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催促啦,掌门师兄,呸,清岚师兄已经走的够快啦!”
古飞凤话音刚落,议事厅外立即传来一人不耐烦的答话,大省听道他的声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中暗想道:“苏清溪这小子果然天性活波,整日间跟在清岚身边,仍改不了急躁的毛病。”
正思量间,门口光线转暗,赵清岚身穿宽大道旁,手中提着一柄宝剑,紧走几步迈了进来。在他身后苏清溪耷拉着脑袋,苦着一张脸,似乎刚刚经受过十分严厉的斥责。
“清岚,你来了,吕大哥不是在做梦吧?”
大省情绪激动,不等赵清岚拱手行礼,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上上下下齐齐打量。
“吕大哥,你,你还好吧?”
赵清岚浑身颤抖,失手掉落宝剑后,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柳儿怕他二人过于动感情,紧走几步正想劝解几句,却见古飞凤瞟了她一眼,冷不丁挽起大省臂膀道:“吕大哥,你们别站着说话了,快请清岚他们坐下喝口水吧。”
大省被她这么一挽,心腾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瞥了柳儿一眼,陡然松开赵清岚的手腕,红着脸道:“坐,坐,坐着说话吧。”
看到大省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赵清岚初始还摸不着头脑,突然听到身后的苏清溪干咳了几声,这才意识到四周笼罩着诡异的氛围,于是淡淡一笑,弯腰捡起宝剑,对着柳儿拱了拱手。
柳儿会意,也挤出几丝微笑,轻启朱唇道:“赵掌门,请这边落座吧。”
“多谢柳儿姑娘。”
大省听他二人说话,脸上的神色略略缓和了些,趁机将僵硬的手臂从古飞凤臂弯迅速抽出,也不管古飞凤是何种表情,伸手在苏清溪肩头重重拍了三两下,没话找话道:“怎么,又挨清岚的训斥了?”
“没,没,师兄只是点拨了几句,他让我在人前不要多话,要时刻保持庄重,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按他说的……”
苏清溪一开口就把不住门,赵清岚刚刚撩开道袍坐在一张几凳上听到他的说话声,眉头一皱,板起面孔训斥道:“我刚才如何说的,才过了一会儿你就全忘记了,又在人前逞口舌之快,再这样下去的话,真要把你送到清岩师弟那边好好调教一番!”
“师兄,我知道错了,知道了,你就别斤斤计较啦。”
苏清溪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小声嘀咕。大省原本只想缓解尴尬,不曾想却为苏清溪招来几句训斥,习惯性地扭过头望着康柳儿,谁知柳儿发觉他看向自己,故意视线挪向别处。古飞凤在大省身后沉默了一阵,忽然自顾自笑了起来。
赵清岚不明所以,随口问道:“凤儿姑娘,你这是?”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一件好笑的往事,哈哈”
古飞凤笑的前仰后合,险些背过气。大省在这片笑声中,终于摆脱了尴尬,对着清岚无可奈何地笑笑,一面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一面对古飞凤道:“凤儿,别顽皮啦,快坐下,清岚找我们兴许有什么事情呢。”
“好,好,哈哈”古飞凤花枝乱颤,勉强止住笑意,扫了大省一眼道:“吕大哥,你们聊,我,哈哈,我还有事,出去了,哈哈”说罢,捂着嘴巴飞跑而出。
望着古飞凤的背影,赵清岚忍不住感叹道:“这丫头,还是如此疯癫,不过她生性开朗,倒是惹人喜爱。”
议事厅外,一处僻静的角落,古飞凤早已哭的泪人一般。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呜呜…•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到底…呜呜…”
议事厅中,大省看着赵清岚二人喝下几杯茶水后,再次开口道:“清岚,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啊?我们听说你住在一处贵人家里,可是从来没见你来看过大伙儿,难不成你也遇到了什么麻烦?”
大省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全部倒了出来,赵清岚听完,叹息一声道:“世态云多幻,人情雪易消。那一日傅宗龙一道命令下来,我玄天观几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哎,说起来愧对先师啊。”
话到此处,赵清岚黯然神伤,仰头望着屋顶,继续道:“按照以往的先例,若是观中出了任何事,不用我们开口,早有许多颇有权势的香客信众替我从中周旋,然而那几天的情形却并不是这样……我可以感觉到有些人是盼着玄天观消亡的,真的,吕大哥,我的真实感受就是这样……”
听师兄再次提及往事,苏清溪也是一脸感伤,鼻头抽动了几下,重新耷拉下脑袋,两只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着。柳儿情知触动了二人伤心处,缓缓停下手中搅缠发绺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侧过面庞,望了望大省。这一望让大省心头一热,赶忙对柳儿回以开心的笑容。
赵清岚早已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根本没有察觉出他们二人之间细微的表情变化,沉默了许久,梦呓般接着说道:“现在想想也许是有些信众为了躲避战乱去了外地,也许是消息阻隔大家也不一定知晓,总之,那几日的玄天观只剩下了坐以待毙,哎,还好祖师开眼,危难之际吴师弟应劫而来,也不知他费了多大力气,动了什么关系,玄天观算了保下来了。可是,哎……”
“事情都过去了,清岚,现如今咱们只需迎接闯王入了长安,嗨,玄天观还是昔日的玄天观,你放心好了,我……”
不待大省再说下去,赵清岚摆摆手,目不转睛望着大省,正色道:“吕大哥,你知道傅宗龙在剿杀玄天观时曾说过“道可存,贼不可存”吗?他可以迫于压力放过玄天观,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加入了顺义盟的人,他是一刻也不愿我们多活。”
柳儿仔细聆听半晌,也不不明白他要说什么,随口道:“本来就势成水火,他想杀了我们顺义盟的兄弟,也是人之长情。”
“哎,柳儿姑娘,你不知道,其实他可以不必这样,因为我们……只是咱们触动了朝廷的根基。”
“触动了朝廷的根基,哈哈,”大省仰头大笑,豪迈道:“咱们跟着闯王不杀官造反,算什么逆贼?!”
闻听此话,赵清岚眼皮跳了几跳,从几凳中霍然站起,对着大省拱拱手,异常庄重道:“吕大哥,如果有机会让兄弟们不在做逆贼,不知你愿不愿意?”
大省见他如此正式,心中着实纳闷,思忖片刻道:“若是天下苍生不再流离失所,人人都能安心的种田,开心的吃饱饭,我当然愿意了。”
“吕大哥”赵清岚苦口婆心道:“以当今天下,内有闯贼祸乱,外有满清屡屡扣关,你觉得以目前的情形,百姓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吗?!”
“正因为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咱们才做了逆贼,巴望着能为百姓拼杀出太平盛世!”
“吕大哥,你,不要如此冥顽不化!”
“赵……”大省拍案而起,正想再驳斥一句,却被柳儿扯了扯衣角,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整个人异常激愤,重回坐回靠椅后,口中喘着粗气,胸脯起起伏伏。另一边的赵清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抛出一句狠话后,猛甩衣袖,背过身看都懒得多看大省一眼。
柳儿见二人的谈话陷入僵局,淡淡一笑,打圆场道:“吕大哥,你就不能听清岚师兄把话说完,要不是为我们顺义盟好,他能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吗?”
“是啊,是啊”呆愣了半天的苏清溪也跟着附和道:“我师兄绝对是一番好意,这点我都敢打包票。”
“哎……”赵清岚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欲言又止,最后语重心长道:“新近入陕的川豫督师孙某与我玄天观颇有渊源,如果吕大哥愿意,我去与他演说一番,相信以他的脾性,定然会给大家一个很好的前程的。”
听他如此说,柳儿警觉道:“难不成你这些日子,都在他府中?”
“是啊,要不是孙兄收留,恐怕我和盟中兄弟早已阴阳两隔了。”赵清岚趁热打铁道:“估计过不多久,孙兄就会接到圣旨成为川陕总督,到时候咱们陕西地界的事情没有他办不到的,只要咱们放了傅宗龙,归在孙兄麾下,兄弟们也好除去……”
“这么说你是来游说我们放了傅宗龙的?!”大省从座椅中陡然弹起,愤怒道:“赵清岚,枉我把你当兄弟,原来你也做了朝廷的走狗!”
“吕大哥,你知道孙兄是何等人物吗,当年车判官带着你上玄天观明为向我恩师求情,实际上就是在托孙兄的人情,你还不明白吗?!”
赵清岚毫无退让之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大省。恰在此时,议事厅外人影晃动,古飞凤纵身跃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凛然道:“傅宗龙是兄弟们拼了姓名才绑来的,谁也不能放!”原来她虽然心如刀绞,还是将议事厅中所有的谈话悉数听入耳中,由于此刻事关重大,她才奋不顾身折了回来。
大省望了她一眼,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攥了攥拳头,断然说道:“人我们已经决定送给闯王发落了,你就别再费口舌了吧!” 大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