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大省二人行至破庙附近的一处街市上,不等康柳儿再指路,一名当地人打扮的汉子,迎了上来。
望了大省二人一眼后,汉子目露欣喜,低声道:“吕师叔,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随即,猛然瞥见柳儿微跛的左腿,紧张道:“柳儿姐姐,这是怎么了?不严重吧?”
大省听这人声音熟悉,又见他称自己为“师叔”,猜想此人也许是辋川派弟子,于是友善的点点头,正想开口问话,却听柳儿回答道:“不碍事的,相骖呢?”
“掌门他们还好,只是换了个地方”汉子压低声音,一边示意大省二人跟上来,一面悄声解释道:“在你离开后,就有一伙人摸了过来,好在咱们提前发现了,便悄悄换了个地方,这才有惊无险,也没暴露行踪。掌门担心柳儿姑娘回来找不到我们,就安排我在这里等着你,没想到连吕师叔也碰到了……”
汉子一解释,三人一路行走,功夫不大,来到一处荒废的院落,大省三人还没走太近,道旁的几棵树上同时露出三五个脑袋,激动道:“吕师叔,柳儿姐姐,你们来啦!”
说罢,先后从树上跳下,对大省二人躬身行礼。大省面带笑容,一一拱手还礼。弟子们行过礼,重新返回各自的暗哨,大省三人继续向前,还没走出几步,白相骖和十几名辋川派弟子推门而出。
众人寒暄几句,白相骖将大省二人带入院中,不等弟子们关好院门,面带愁容道:“刘近义已经不在成都了……”
“什么,我们下午还在刘府见过他,这才相隔不到两个时辰,他怎么就离开成都了?”大省十分惊愕,等着白相骖继续说下去。
白相骖叹息一声说道:“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据说刘近义和张献忠素来不睦,前几日因为一件小事二人彻底决裂,刘近义便暗中投靠了鞑子,今天正是他离开成都的日子。”
“难怪他会选择今日诱骗我们入府,原来早有预谋……”
柳儿走在一块大石上,插一句嘴,心中有些后怕。大省想了想,问道:“投靠鞑子,你们有没有打听到,刘近义具体投靠的是谁?”
听到大省的问题,白相骖苦笑一声,鄙夷道:“还有谁,正是盘踞长安的大清四王爷,叫什么爱新觉罗•叶布舒。”
“啊,这么说,刘近义去了长安?!”
“是啊,咱们来找他的晦气,他却去了咱的底盘,真令人哭笑不得!”
“难怪他如此着急对付我们,是想在新主子面前邀功啊……•”
大伙又聊了一阵,眼看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白相骖招呼人弄了些吃食,众人简单对付一顿,各自就寝。
第二日天色微明,一行人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
“相骖啊,化身谷毁了后,你们去了哪里?”
“我们直接回了辋川镇,就在辋川派总坛安顿下来了。”
“辋川镇离长安也太近了些,你就不担心清兵围剿吗?”
“担心也没用,躲不躲都会遭受围剿,咱们好歹对辋川镇熟悉些,与清兵周旋起来,多少占些上风……”
“你能如此想,师叔心中宽慰了许多,对付鞑子一味东躲西藏终究不是个办法,咱们需要想法子直接面对,最好能联合起来,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
“是啊,我们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想找您牵头,重新召集顺义盟的力量,大家齐心协力,赶走鞑子!”
两人并辔而行,谈了许多对时局的见解,柳儿跟在他们身后,听在耳中,落在心里,不由得涌起淡淡的哀愁。
“吕大哥,若是赶走了鞑子,你能不能不问世事,陪着我帮药王洞找一处好地方?”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大省一愣,笑着答道:“好,好,吕大哥知道,一定会帮药王洞找到一处风水宝地的!”
听到大省的答复,柳儿微微一笑,心中却想:“我是想说,要你不问世事,陪着我,你的注意力却只在风水宝地山,哎……”
众人疾驰多日,终于沿着滋水河岸,潜入辋川镇中。
街面上人潮涌动,酒肆、商铺中引来送往之声此起彼伏,今日的辋川镇似乎全然恢复了往昔的繁华。大省看着安居乐业的百姓,胸中起起伏伏。
“师叔,到了。”
“奥。”
听到白相骖的提醒,大省一抬头,眼前已是辋川派宽敞厅堂的入口处。随着众人一齐走入,大省扫视几眼空荡荡的大厅,不由得回忆起当年被白从龙等人拥戴为顺义盟盟主的情景。
“往事如烟,再想追忆,已成过往……”
大省喃喃自语,柳儿见他神色异常,随口问道:“吕大哥,你不舒服吗?”
“没,没,只是记起了些旧事,不免心中感慨。”
“哎,若不是当年鹿走渊老英雄,将你挟制到辋川镇,兴许你便做不了顺义盟盟主,咱们也不会经历这么多事情……”
二人还想再感叹几句,耳畔忽然传来白从枫苍老的声音。
“大省,你终于回来了,师叔可想死你了,真怕到死也不会再见到你了……”
大省听到他的声音,赶忙紧走几步,跪地磕头,恭敬说道:“师叔,都是侄儿不孝,害您老人家担心了!”
不等白从枫再开口,吴狗头和吴虎头兄弟两人,从人群中闪出,抢着说道:“小吕哥哥,我们兄弟俩也想你啊,你千万不要再抛下我们不管了!”
“不会了,绝对不会!”
大省从地上爬起,正看到吴家兄弟二人,眼中淌着泪花,目不转睛望着自己。
“这可是你说的啊,狗头哥哥,你可要几好啊,呜呜……”吴虎头说话间,竟然哭出了声。大省心中酸楚,与他们二人相互拥抱。白从枫看到眼前的情景,老泪纵横道:“好了,孩子们别哭了,咱们快回家吃饭,吃饭!”
柳儿也拭去眼角的泪水,跟着附和道:“是啊,吕大哥,咱们不哭了,大家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
众人擦干泪水,穿过大厅,早已有几桌丰盛的菜肴,摆在后院之中,相互谦让一番,各自落座。
闻着菜香,品着美酒,大家伙恍惚间忘记了身处乱世。正在酒水喝到最酣畅时,一名弟子从外走入,将一封书信递到白相骖手中,同时在白相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白相骖脸色一变,下意识望了大省一眼,随后摆摆手示意弟子离开,又假装若无其事的将书信塞入袖中。
“相骖,这是什么书信?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待白相骖掩饰过去,大省主动发问,白相骖惨淡一笑,答道:“这是清人四王爷安排人送过来的,他知道您回到了长安,想约您单独会面……”
白相骖话音未落,酒桌上的氛围瞬间凝滞下来,白从枫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道:“大省前脚刚到,鞑子就安排人过来送信,莫非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此话一出,白相骖心中也是一凛,仔细回想前后经过,有些吃不准道:“弟子们都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信的过,只怕清人在辋川镇安插了眼线,吕师叔进入镇子的时候,被他们瞧见了。”
“按说应该是这样了”柳儿瞟了大省一眼,忐忑不安道:“吕大哥,清人约你单独赴会,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咱们仔细商议下再做打算,你千万不要莽撞行事。”
大省点点头,郑重说道:“大家放心,现如今情况复杂,我不会贸然赴会的。”说完,他夹起一筷子菜,放入柳儿盘中,笑着说道:“吃菜,吃菜,管他什么四王爷五王爷的,不要打搅了咱们的团圆饭!”
“是啊,是啊,小吕哥哥说的对,吃,吃,哈哈!”
吴家兄弟继续狼吞虎咽,大省等人相视一笑,继续推杯换盏,品尝美味。
酒足饭饱之后,大省来到白相骖房中,二人展开清人的书信,大略读了一遍。
“吕师叔,看这意思,他是约您私会。”
“是啊,临凤楼这地方正是当年随晚做蛇羹,绑走傅宗龙独子的地方,说起来也算故地重游……”
白相骖记起惨死的白随晚,沉默了半晌,定定神说道:“四王爷仅带一名随从,约您一人赴会,听起来平平常常,不知背后……”
不等白相骖说完,吕大省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放下信笺说道:“这样吧,你安排辋川派弟子们暗中埋伏,明面上,仍旧是我一个人。”
“嗯,应该这样,这个法子稳妥些,他若讲信义咱们单刀赴会,他若有别的想法,咱们让他讨不到便宜!”
二人商议已定,白相骖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终于不用担心大省像前几次一样,不辞而别,然后孤身赴会了。
第二日,长安临凤楼,食客众多,酒菜飘香,与平日没什么差别。
在堂倌的带领下,大省孤身一人,拾级而上,走向靠窗的一张桌子。
“客观,这边请,那两位爷等您多时了!”
听到堂倌的吆喝,大省从沉思中猛然抬头,就在这一瞬间,他与桌前的一名汉子目光相撞,不由得心中一惊。
“叶旗?!” 大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