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刘振勇原本就是伶牙利嘴之辈,这会儿局面已经落了下风,再不发挥口才优势败局已定。于是不等严实开口,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从小到大都与众不同,别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我总是有办法!”
话音一落,邓子琦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变得的无厘头起来。
刘振勇顿时恼羞成怒,目光转过,狠狠瞪了她一眼。
严实依然是一副认真脸,声音也一样,“你大概以为,智力和智慧可以画上等号吧?”
“嗯?”刘振勇稍稍一楞,皱紧眉头说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就喜欢打机锋,说说看,两者有何不同?”
“哟,这是把自己当领导当惯了?”邓子琦算是彻底复活了,一张俏脸上满是汗水也不急着擦,“大师你别把他的话当回事,理曲词穷而已!”
“去休息下吧。”严实对她还挺温柔,说罢用手轻碰了下她的脸颊。
邓子琦顿时心满意足,嘿嘿一笑,也不避嫌,直接把脸伸了过去,在身前家伙的肩膀上蹭了几下。
严实笑了笑,转过头继续说道:“个人见解而已,若有不同不处请保留自己的观点。”
一听这话,刚想开口追问的刘振勇顿时呛住,咳嗽不止。
邓子琦也忍不住咳嗽,提醒道:“观点不能说服别人有啥用?哪有还没开始辩论,就请对手保留自己观点的?”
严实依然还是那副认真脸,声音如常,“倘若对方心中没有情绪,自然会认真思考你的观点。如果对方已经被强烈的情绪占据,任何言语都只是火上浇油而已。不如让他坚持自己的观点,顺其自然才能不被传染,通过争吵不休来试图说服对方。”
“我当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刘振勇再也忍不住了,嚷嚷完了才继续咳嗽。
他倒不是不想争辩,实在是腿上疼痛难忍,注意力很难集中,哪有清晰的思路去说服对手?
严实若是利用这一点,故意把话题扔给他来主导,很容易就能从他的话语中找到漏洞,进而占据绝对优势。
这种可能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于是咳嗽完了又继续嚷嚷:“倒是你们有些无理取闹,哪有先开枪再谈判的?”
“谈判?不,只是等人而已。”
严实随口说罢,不等众人惊讶,话锋一转说道:“在我看来,知识就像积木,智力就像搭积木的方法,智慧是把积木当成笔,画出心中的蓝图。”
话音已落,一片安静,邓子琦不说话了,刘振勇也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
严实没有趁热打铁的意思,眼神宁静,声音安详的仿佛临睡前的安眠曲。
“生命的长河中,每个人都会遇到迷宫,在里面绕来绕去走不出来。”
“有人会愤怒,觉得老天爷不公,为什么别人都很顺利,而我却要承受这种痛苦?”
“于是有很多人开始破坏,试图把问题怪罪到别人头上,最好把别人也拉进迷宫,和自己承受一样的痛苦。”
“结果呢?”
“迷宫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即使走出了自己的迷宫,也会陷入别人的迷宫。”
话音已了,依然是一片安静,邓子琦听的是心醉神迷,刘振勇听的是摇摇欲坠。
严实左右瞧了一眼,没说话,直到身后传来咳嗽声,才轻轻摇了摇头。
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双痛苦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命运本就无常,任何人都一样。认为自己和别人不同,不该承受这种那种痛苦,和认为自己是上帝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邓子琦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意思是说,痛苦是再所难免的,怎么努力都避免不了,对吗?”
严实微一点头,继续说道:“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痛苦,我们总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他们太脆弱。比如失恋,杨帅和女友分手之后痛苦不堪,你会感同身受吗?”
“啊?”邓子琦张大了嘴,眼神里满是无辜,“我,我,我不会幸灾乐祸的!”
“很好。”严实不笑,认真的很,“控制自己的私欲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即使控制住了私欲,你仍然不会觉得那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没必要念念不忘,暗自神伤。”
“嗯,王宇龙失恋的时候我还笑话过他......”邓子琦话没说完,缩起了脖子,一副怕挨打的模样。
“是的,投入的情感薄厚不同,感同身受的程度也不一样。”严实有耐心,仔细解释道:“我们对自身的情绪变化感受最为强烈,所以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产生的痛苦会比发生在别人身上放大很多倍。”
“哦.......”邓子琦一脸的若有所思,目光却直直盯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家伙。
刘振勇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坐了下来,一脸痛苦。
没人理会他的呻*吟,也没人上前帮忙,严实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别过,继续之前的话题。
“想想看,别人眼中的小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会造成很大的痛苦,结果会怎样?”
邓子琦想也不想,张口就来,“难怪痛苦避免不了,是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
严实笑着点点头,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晚钟悠然长鸣。
“是的,欲*望是把双刃剑,既能带来激*情与能量,也能造成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我们痛苦不堪,或者欣喜若狂,愤怒不已。欲*望无处不在,修行也不能避免欲*望的产生,当年佛祖为避生老病死的痛苦,选择出家,结果如何?”
邓子琦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严实笑了笑,自问自答般解释道:“成佛并不意味着摆脱欲*望,也不能避免痛苦产生。成佛只是看透了其中道理,把‘我’从情绪中抽离,站在高处俯瞰众生,把痛苦看淡而已。所以佛祖在菩蒂树下顿悟之时,感慨道:‘噫哉,世人皆俱如来智慧德相,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说罢,不等听众回过神来,感慨道:“修行也一样,若是一心只为了避免痛苦而修行,和追求享乐又有什么区别?”
邓子琦总算回过神来,开口说道:“避免痛苦是人之常情呀,大师你刚才都说了,佛祖也是为了避免生老病死的痛苦才出家的。”
严实刚要开口解答,山脚下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道门人才辈出,真乃幸事一桩!”
声音非常陌生,听在耳朵里却偏偏扎了根一样,让人心生疑惑。
为何似曾相识?
“小心!”
邓子琦顿时色变,一把将严实拽在身后,四下张望,眼神警惕。
刘振勇却来了精神,委迷不振的眼神突然亮起了红光,悄悄地站了起来!
刚想趁势扑上,严实忽然转头,目光有若实质,直直地瞧了过去!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涌了上来,刘振勇顿时摇摇欲坠,眼睛睁开又合上,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正挣扎的起劲,邓子琦闻风而动,一脚侧踢之后,倒地声轰然传来!
动作干净,身形利落,有人却喝起了倒彩。
“山水之间,清风明月,舞刀动枪有些煞风景,应该把酒言欢才对,两位意下如何?”
说话间,来人施施然现身,做了个抱手礼。
邓子琦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只见来人约莫四十上下,白面有须,双目神采丰沛,一副斯文干净的模样。个头不高,一身太极道袍潇洒利落,夜风拂过,整个人都有股飘然出尘的味道。
“在下严实,幸会。”
邓子琦还在仔细打量,严实已经回了个抱拳礼,声音如常,“此处赏月倒是不错,舞刀弄枪有些施展不开,请带路!”
“贫道周朴子,幸会!”
周大师扬声说罢,也眯起了眼睛,神采内敛。
邓子琦果然是来煞风景的,不等对方走近,手中枪已然抬起,厉声喝道:“你还有投案自首的机会,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音刚落,周大师双目中的神采骤然绽开,仿佛一道闪电划过!
邓子琦顿时着了道儿,和刚才的刘振勇一样,眼皮耷拉,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手中的枪虽然还能紧紧握住,手腕胳膊却像被注射了麻醉药一般,酸软无力到抬不起来。
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对手一番,省的夜长梦多,于是连气势都没有凝聚起来就急着行动。结果证明侥幸心理害人不浅,一转眼的功夫,她成了案板上鱼肉!
就在她已经支持不住,就想躺下休息一会的时候,手腕处传来了一阵温热。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好了,交给我吧,你去休息一下。”
严实低声说罢,伸手轻轻往后一拽。
“不,不行,不能......”邓子琦趁势靠在了身边家伙的背上,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太危险了,你都不知道这人有多危险......”
面对这种儿女情长的画面,严实不拖泥带水,腰一沉,腿一弯,双臂一夹,把她背了起来。
一股充实感顿时填满了胸怀,邓子琦满足地咂咂嘴,又哼哼了两声,居然睡着了!
“严道友有趣的很,这是打算背媳妇下山?”
周大师没有收回目光中的神采,只是盯着严实瞧了好一会,依然没有动静,于是开口问道:“天黑路远,要不要贫道送你一程?”
严实不客气,微一点头道:“客随主便,带路吧。”
说罢又转了下头,声音里不无惋惜,“这二位受伤不轻,怕是留也不住,走也困难。”
周大师也瞧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家伙,脸上毫无波澜,“人各有志,贫道能提供的帮助有限,生死由命罢!”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严实笑了笑,一脸释然,“也罢,私欲太过难免身不由已,两位珍重。”
话音一落,刘振勇毫无反应,曹二路忽然开口说道:“它日有缘,再报今日之恩!”
严实没有回头,声音如常,“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周大师在前,严实背着邓子琦在后,三人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在这片莽莽绿海中穿梭。一直走了五多分钟之后,一片开阔的草地出现在面前,不远处的山门石柱隐约可见。
一路无话,气氛并不紧张。
夜色已深,月色却明亮起来,仿佛被这山中的灵气洗涤过一般,处处透着宁静详和。
“这是三圣庙的后院,贫道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常会在此打坐。”
周大师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不无热情地介绍道:“自古川中出豪杰,此处正是天地灵气交汇之所,难得的修行福地。严道友以为如何?”
严实不懂风水,但也能瞧出此处的开阔视野,于是感慨道:“在下并非道门中人,对于风水并不了解,愿闻其详。”
周大师轻轻摇了摇头,转身,盘腿坐了下来,“修道不外财侣法地四字,若不懂风水,从何下手?”
严实丝毫不为所动,背上的家伙都没有放下来,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式,“在下并非道门中人,只是好奇,并非觊觎周道长的胸中所学。”
邓子琦睡的正香,浑然不觉自己110斤的体重会给身下的家伙带来多大负担。
严实也没有大战即将来临的觉悟,身上的包袱足足背了五分钟都没有休息,此时一脸坦然,像是完全不怕对手趁人之危。
“既然并非道门中人,为何一身道服?”周大师语含晒笑,头也不回,“我瞧你一脸稚嫩,处处小心谨慎,有什么资格在这与我谈论道法?”
这副旁若无人的姿态让人不爽,高高在上的言论更是让人抓狂,换成个年轻气盛的家伙早就按捺不住了。
严实却像是听不出其中嘲讽一般,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听说道门不论年龄,不问资历,不问道行深浅......”
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周大师一脸不屑地说道:“那问什么?用膳?如厕?”
严实笑了笑,目光里有说不出的渴望,仿佛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洗礼。
“道法自然,自然之道千变万化,人人眼中都不相同。何愁无从问起?” 重生之大道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