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有通天彻地之能,猛然见到这样打扮的女人也不免吓了一跳,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盯着她问道:“你是人是鬼?”
女人见我这副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怎么,天侯怕我?”
听她居然道破我的身份,心中又是一惊:“你是何人,深夜来此意欲何为?”
“天侯真是贵人多忘事,一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她娇笑道,说话的声音语气和月奴一模一样。
“你是月奴?”
“你才是月奴呢,”她伸手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一副精美绝伦的脸庞,“你看我像月奴么?”
“啊!”我一下呆住了,“南天侯,怎么是你?”原来这女子正是南天侯琉璃尊陈嫣儿。
“不是我还能有谁,”她白了我一眼笑问:“怎么,还有其他人不请自来么?”
听她语气中颇有妒意,我忙道:“怎么会呢,我初来此地,谁都不认识。而且我假冒他人,就算来人找的也不是我。刚才便有个叫月奴的女孩来找他,被我赶出去了。”
“什么女孩,傻瓜,那就是我,”陈嫣儿满面绯红,“这都没看出来么?平日挺伶俐个人,怎么遇到那魔家女就跟掉了魂似的?”
“月奴也是你啊?怎么一点都不像?”怪不得她能悄无声息地进来。
“我易换容颜又掩了气息,你现在又被迷了心窍,怎能看出来?何况我也没你什么心在这。”
“不是不是,是我一时疏忽了,”我辩解道,其实我从未对陈嫣儿表示过什么,完全没必要解释,“否则怎能辨不出你的样子。”
“好啦,我信。不过你如实告诉我,为何放着天侯不做,只身来这此给阴山怪当个护卫?若有半句假话,我扭头就走。”陈嫣儿正色道。
“我是想伺机逼住阴山王,拿回我的那片残心,这也是帝君之命,那日你也听到过。”我答道。
“就没其他想法么?”她盯着我的脸。
“这个,这没,没有的。”我的脸有点发烧。
“看把你吓的,我算是什么,有什么资格问你。我们都知此事是你劫数,谁也没办法帮你,只能靠你自己。这个东西你拿着用吧,或能助你一二。”陈嫣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镜子,递给了我。
“这,这是映天镜?”
“是的,眼下我也没什么用,先留给你吧。”她小脸通红。
“这是你的护身至宝,云宫诸宝最为第一,我何德何能,如何敢要?”我有点诧异,也有点感激。
“你爱要不要,”她小嘴一撅,“你这人活该受气,人家对你百般欺辱,你还,还这么一往情深,任我做什么都没用……”说到这里她眼圈已然红了。
我最受不了女人的泪水,忙抓过金镜揣入怀中,又对她深鞠一躬道:“我要我要,谢天侯的大恩大德,此恩没齿难忘。”
“我可是背着帝君借你的,你万要小心,别弄坏了。”陈嫣儿见我收了镜子,心内欢喜,笑颦如花。
“天下诸物,映天金镜最为坚固,如何能损其分毫?天侯放心吧,定然完整交还。”我笑着说。
“那可不一定,你要弄坏了又如何说?”她又撅起了嘴巴。
“若损半分,任凭天侯处置。”
“好,君子一诺千斤,我此次擅离天阙并未上报帝君,现南天无主不能久留,也该走了。你自己,自己,万要小心,别再被骗了。”她深情地望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念动真言化金光而去。
我虽早知她对我的心意,只是她一直未道破,我也只能装傻。她今日竟冒险前来送宝,爱慕之情已然表露,就等着我回应了,可惜我现在的心思都在绮月身上,实是不敢轻易对陈嫣儿轻易承诺什么。
这里还有个很复杂的问题。如果我和她好了,那么我们二人便周天有半,势必引起帝君的无端猜忌。
天侯和帝君的关系非常微妙,几位天侯都有摧天毁地之能,若有不臣之心就会非常麻烦,所以对几位天侯都是金盘开示的结果。尽管如此帝君也不放心,不仅在各天阙安插眼线监视我们,还严谨天侯间私下联系,以防乱天之祸。
总之我和陈嫣儿如果有什么超常的关系,绝不仅仅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
黑玉剑可以说是天下最锐利武器,而映天镜则是最坚固盾牌,现在这一利一坚两件至宝都在我手中,普天之下我真不知道还有谁是我敌手了。我也没必要在此地空耗时日了,明天就去找阴山王取心,好早日回去复命。
至于绮月公主,水性杨花又心肠歹毒,若再敢出来阻拦我定不轻饶,这次绝不会心软,重蹈覆辙。
主意已定,我便安心地躺下,一觉睡到天明。那做饭的老妇悄然而入,把早餐摆在桌上便施礼退了出去。我起身一看,有阴山黑麦做的馒头,晶莹如玉的白米粥和一碟小咸菜,还有一壶米酒,虽不丰盛却很精致,让人很有食欲。我正好也有些饿了,很快就一扫而空。
吃完饭也无事可做,一大早也不想去找阴山王,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蓄神。
入定后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功夫已到夜晚,又用过晚饭,先感知下阴山王的气息,确定他在王宫内,便又化一阵清风出了黑风府。
此时黑风府周围蚁聚的阴兵已有万人之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来阴山王对我还挺重视。这些阴兵都是泛泛之辈,无一人察觉有异,只有几只灵犬冲空中吠叫,很快被其主喝止住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人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我没必要为难他们,于是也不理会,直向王宫飘去。
距离不远,须臾间就到了。不知为何,王宫的戒备还不如平日,宫门大开,只有几个老兵守在门前。不过就算整个阴山城的军力在此也远非我对手,两个宝贝在手,我还怕有什么阴谋么?稍停片刻便飘了进去。
王宫也是一正二副三个大殿的格局,规模要比龙鱼府大得多,也华丽得多。我直接飘入正殿,内里颇有禁制,即便是我也很难再保持异态,便现了真身,直奔阴山王寝宫而去。
殿内侍女杂役甚多,见我忽然出现都吓了一跳,一个侍女喊声来人,四个高大的卫士立刻从远处奔了过来。为首一人上下打量一下,高声问道:“你可是黑风将军,擅闯王宫意欲何为?”
我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走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吹了口气,一下消除了他全部的记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上下乱看,好像在问:我是谁,我在这做什么?
剩下三个卫士不敢轻举妄动,呆呆地看着我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正殿的结构非常繁复,我走了半天才来到寝宫门前,朱红色的宫门紧紧关闭,但阴山王强大的气息就在里面,我暗暗高兴,心想还好没跑,省了我多少麻烦。
正欲破门而入,忽听耳后环佩叮当作响,转头一看,一袭红装的绮月公主正缓步向我走来。她淡施薄妆,秀目琼鼻,通体发出浓烈的幽香,姿容竟在陈嫣儿之上。
我自认绝非好色之徒,否则以我的身份能耐和能耐早就三妻四妾了,可不知为何,一见到她心里就跳个不停,不能自已。
“黑风将军可是来寻我父王?”她轻启朱唇,柔声问道。
“是的。”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直接扯下面纱,肆无忌惮地盯着她那张绝美的脸。
她见了我的真容并不感到意外,微微一笑道:“一别经年,天侯别来无恙?”
“我挺好的,你怎么样?”我很珍惜和她说的每句话,因为我知道五分钟以后,我很可能会成为她的杀父仇人。
“我也还好。深夜来此,是要行刺我父王么?”她转入正题。
“不是行刺,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你早该给我了。”我不敢再看她那星空般深邃的眼睛,怕自己沉迷进去。
“非取不可?”她的声音有些绝望。
“是的,这是帝君亲下的命令,你当时也在场。”
她神情凄然,从怀中掏出那根剧毒无比的血莲刺。这刺曾刺入我胸膛,饱饮过我的鲜血,比那日更显妖娆,暗红中透着黑光,显得神秘莫测。
“怎么,公主还想用它刺入我心?”我冷冷地问。
她苦笑道:“绮月怎敢再次冒犯,天侯之物绮月心中也有一点,这就取出还给天侯。”说完倒转血莲刺,对着自己胸口狠命刺去。
她这一下毫无征兆,我一直提防她出手刺我,万没想到她居然刺己,好在灵力已恢复大半反应奇快,闪电般扼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腕,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的那点我不要。”
“那你为何要我父王的?”她神情悲戚,泪水夺眶而出。
“通过探息可知,我的心九成九在你父阴山王胸中,我有王命在身,怎能不找他要?”
“好,我这就带你去见父王,天侯能否先,先放开我?”她红着脸道。
我听这话有些愤怒,心道你不是说要以身相许么,我这是为了救你才抓你的手,真以为我稀罕抓么?便一下松了手,刚想说带我进去,她脸色忽变,黑影一闪,手中血莲刺直向我面门刺来。她速度虽快又出其不意,可如何能伤我?我一口咬住黑刺,稍一用力便将刺尖咬断,噗地吐向一边,苦笑一声问道:“公主非要我死么?”
绮月面如死灰,默然不答。这时寝宫的大门忽然打开,里面传来阴山王那低沉的声音:“天侯请进吧,不要为难女孩。” 梦幻心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