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听到有人高声呼喊,大省迈过船舷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回头看时,却是一名独龙门弟子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吕盟主,不,不好了,闻七爷去抢官军的粮草被人给绑了,门主,门主他火冒三丈,已经赶过去夺人了······”
弟子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大省后,顾不上行礼,依着一棵树干,一面大口喘气,一面将整件事情简短截说一番。大省听罢,眉头微皱,面有愠色道:“不是说了不让你们去劫夺官军的粮草吗?怎么又与他们起冲突了。”
“不是我们不听劝,只是这队官兵天天从咱们眼前过,兄弟们看的眼热,一时没把持住。”
弟子缓过神后,脸上表情也跟着丰富起来,沐风瞧出他一副滑头模样,没好气道:“没把持住,我看你们是见钱眼开,早把吕大哥的话当耳旁风恶了吧?!”
“没,没,咱们哪敢啊。”弟子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小声嘀咕道:“我们原本是找一些落单的官兵,放放绊马索,练练胆子,可是这伙穿紫袍的官兵实在太富裕了······”
“穿紫袍的官兵?”车放大眼一瞪,三五步走到弟子身边,大力扯起他的领口道:“他们有多少人?”
弟子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道:“也,也没多少人吧,来来回回七八天了,拢共不过五十多人。”
“五十多人······”车放若有所思,松开五指后,缓缓转过身,望着大省神情诡秘道:“吕家兄弟,不满你说,这帮人我跟了一路了。他们内穿铁甲,外罩酱紫色袍服,少则两人一队,多时不超过十人,虽然各处官道畅行无阻,却尽往深山密林中钻。”
大省听他如此说,不禁好奇道:“尽往深山密林中钻···莫非他们有所图谋?”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才暗中跟踪了一路,不过几天下来,除了发现他们个个身手矫健外,始终未能摸清他们的底细。”车放面露羞赧,微微挑动眉毛道:“这次他们一下子出现了五十多人,又绑了咱们的兄弟,恐怕事情有些复杂······”
“能有多复杂,吕大哥你在这里等着,我和相骖去去就回,保管把闻七完完整整地带到你面前!”
杨沐风意气风发,扯过自己的枣红马,就要拉着白相骖一同去救人,白相骖却不为所动,满面狐疑道:“官军既然敢出手,料想一定是有所准备的,咱们这样贸然出击,恐怕会中了埋伏。”
“相骖说的对。”大省神色凝重,顿了顿,伸手牵过大青马的缰绳,凛然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大家留着三分小心,先会一会红衣官军再说吧。”说罢,飞身上马,经过前来报信的汉子时,侧身捞抓,便将其摆放在马背之上。汉子始料未及,惊慌失措道:“吕盟主,您,您,吓死人了,也不提前知会声······”
不待他再说下去,大省大喝一声“驾!”扬鞭打马道,疾驰前行。一阵颠簸过后,汉子渐渐老实下来,大省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汉子稍稍迟疑,腾出一只手挠了挠脸颊,十二分的不情愿道:“门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见七爷屡屡得手,自己也带着一伙儿去抢劫粮草,结果粮草没得着,自己险些脱不了身,七爷真是为了救他,才把自己搭进去的······”
“真是糊涂啊,区区几车粮草就把他骗了去。不过这些人的身手着实了得,竟连闻门主都能困住!”
“是啊,他一个个跟猿猴似的,打又打不上,中了招,哎,不是断胳膊就是身上多个窟窿,阴狠着呢。”
两句话说下来,大省立时生出阵阵寒意,正想再多问几句,就听白相骖纵马紧赶上来,临近他身旁沉声说道:“吕师叔,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让我去召集些辋川派弟子,要紧时刻兴许能帮得上忙呢。”大省略一思忖,悄声道:“去吧,注意安全,不要声张。”
“哎”白相骖答应一声,打马而去。
杨沐风眼见白相骖和大省低语几句,突然转向别处,忍不住高声问道:“吕大哥,这相骖又要干嘛啊?”
大省听而不闻,狡黠地笑笑,转头对车放道:“车大叔,你觉得闻门主功夫如何?”
“闻墨麟嘛”车放在马上嘿嘿一笑,开口道:“算得上二流高手中拔尖的,不过长安武林中,能与他过上几招的也出不了一只手。”车放说罢,伸出五根手指在大省眼前晃了几晃。
“如此说来,咱们这回果真碰到硬茬了”大省叹息一声道:“哎,车大叔,咱们小心点,再转几个弯兴许就能碰到他们了。”
“是嘛,哈哈”
车放纵声大笑,马匹不仅不慢,反而快了许多。沐风跟在二人身后,如坠云里雾,硬着头皮也加快了速度。
穿过几个堡子之间的曲折道路后,地势渐渐有了起伏,大省驰骋一阵后,陡然勒紧马缰,停在了一处山坡上。车放见他神情有异,也停下马来,不待大省指明,车放抢先赞叹道:“好挠钩!”
就在距离二人约莫十丈远近,一座土丘近前,闻墨麟连同几名带伤的独龙门弟子,被围困在人群之中。闻墨麟掌中带风,接连朝着不同的方位打出了四五掌,可是他掌力所到之处,不是扑空,就是正撞上飞过来的挠钩,几番打斗下来,他那浑厚的掌力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而那些紫袍的官兵,果真如猿猴一般,左右腾挪,上下蹿飞,过不多久,就有一名独龙门弟子惨嚎一声,跌倒在血泊中。
“这那是围困啊,分明就是老鹰逗着小鸡玩呢!”
沐风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夸赞了一句后,呆呆看的出神。大省眼见短短几瞬间,闻墨麟身上已多了两个血窟窿,忍不住大喝一声,拔出背负的“闫十”宝刃,从马上腾跃而起,向着包围圈冲杀过去。
背后遭受突袭,紫袍官军同时一愣,手下的动作稍稍放慢,闻墨麟抓住机会,连出三掌,打得三名官兵同时毙命。就在此时,紫袍官军中一名面如冠玉的瘦高汉子,厉声呵斥道:“愣着做什么,先结果了老的,再收拾这个年轻的!”
此话一出,紫袍官军们顿时恢复常态,数十支挠钩锁链同时抛出,闻墨麟根本无法躲避,眼睁睁看着七八只铁爪一齐掏向自己心窝。闻墨麟既悔又恨,想要和大省交代几句,又觉得说什么也是多余,正闭着眼睛等着最后一击,耳中却传来一阵阵“哐啷、哐啷”的声响。
“闻门主,有我在,一定送你出包围圈!”
听到说话声,闻墨麟赶忙睁开眼睛,除了看到挥刀削切的吕大省,还有擦身跌落的七枚的铁爪。心中一松,他再次鼓起勇气,调动剩余内力,与大省并肩而战。
“收起!”
白面汉子一声令下,紫袍官军不管铁钩在不在,同时收回手中铁索,一面抖动着锁链围着大省二人转圈,一面竖起耳朵,等着下一道命令。功夫不大,白面汉子瞧见闻墨麟身子有些歪斜,果断下令道:“玄黄!”
命令已下,紫袍官军似乎分作两组,一组以极快地速度,将铁爪抛向大省二人头顶,另一组使出全力甩向他们的四足和小腿。攻势铺天盖地,大省不敢有丝毫迟疑,一手使出霰雪剑法中的妙招“目不及寸”,将两人肩部以上护得密不透风,另一手迅速甩开五凤环,紧挨着两人脚边划了两圈圆环。
就在他们攻击大省二人的同时,车放和杨沐风已然从外围攻了进来,白面汉子眼见圈中二人短时间难以制服,眼中寒光一闪,重新命令道:“八荒!”
命令一处,飞出一半的铁钩锁链齐刷刷收回,各自在紫袍官军一步之外打了个转后,随着他们猛然转身,同时向着包围圈外打去。大省预感道情势不妙,赶忙大声提醒道:“快逃!”
话音未落,车放和沐风二人双双跌落荒草丛中。外围阻挠已经除去,白面汉子再也无所顾忌,仰头大笑道:“吕大省啊,吕大省,你的头,不,那一百两黄金就是我们的了,哈哈。”
“一百两,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手!”大省弯腰躬身,让闻墨麟半靠在自己后背上,举着手中两件神兵道:“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兵器倒不错,哼!”白面汉子冷哼一声,再次命令道:“长虹!”紫袍官军一个个目露凶光,整整齐齐暴喝一声:“杀!”剩余的铁爪和数不清的铁链如长虹贯日一般,向着大省两人脑袋砸来。
“救出吕师叔,杀啊!”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白相骖带着近百名辋川派弟子,外加古飞彪等闻讯赶来的子午门、药王洞众人,虎狼一般,扑入包围圈中。紫袍官军虽然训练有素,但是眼前地情形实在让他们难以镇定,砸到一半的铁链各自收了回来,该打的打,该甩的甩,与涌入的众人混战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能站起来的紫袍官军已经剩下不到七八人。闻墨麟看到这些紫袍官军仿佛看到乌鸦一般,忍着浑身的伤痛,吐着唾沫道:“杀,杀光这个恶狗!”
“慢着!”
白面汉子一声暴喝,挟持着闻七爷出现在了混战人群之外。大省寻声望见这一幕,挥手大喊道:“住手,快住手!”
众人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将所有注意力移向闻七两人。闻七眼见大伙因他被胁迫,喉结动了又动,无奈头颅被人揽在怀中,实在发不出声音。白面汉子也不啰嗦,确定众人已经注意到自己后,高声喊喝道:“放了我们,我就放了他!”
“放!放!”大省不假思索道:“快放了他们!”众人闻听他的话,不情不愿地闪出一条道路,几名残余的紫袍官军相互对视一眼,战战兢兢走向白面汉子身边。
就在他们刚刚走完一半距离时,大省随手甩开五凤环,紫袍官军们的外袍无一例外悉数被割破。不等大省提要求,白面汉子抢先开口道:“吕大省算你有本事,咱们走着瞧!”
未给众人留下丝毫机会,白面汉子右脚斜出,将闻七爷踹向几丈开外,同时,极力扔出几颗弹丸,众人眼前立时腾起一片乳白色烟雾。 大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