影,忽然轻声说了一句,“羲和,为父这么处置,你会不会不开心?”
我没有回头,只是怔怔的看着前方地面上被烛火倒影的影子。
我站的稍前,他站的稍后,乍一看,就好像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但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与他亲昵的依偎在一起了。
“为什么会不开心呢,父亲也是为了羲和好,要是嫡姐名声出了什么问题,后续的这些庶妹们也会难说亲。”我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道。
父亲叹了口气,似是想解释些什么,但我没有听,我迈步向前,走向那被堵在外面的众人。
见我过来,她们表情都很热切,尤其是朱姨娘,紧张地拉着我的手便问,“六小姐,三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浑身一哆嗦,霎时便松开了拉着我的手。
我继续往前走,这次是李慕雅站出来拦住了我。
“六姑姑,三姑姑怎么了,有没有事啊。”李慕雅担忧的望着我。
我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啊……”李慕雅面色担忧加重,但我总觉得,她眼底荡漾着微不可查的喜悦。
我微微一笑,将这群喧嚣的女人留在了身后,大步的回了落月阁。
真好笑,这个丞相府后院,人和人之间,到底藏了几分情?
无论是朱姨娘也好,李慕雅也罢,她们的询问有几分真心可寻?
还好,都一切跟我没关系。
紧了紧小竹给我戴上的披风,我微微一笑,就回了落月阁。
夜幕笼罩苍穹,喧嚣过后的丞相府,静的像毫无人气的义庄,我靠在床头,听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苍都打更人起伏的喊腔,心平静的像一汪水。明月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我,我怔怔的接过去,捂在掌心,好似如此,便能温暖我几分。
“主子。”明月担忧的靠近我,“你若是想要那李月珠身败名裂,我这就叫人将消息传出去,总归老爷也是管不到我们的。”
“不。”我轻轻地吐了口气,“他愿意护着,那就护着吧,总归也是她的女儿。”
“可老爷明明知道,倘若不是主子聪敏,此刻生不如死的就是主子你啊。”明月义愤填膺的道。
我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笑,“那个人处置好了吗?”
我说的是那个被父亲一脚踢晕的人。
本来他的命运也该同悄无声息消失的婢女们一样,但我叫明月将他掳走,并好好地照养了起来。
有些东西,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
倘若真让他死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呢。
我搓着掌心里的那杯烫烫的白水,轻轻一笑,“明月,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摔在泥泞里,而是站在最高处,却还是摔进了泥泞处。”
一室寂静。
我喝掉那杯白水,脱了外裳,沉沉睡去。
第二日,丞相府一切一如既往,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所有人对昨晚都闭口不言,仿佛一起失去了那时的记忆。
我对此毫不在意,父亲总归是一国丞相,若当真这点能力都没有,也坐不了这个位置。
那个邢嬷嬷被父亲送回了宫中,崔氏现在就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若不是有个李稷如在她背后撑着,她连站都站不稳。
只是崔氏好像还有些不甘心,想也是,闺女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偏生还得咽下去,不能露出一点口风。
她们娘俩这次跟头摔狠了,虽然父亲遮住了消息,但只要李月珠一嫁人,那么一切还是都会暴露。
崔氏不会停手,不过她是继续找我报仇呢,还是想方设法为李月珠遮掩,我就不得而知了。
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个事情比这些都更重要。
那就是劝我的弟弟,李斟。
明月同我说的法子非常离奇,我原也是不肯,但实在是不放心弟弟,我不想他的手沾上血腥,更怕的是他把自己赔上去。
我的弟弟,就该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活过一世。
而不是阴郁的,像个隐形人一样,所有人忽视他,无视他。
甚至外人只知丞相府大公子,不知二公子。
多么可悲的一生……我绝对不能让弟弟就这么一直下去。
就在方才,明月告诉我,弟弟回府了,且似没有要出去的迹象,我琢磨着及早不及晚,索性就今天去实施吧。
同明月小竹嘱咐了一声,她们高高兴兴的准备了要用的东西,只等天黑就准备去弟弟的院子。
一套我还是李佳淳时穿过的白色长衫,一张遮脸的纱巾,还有一个底下装了小轮子的木板子。
随着夜幕降临,我和明月换上了紧身的夜行衣,带着东西便欲悄悄的出落月阁。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门。 嫡女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