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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盯着公子去休息。”婢女点点头,连忙去了。
右相夫人见他离开了,对婢女道,“你去看看,催促他立马回去休息,我怕他不听话,还是去守灵,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不能累坏了他。”
李沐清点点头,站起身,出了右相夫人的院子。
右相夫人抹干净眼泪,整个人似乎也有了精神,催促他去休息。
李沐清点点头。
“清儿,你不用担心我,娘既然没随他去了,便不会再寻短见。”右相夫人道,“你这一路奔波,身子又不好,回来也累了,今日便歇歇,不必给他守着了,明日事情还多着呢,你可不能垮下,娘就指望你了。”
那婢女立即点头,“皇上派了太医,给夫人诊过脉了,开了药方子,晚上喝过了。”
李沐清露出欣慰的笑意,对一旁的婢女问,“娘可喝药了?”
右相夫人流着泪点头,“以后都听你的。”
李沐清放下杯子,低声道,“以后,您也不要颂经书了,后面的佛堂,封了吧。我给您开辟出一块地来,您就养养花草,种种菜,闲暇时,带着仆从去别桩里散散心。大千世界,生灵无数,人生不过区区百年,佛祖也眷顾不过来那么多人的。”
右相夫人又哽咽起来。
李沐清伸手接过,待右相夫人止住咳嗽,他将水递到她唇边,喂她喝了两口水,见她已经不那么激动了,方道,“娘,孩儿在听到父亲自尽时,心里也过不去这道坎,但是,有人劝我,人这一辈子,讲求的都是一个因果,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坎,哪怕一辈子走到尽头了,但是谁又知道,转眼兴许就是下辈子的事儿了。您没有了爹,还有我,便放下他吧。”
有人立即进来倒了一杯水。
李沐清拍拍她肩膀,对门口守着的侍婢吩咐道,“倒一杯水来。”
右相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泪流满面,“娘若非放不下你,定要追下去问问他,怎么这般狠心。”话落,她猛地咳嗽起来。
“不会。”李沐清摇头,看着她道,“爹陪了您这么多年,如今一个糟老头子了,便让他安心去吧。您好好的活着,还要陪着儿子支撑起右相府的门庭。”
右相夫人看着他,一时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好半响,才泄气地道,“罢了,你能好好地活着,娘已经大感欣慰了,若是你与你爹一样,到叫娘……”她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李沐清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娘,芳华给我开了药,只要我按时调养,不会落下心疾的。”话落,他笑了一下,“这两缕头发,也不是全然没好处,以后走到哪里,不用那令牌,别人便一准认出我了。”
右相夫人哭够了,抬头看着李沐清的脸,伸手去摸他两侧两缕雪白的头发,哭道,“清儿,你怎么就这么傻,你落下心疾,可让娘怎么办?”
如今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定然承受不住。
这么多年,他爹待他娘,也算不错的。
他知道他娘心里是要强的,她怕是从来都没有想到爹会这样的扔下她。
李沐清便那样坐着,任她抱着,将泪打湿他的衣衫。
右相夫人哭的伤心欲绝。
“我也只剩下娘了。”李沐清到底是没忍住,还是落泪了。
“清儿。”右相夫人痛哭失声,伸手抱住了他,“娘从今以后,就剩下你了啊。”
李沐清抑制住落泪的冲动,慢慢地踱步,走到床前右相夫人身边,挨着她的床榻坐下,沙哑地喊了一声,“娘。”
右相夫人一直张望着门口,见李沐清回来,迈进门槛的第一时间,就清楚地看到了他两鬓如雪的两缕白发,她霎时泪如泉涌,“清儿。”
李沐清走到门口,看到屋内的人,脚步猛地顿住了。
屋内,右相夫人靠着床头躺着,灯光照应下,她像是一夕之间老了十岁不止,青丝里竟然有了白发。
李沐清点点头,她挑开帘幕,将他迎进了屋。
来到正院,正屋里亮着灯,有右相夫人的贴身婢女迎出来,红着眼圈道,“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李沐清点点头,转身向正院走去。
有人立即道,“回公子,夫人白日昏睡了一日,晚上时醒来,知道公子回来,一直在等着您。没睡下。”
李沐清又在棺木前站了片刻,问道,“正院里是否还亮着灯?娘歇下没有?”
郑孝扬点点头,跟着小泉子去了。
小泉子上前一步,对郑孝扬道,“二公子您的院子已经安置妥当了,杂家带您过去。”
郑孝扬点点头。
许久后,李沐清慢慢地合上了棺盖,对郑孝扬道,“让人带你去休息吧。”
郑孝扬上前,看了一眼,拍拍李沐清的肩膀,无声安慰。
他终于忍不住落泪,看着他沙哑至极地喊了一声,“父亲。”
李沐清上前,挪动右相的棺木,棺木打开,扑面一阵寒气,是用冰镇着的,还未到中秋,天气自然还是热的,里面右相安然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即便这样看着,嘴角似乎也挂着一丝笑意,显然死前,是带着满足去的。
有人立即回话,“夫人病倒了,如今在后院。”
李沐清点点头,看着灵堂里的棺木,目光定住,眼睛又泛起红色,声音也哽住半响,才沙哑地问,“我娘呢?”
李沐清来到灵堂前,有守灵的人齐齐见礼,“公子。”
小泉子去了。
郑孝扬道了一声好。
“那杂家先去安排,稍后来喊您。”小泉子道。
“不急,稍后吧,我先给右相吊唁一番再去。”郑孝扬看到了不远处大厅前高挂的灵棚道。
“那杂家吩咐人去给您安置休息的地方,您是现在就随杂家去,还是稍后再去?”小泉子问。
郑孝扬“嗯”了一声,道,“我得小王爷和小王妃吩咐,身兼看顾李大人日常服药的职责,以后时日,只能都住在右相府,就近看着他了。”
“二公子是否要歇在这右相府?”小泉子又问。
“多谢皇上体谅我这把骨头。”郑孝扬颔首。
小泉子连忙跟在他身旁,对他道,“皇上得到信儿,知道二公子和李大人一起回来,派人传来话,让杂家告诉二公子,您今夜休息一下,明日一早,进宫去见皇上。”
郑孝扬点点头,一身风尘疲惫地打招呼,“公公好。”说着,跟随李沐清往里走。
小泉子不再缠着李沐清多言,而是对他身后的郑孝扬见礼,“郑二公子。”
“多谢皇上,公公做事定然妥当。”李沐清说着,向里面走去,脚步沉重。
小泉子连忙道,“因大人不在京城,杂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料理相爷的后事儿,定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大人回来尽管指派杂家。”
李沐清还礼,“辛苦公公了。”
李沐清翻身下马,小泉子立即上前,给李沐清见礼。
李沐清回到右相府,来到门口,小泉子已经得了信,等在门口。
几人转了话题,又闲聊起别的事儿,向来福楼而去。
这回宋方咳嗽起来。
燕亭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谈论他们,小心颈上人头。”
程铭又咳嗽了一声,“难为以前打得恨不得一起去刨了自家祖坟的两个人握手言和了。没因为一个女子继续打下去,这也算是南秦历史上一大风月奇谈。”
宋方道,“应该是无大碍,否则皇上该急了。”
程铭咳嗽了一声,道,“听说小王妃又受伤了,不知可有大碍,刚刚忘了问李沐清了。”
宋方取笑他道,“你想他,他可不想你,如今有了媳妇儿,而且媳妇儿在身边,指不定怎么如放飞了的笼中鸟儿,欢喜着呢。这京城啊,他早就呆腻了估计。”
“以前他总是在京城晃悠,如今总是看不见他,这还怪想的。”程铭道。
“他啊,估计早着去了。”燕亭道。
一边走,一边依旧闲聊,程铭道,“秦铮兄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
几人赞同,一起向来福楼而去。
“走,去喝两杯,这两日京城内外的气氛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燕亭招招手。
“他和郑孝纯不是一路人。”宋方道,“和秦铮兄到是一路人。”
“不是还有个郑孝扬吗?”程铭道,“他可不一般。”
“无论当初打什么主意,如今都不抵用了。”宋方道,“荥阳郑氏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在京中这三人,虽然行动自由,但是不得出京城,也算是困在京城,被皇上软禁了。还能跳哒出什么大天来。”
“这里面的水混着呢,谁知道当初郑孝纯打的是什么主意。”程铭道。
“说起郑孝纯,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宋方接过话道,“奉着大长公主的乘龙快婿不做,偏要娶李如碧,如今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燕亭嗤笑一声,“他当然是个人物,早先右相府那一出事儿,若不是他,谁能安然无恙退出来?他那个哥哥是跟他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吗?到让人怀疑。”
二人离开后,程铭道,“这郑二公子可真是个人物。”
郑孝扬也跟着一起告辞,他得秦铮和谢芳华的嘱咐,自然是要跟着李沐清的,看来短时间内,他是要住在右相府了。毕竟要看着李沐清吃药。
李沐清与众人告辞。
燕亭与程铭、宋方等人对看一眼,颔首,“也好。”
李沐清笑着道,“不必送了,我自行回去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我许久了,也累了。”
燕亭挥手,“走吧,我们送你回府。”
李沐清闻言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皇上厚爱了,父亲在天之灵,定万谢皇恩。”
“你回来后,只看着安排,择日发丧就行了。”宋方上前道,“皇上追封相爷为相国公,一切按照王公之礼,据皇上所言,相爷出殡之日,皇上会亲自吊唁送行。”
“你哄好了郡主,大长公主那里自不是事儿。”燕亭话落,转头对李沐清道,“自从相爷故去,皇上便派了身边的小泉子公公全权在右相府打理相爷的后事,礼部也调派了人手,我等下了朝,无事儿后,也过去帮忙处理了些事情。如今右相府中的一干事情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
郑孝扬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大长公主这般厚爱我,改日定当去大长公主府拜谢了。”
燕亭对郑孝扬打招呼道,“大长公主这些时日还以为郑二公子在暗牢里关着,时常跑去宫里,怕你被关出事儿来,让郡主未婚先守寡,看来她是白担心了,不知郑二公子的本事。”
“这倒是!”程铭一噎,看了郑孝扬一眼,笑着点头。
李沐清伸手摸了一下发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郑二公子夸我说,有了这两缕白发,更俊了些。”
“既是兄弟,说这些客套做什么?”程铭看着他,两侧两缕白发在夜里看着如雪一样,他唏嘘道,“我只听闻你落下了心疾,却不曾听闻你竟然有了白发。”
“回京为父亲奔丧,即便爬不回来,也要爬回来。”李沐清对几人拱拱手,“多谢几位兄弟了,这般夜晚了,却等在这里。”
燕亭打量李沐清片刻,松了一口气道,“我还怕你挺不住爬不回来京城,如今看来还好。”
李沐清勒住马缰绳,燕亭等人早就远远看到了他,立即走了过来。
二人说着话,来到城门口。
郑孝扬颔首,“正是。”
“如今却也不晚。”李沐清道。
郑孝扬道,“早知道京城挺好,小爷早就该来京城里混。”
李沐清对他扯了扯嘴角,“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估计是担心我,来这里等了。”
郑孝扬远远看着,当看清城门口的人后,转头对李沐清道,“小爷一直以来觉得京城应该是最没人情味的地方,待两番进了京城,发现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京城原来这般有人情味。”
城门口站了浩浩汤汤一群人。
燕亭、程铭、宋方等人早早便得到了信,一起到城门口等他。
李沐清和郑孝扬一路快马加鞭,第二日天黑十分,回到了京城。
谢芳华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秦铮挥手熄了灯,将她搂在怀里,“睡吧,再休息两日启程。”
谢芳华忍不住笑意,“行。”
秦铮挑眉看着她,“行不行?”
谢芳华顿时喷笑。
秦铮又揉揉她的头,笑得分外开心,醉死人不偿命地柔声说,“乖,哪里有永驻容颜的不老药,咱们解魅族血脉天道规训时,顺便找一找吧。”
谢芳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自然不如你。”
秦铮伸手揉揉她头发,“秦钰那张脸呢?”
谢芳华眨眨眼睛,又点了点头。
秦铮瞧着她,勾起她下巴,在她唇上,又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但该死的温柔,小声说,“爷该感谢这张脸了。”
谢芳华诚然地点点头,被他脸上的笑意迷的有些眩晕。
秦铮顿时笑了,眉眼如夜来香一瞬间哗然盛开,他凑近她,“感情你是被爷这张脸给迷惑了?”
谢芳华知道他是在纠缠早先那句话,也就是那句话惹的祸,她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自然是真心的。”话落,她伸手去摸秦铮的脸,小声说,“你这张脸,我怎么都看不够,长得太惑人。”
秦铮忽然转过头,一双眸子盯着她,“不是诚心,那是真心的吗?”
谢芳华无奈,“天地良心,我真不是诚心的。”
秦铮依旧郁郁,指控道,“你这女人,没安好心,诚心勾引我。”
谢芳华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小声说,“再忍些时日,我调养一番,总能了的。”
秦铮闷闷地道,“你别碰我。”
谢芳华无力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伸手去拽秦铮的手。
一番纠缠后,秦铮到底还是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怕伤到,只能有些无力地放开她,躺倒一旁克制地喘息。
云鬓散落,衣衫尽褪,娇颜熏红,低低轻喘。
几日忍耐,一发不可收拾。
谢芳华轻吟了一声,想要说什么,被他将全部话语都吞入口中。
回到房间,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大床上,便再也不忍耐,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
秦铮克制住情绪,盯着她看了片刻,大踏步向屋子走去。
谢芳华摇摇头,将脸更是往他怀里埋了埋。
“谁也不敢看。”秦铮道。
谢芳华立即扎进了他的怀里,小声说,“如今还在院外。”
秦铮蓦然像是忍不住了一般,低头吻她唇。
谢芳华一句话不自觉地随着心中所想说出口,见他停住脚步看着她,顿时醒过神来,脸有些火辣辣的红,这样的话,实在是太露骨了。
秦铮脚步猛地顿住,低头看着谢芳华。
谢芳华搂着他的脖子,就着夜色,看着他的眉目轮廓,无论何时看,都是这样的清俊秀逸,她小声说,“秦铮,你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药,让我两世都爱不够你,每一天比前一天更爱你写。”
秦铮拦腰将她抱起,向内院走去。
谢芳华点点头。
过了许久,秦铮放开谢芳华,轻轻道,“我们回房。”
两个人相抱在一起,身影如画,任谁也不忍上前打扰。
夜风不仅不凉,反而还带了几分缠绵。
比起世上大多痴男怨女,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下辈子谁也不认识谁来说,好千万倍。
是前世她血尽而死,他逆天改命,是今生她冷血无情,他霸道痴缠,一寸寸争来的。
这种幸福,无以言说,是两世波折周转历经千辛万苦换来的。
秦铮眸光溢满温柔和暖意,笑意染上眉梢,夜风吹过,他衣衫轻轻摆动,都沾染了几分醉人的温柔,他伸手环住谢芳华,鼻息轻嗅着她发梢,也小声地说,“我也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谢芳华转回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埋进他的怀里,小声说,“秦铮,我觉得现在很幸福很幸福。”
秦铮睫毛动了动,“原来如此,怪不得。”
谢芳华笑着嗔了他一眼,“将我们两世的事情与他说了,宽慰了一番,我思索再三,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打起精神,支撑着自己迈过这道坎了。”
“你与他都说了什么?堪比灵丹妙药了,这般管用。”秦铮有些吃味地抱住谢芳华,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
待人影走得不见踪影,谢芳华轻舒了一口气。
秦铮和谢芳华将二人送到别桩门口,目送二人带了一对护卫启程离开。
“走了。”郑孝扬转身向外走去。
李沐清终于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娶的媳妇儿,自然要护着,爷管它出息不出息。”秦铮轻嗤,不再理郑孝扬,转头对李沐清道,“好好在京中待着,燕亭若是拽你喝酒,别去了,伤身。”
郑孝扬眼皮又翻了翻,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铮,“娶个媳妇儿,护成这样,看你的出息!如今不嫌弃小爷了?”
谢芳华还没动作,秦铮从一旁伸出手指头,与郑孝扬勾了勾。
“一言为定。”郑孝扬伸出手指头。
谢芳华明白他的意思,她和秦铮有命回来,才能亲手备礼相送,点了点头,“我说的。”
郑孝扬轻哼了一声,“本来说好我不回京城,要随你们去见识一番,没想到出了这个变故。小爷也只能认命了,谁叫咱们李大人重要呢。”话落,他道,“这可是你说的啊,要备大礼,而且还要亲手给我,我在京中,等着你们。”
“管家这个差事儿也还不错,你暂且辛苦当些时日吧,否则我和秦铮不在京中,看顾不上他,只能靠你看着他了。”谢芳华笑着道,“待你和金燕大婚时,我一定备厚礼。”
郑孝扬翻了个白眼,“我成了他管家了?”
谢芳华对他道,“李沐清便交给你了,这些药由你来保管,回京后,每日盯着他吃。”
郑孝扬挑眉,不解其意。
侍画、侍墨依照谢芳华的吩咐,又给李沐清备了些药,待秦铮将郑孝扬带来时,二人将那些药交给了郑孝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