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疼么?”她又问。
我笑着摆摆手,仔细打量起她来。她小脸蛋胖乎乎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笑起来像极了月牙,十分俏皮可爱。若不是天雨在身边对比,可以说也是个小美人。
我的平行记忆却颇为伤感,想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余生一同放牧的誓言么?我欠你一条命,该什么时候还你啊,你能告诉我么?
冯瑞自然看不透我的平行记忆,被瞧得满脸羞红,把头深深低了下去,一旁的天雨以为我在看她,哼了一声也低下了头。我微微一笑,暗想:陈天雨,你对我的态度,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么?
这时大部分人已经吃饱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他们实在太疲惫了。
藤本也歪在一块石头上睡了,毕竟停下来就是为了好好休息的。孙奎伸了个懒腰,回车上取来自己的烟枪,坐我身边抽了起来,边抽边打着哆嗦,也不知是爽还是难受。
我又勉强吞了两口肉,眼皮也有些沉,正想躺下休息,忽然觉得四周变红了,抬头一看,天上的云不知何时变得明亮通红,藤本也感觉到了,起身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才一点钟?”
我身上虽然没有表,但凭直觉也知道现在最少是晚上八点左右,绝不可能才一点,藤本是东瀛人,做事非常认真,绝不会忘记上发条。想问他原因又说不出话,只能等他给出结论。
“可能要下雨了,”孙奎看着天,迅速作出愚蠢的判断,“不行咱们上车吧。”话音刚落,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又低又闷,地面也跟着轻微晃动着。难道是地震?
藤本从地上一跃而起,高声喊道:“熄火!戒备!”几个中国卫兵马上用盖子将煤油炉扣灭,东瀛兵操起步枪上膛,大家都不敢出声,屏气凝神地倾听着这奇异的响声。
声音由远及近,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我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可惜手里除了一把匕首外没有别的武器,要是也有枪就好了。向前望去,借着漫天红光隐约可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迅速压来,令人毛骨悚然。
藤本临危不乱,冷静地下令:“全体卫兵进入一级戒备,队员赶紧上车!”随后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卫兵们马上冲到车队前方,呈半圆形站立,端着步枪瞄准那群不明物体——这个队形显然事先演练过。
孙奎拖着肥胖的身子慌忙钻进车厢里,我拽着王大美也上了车。天雨腿脚不便,几次都没站起来,冯瑞搂腰将她搀起,慢吞吞向后走去。她俩乘坐的卡车在队尾,按这个速度要走很久。藤本见状急忙喊道:“没时间了!你俩上何先生的车!快!”
藤本是队长,说话自然有威严,冯瑞不敢不从,搀着天雨向我的车走来。我忙打开车门,情况危急也管不了许多,拉着天雨的手把她拽了上来,冯瑞也弯腰挤了进来。
原本坐两人宽敞,三人拥挤的驾驶室一下坐进四个人,虽然我尽量给两人让地方,但空间实在太小,天雨柔软的身体不得不紧紧地贴着我。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接触她,只觉她浑身都是软的,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也不知是香水味还是她的体香,这让从未接触过女人的我内心狂跳,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她,可她却完全没有反应,低着头抠着雪白的指头,也不知指甲缝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她如此用功。
黑暗不仅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还给了我力量和勇气。不知为何,我神差鬼使地向她稍稍靠近了一丁点,以为她不会察觉,谁知她非常敏感,狠狠瞪了我一下,尽量蜷缩着身体躲着我。
我又一次在她身上体会到了屈辱,恨不得一脚把她踢下去,可还是忍住了,现在最大的危机是前方的未知物体。不过也尽量缩着身子,不和她发生任何触碰。
透过车窗看去,那片东西已经很近了,看样子再有一分钟就会将我们吞没。天空也一下下地亮着,应该是闪电,让气氛更加神秘诡异。藤本站在卫兵身后,一只手高举着手枪,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眨眼功夫,那些东西和车队的距离已不足五十米,空气似乎凝固了,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藤本忽然喊了句:“点就思凯度!”八辆车的前灯一起打开,将前方照得通亮。
借灯光一看,不禁哑然。原来那神秘的物体只是羊群,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只,在头羊的带领下,悄然无声地向我们狂奔而来。虽然我有草原的平行记忆,但也没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羊群。
动物很怕光,被车灯一照马上惊恐地向两侧逃去。不过也有一些智力不够的直挺挺向我们跑来,因为没接到开枪的命令,卫兵们只用枪托去砸,瞬间已有七八只倒在地上,但仍悄无声息,好像是一群哑羊。
羊群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又迅速凝聚在一起,绕过车队继续向前奔去。这些羊怎么了,深更半夜不睡觉跑什么呢?
约有五分钟左右,羊群终于过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孙奎率先跳下车,神气十足地冲后面喊:“没事了没事了,都下来吧!”
我旁边是王大美,出不去,就捅捅他示意他先下车。他不知怎么变机灵了,一次就顺利地把车门打开,学我们一跃而下,不知是因为天黑还是四肢萎缩,啪地一下摔倒在地,听声音摔得不轻。
我没心情管他,也跳了下去。藤本拿着枪来到我面前,我见他满脸是汗,看来也吓得不轻。他勉强一笑,开口问道:“何桑,我们东瀛没有这样广大的地方,所以我没有放牧的知识,你知道这些羊为什么要大规模迁徙么?”
我口不能言,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孙奎接话道:“前面是不是发水了,或是起了大火?”他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动物对灾难有一种天生敏感,人类是比不了的,比如地震前经常会鸡飞狗跳就是此理。可四周是茫茫的戈壁滩,怎么可能有水火之灾?
天空越来越亮,浓云由暗红变为鲜红,四下景物也披上了一层红纱,居然美轮美奂的。藤本抬头看了看,问孙奎:“现在几点了?”
“怎么也得十点钟了吧,”孙奎边说边掏表:“咋回事,我这表停了,才五点?”
“不是停了,应该是磁场紊乱,我的表才一点。”藤本也掏出怀表摆弄着,“进入戈壁地区后我发现,路边很多石块都是亮晶晶的,这里应该有铁矿,而且储量很大,否则不会影响钟表运行。”
如果仅凭这个记忆,藤本这番话我是理解不了的,好在我还有若隐若现的现代记忆,那个我是学地质的,知道石头中如果铁含量高的话,的确会反射日光和引起磁场紊乱。
不知为何,藤本并没有下令解除戒备,所以卫兵们仍端枪站在车前。车灯虽亮,但因为技术还不成熟,光线很散,照射距离非常有限,二十米外就看不清了。
“藤本君,刚才就是羊,我看也没多大事。二十来天好不容易才休息一晚,你看是不是……”孙奎烟瘾又犯了,打着哈欠建议继续休息。
藤本摇了摇头缓缓道:“不对,羊群大规模迁徙一定是有原因的,再等等看。”他话音刚落,一个中国的卫士忽然喊道:“你们看!那,那是什么?”
这时的天比刚才亮了许多,依稀可见前方大概五百米处隐约有一群人,排着整齐密集的队形无声无息地向我们走来,因为太远,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路顺畅,没遇到什么险情,好不容易休息一晚怎么就怪事迭出呢?藤本让我们再回车上,自己走上前去命令卫兵一级戒备。这次我没上车,紧紧攥着匕首,我不想再被天雨所辱,而且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怎能每次都要他人保护?
那群人前进速度非常快,转瞬间已可以看到大体轮廓了。他们似乎是军人,高大健壮,头戴银色的帽子,帽顶立着红色的穗子,手持银色盾牌,比平时见的盾牌大两倍不止,几乎可以护住半个身子,身穿银色铠甲,队形严整,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刚才的羊群还有隆隆的脚步声,这群士兵怎么无声无息的?难道他们不是人类?
我来不及细想,那群人已经来到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他们的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不仅身材高大健壮,相貌也是高鼻深目,和汉人决然不同。
“Stop!”藤本朝对面高喊,“Wewillkillyouall!”他见对方不似中国人,直接用英文喊话。可那群人听而不闻,仍然步伐坚定地向我们走来,毫无迟滞。
可我的现代记忆告诉我,他们绝非英国人或美国人,更像是罗马军团。不过东西罗马都早已灭亡,这里怎么会有罗马人呢?难道整支队伍都跨越时空,回到了罗马时代? 梦幻心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