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我的脑袋就要被锋利的长剑搬家,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聂南浔迅疾站起身,一把拦住了燕鼎天执着长剑的手。
燕鼎天看见聂南浔的动作,蹙了蹙眉,终还是放弃了割我脖子的招式,单手执剑在空中画了个圈,便收回了长剑。
“先生。”他压抑着恼意,沉声看向聂南浔,“这婢女对我不敬,还敢侮辱先生,不杀了,留着何用?”
聂南浔收回手,负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道,“她都说了,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燕鼎天面色瞬间白了一瞬,“原来……”
话未说完,再看向我的眼神里,比方才的杀意又重了许多。
我心底一个咯噔,早先就有的不好预感,再次重重的跳了出来。
看来我这一次舍身试探还是有用的,竟然试探出了如此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秘密。
“先生,这女子,如何配得上你?”燕鼎天恼怒的道,“瞧她身材五短,面容丑陋,肤色黝黑,丢到青楼里也没人要,先生竟然喜欢这样的女子……你,你若是想要女子,我送给你更美更好的就是。”
你才身材五短,你才面容丑陋,你才肤色黝黑,你才丢青楼里也没人要。
虽然我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实则心底已经炸开了锅,如果不是碍于接下去的计划,我几乎当时就想用小竹给我的毒粉,杀了这个燕鼎天。
“忍着点。”一旁的燕予天嘿嘿的笑了两声,瞧见我双拳握紧并深呼吸,还特意凑到我跟前,小声嘀咕道,“没想到我这大哥眼光如此挑剔,你这样的都嫌弃成如此地步,连我都好奇,他送来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送来女人?
送来女人给聂南浔吗?
我给了燕予天一个杀人的目光,成功的让他缩着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你最好帮我拦着你大哥这一举动,否则,我不确定会出什么事情。”
“好好好。”见我认真了,燕予天忙不迭的答应了。
回过头,正听到聂南浔冷声道,“关你何事。”
冰凉的四个字,将燕鼎天本来就不好看的面色打击的愈发苍白了起来。
一旁站着看戏的李思若也看出个什么端倪,忍不住轻轻一笑,看热闹不事儿大的道,“大皇兄那里的女子,都当得上极品绝色,先生若是喜欢,不妨收了,放在院子里端个洗脚水,也是一大美景。”
聂南浔漠然的保持着原本站立的姿态,微微扭头看向燕予天,“检查完了吧?”
明明可以直接询问李思若,却选择了问燕予天,把刚刚说了话的李思若视若无物,仿若空气一般不存在。
“检查完了,完了。”燕予天平日里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在关键的时候,能力就显现了出来,只见他笑眯眯的回过头,浑身上下都看不出一丝要赶人的气质,十分自然的看着面色有些不虞的李思若道,“二嫂,可寻到那头簪子的贼,告诉三弟,三弟一定把那个人双手奉给二嫂。只是眼下瞧着,天都黑了,二哥毕竟不在家,虽然弟弟我很欢迎二嫂来我这里,只是你下次能不能挑没人的时候来,这来往都是人,弟弟害怕,不敢留二嫂啊?”
我扭头,看了一眼外面高高悬挂在天上的太阳,默念了一边“天都黑了”,然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睁着眼说瞎话,我真的见识到了。
“你,你……”李思若被这话气到了,转身就离开了盈香苑。
看她往常自如的应付燕予天的态度,我琢磨着着,她今日没能照常发挥,八成是被聂南浔的无视给影响到了吧。
“啊哈哈,哎呀,二嫂竟然走了,可能是害羞了吧,怕什么啊,真是的,玩笑一番而已嘛,二嫂又没真正干什么。”燕予天眯着眼睛,大笑着道。
正在走路的李思若身体呆滞了片刻,随后脚步不停的离开了这里。
我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燕予天,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知道她现在最担心这件事情,就故意用吊儿郎当的语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因他往日里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谁也不会以为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听在旁人耳朵里,不过以为他是在玩笑一番罢了。
当时听在李思若的耳朵里嘛,滋味就她自己明了了。
燕鼎天瞧见李思若离开了,他长呼吸了几口,面色逐渐恢复了正常,看向一旁的聂南浔,他轻轻地笑了笑。
燕鼎天长相本就偏女子感觉一些,因平日里都是板着一张脸,所以那阴柔的感觉不是特别明显。
但没想到,此刻一笑,却完整的暴露出了他那股偏女子的气质。
若是给他绾个发髻,再换个曲裾身裙,说他是个男人,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吧。
细数在苍周我所见到的男子,聂南浔五官凌厉,再加上自身不爱说话的冷漠气质,常让人仰望,感觉不可接近。我弟弟李斟虽然眉眼与我相近,但却也只是清秀一些,却没有那种女子的阴柔感。聂千翎则是眉目干净一些,给人温和好亲近的感觉。
仔细思索一番,也许我身边的左寒最接近女子的长相,眉目精致的不像话,只可惜他性格与聂南浔一样冰冷,常常抿嘴以及冷冽的眉目破坏了也许该存在的阴柔感,让他看起来,顶多是个好看到不像话的男子。
这么算来,眼前这燕鼎天,竟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子有如此重的阴柔感,故此我多看了他好几眼。
没想到他五感如此敏锐,在我看第二眼的时候,便凌厉的瞪向我,嘴里更是怒道,“看什么看,大燕的婢女哪个敢抬头看主人的,你被我那三弟教的,跟他一样没规矩,可他是皇子,你不过是个小婢女,如此没规矩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依我看,不如现在就杀了了事。”
这是他第三次想要杀我了,那犹如实质一般的杀意紧紧地将我裹住,要不是我活了两世,也许早就被他这杀意给吓得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回大皇子。”我低下头,不卑不亢的冲他福了福身,而后道,“第一,您不是奴婢的主人。第二,奴婢并没有在看您,只是在看您背后的画上的一个虫子罢了。”
燕鼎天蓦的回头,果不其然的在上面看到了一副水墨丹青,而在那水墨丹青的中间位置,果不其然的有一个正在缓缓爬行的甲壳虫。
燕鼎天的脸有些红,片刻后又变得有些青,到最后,又恢复成了白。
我隐不可察的笑了笑,心底一阵舒畅感划过。
抬起头,就看到聂南浔始终镇定的站在原地,依旧面无表情。
至于完整瞧见这一幕的燕予天,早就支撑不住身体,插着腰站在燕鼎天跟前,笑的前仰后合,“大哥啊大哥,弟弟这可是头一次,看到你自作多情啊,啊哈哈哈。”
燕鼎天有些发白色的面色,又青了。
我偷偷地剜了一眼燕予天,用嘴型告诉他,“别笑了,赶紧把你大哥弄走。”
烦死了,我真的烦死他看聂南浔的那种眼光了。
燕予天慢慢的收了笑,清了清嗓子,双眼微微一转,而后站起身体,刚想说些什么话,把这个燕鼎天给弄走。
一旁的聂南浔已率先转身离去。
“先生,先生。”燕鼎天一愣,连忙追过去,大喊道,“先生,莫要走,鼎天还有话与先生说。”
可是聂南浔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不仅没有搭理,甚至脚步都不停顿,大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哥。”燕予天恰到好处的拦住了燕鼎天的身形,皮笑肉不笑的道,“先生约莫是疲累了吧,今天这一中午的戏啊,实在是太多了,先生看多了也眼睛疼啊,让他休息休息吧。”
“不行,我要找先生。”燕鼎天的好脾气只在同聂南浔的时候才有,在其他人跟前,哪怕是自己的弟弟,他也照旧摆出一张阴鸷的面孔,“本皇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先生,时间不等人,三弟可莫要忘了,昨日戌时你可是答应了我,任由我请先生,答不答应是他自己的事情,你不作丝毫阻拦。”
“是这样。”燕予天摊了摊手,“我没有阻拦你,只是先生要休息了,他现在是我的幕僚,我必须要保护他在希望得到安宁的时候给予他安宁,大皇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假装看不见先生的情绪?”
他不正经的时候通常喊“大哥”,认真的时候则叫“大皇兄”,虽然面部表情变化不大,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大区别的。
至少,燕鼎天犹豫了片刻之后,转身离开了盈香苑。 嫡女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