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告诉他，这两个词，肯定跟D?T公司的利润息息相关。于是，纪尔雷马上追问。

　　吴一嫡总是这么聪明，她总能号准纪尔雷的脉。

　　见纪尔雷已经随着自己思路问过来了，吴一嫡赶紧说：

　　“在我看来，这个会计已经不适合D?T的发展了！”

　　“什么？你说什么？是说W会计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不懂得市场行情。一个合格的D?T会计，面对一个财务问题，应该是老板说等于几，她就有办法等于几，而不是按规定应该等于几！这个会计，她一直呆在中国的国企里，她的思维方式已经定型了，不可能再改变了。而我们D?T，压根儿就不该缴那些莫名其妙的费用，因为中国的公司，也是这么操作的，我们不该当冤大头！”

　　“冤大头？！”

　　纪尔雷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反问。

　　“对，是冤大头。意思就是，这些钱，公司原本是不用缴的。就像买同一件物品，别人花10元，而我们D?T却花了100元！整整10倍呀纪尔雷！在我看来，既然是一样的东西，我们就应该和其他公司一样，也花10块钱就行了，哪用得着花这么多钱呀？这不就是冤大头吗？！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吴一嫡知道纪尔雷对汉语的消化能力，不厌其烦地解释的这么清楚。

　　“哦！这样啊……嗯，好像很有意思。”纪尔雷似乎懂了，说。

　　“呵呵……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如果不对，您就当没听见，那什么，我先走了。”

　　见纪尔雷笑了，吴一嫡拿不准这该死的老外是什么意思。有几次，自己满心欢喜把对公司很有用的信息传递给到他，却碰了一鼻子灰。这次，吴一嫡可不想再挨克了。

　　既然信息已经传递到位了，应该给纪尔雷留点时间，让他好好思考。最后怎么决定，就看纪尔雷自己了。那局面，不是她吴一嫡能控制的了的。

　　剩下的，就交给纪尔雷吧。

　　这时候，吴一嫡想找个借口赶紧溜走。这老外，翻脸儿快的跟翻书似的。

　　“不！等等。小吴，你这个提法很好！D?T公司还从来没有谁有过这样的建议！你说的很有道理，D?T既然在中国经营，就应该入乡随俗，也像中国公司一样，学会‘合理避税’！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慢慢说。”

　　抽身要走的吴一嫡一听纪尔雷的话，一阵惊喜，觉得这事儿有门。

　　不过，嘴上却又退了一步：

　　“哦，要不这样，您慢慢想想，觉得对D?T有用再细说。我吧，就是怕耽误您时间，呵呵。”

　　“不！你现在就说。只要对D?T有好处的事，我随时都有时间听！来，你坐下，慢慢儿说。”

　　吴一嫡窃喜。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明确得到纪尔雷的鼓励以后，吴一嫡就放开了说了。

　　她将W会计说的一无是处，最后，她建议：

　　“我也不是很懂财务工作，只是进入财务部以后，这是我看到的一点问题。我就提出来了，不知道对公司有用没用？如果没用，您就当我胡说好了。还有……”

　　吴一嫡看看纪尔雷的脸色，她正斟酌着，下边的话要不要说。

　　“还有什么？你快说！”纪尔雷急脾气，催促吴一嫡。

　　“还有，就是我觉得这一切都跟会计有关！如果不重新换一个懂是‘市场行情’的有经验老会计，我们D?T肯定还会像现在这样当冤大头！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纪尔雷，我说完了。嗯，也不知道这对D?T有用没用，我就说了，就这些了。”

　　“很好！小吴！不管有用没用，你提出来，总是好的。另外，你还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如果有，你随时可以找我沟通。对于你说的类似‘合理避税’这样的话题，我很感兴趣。”

　　“暂时没有了，如果有，我再找您。谢谢纪尔雷的信任！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您，是您给了我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们像一家人一样，我早已把D?T当成自己的家了，您说，自己的家里有问题，我能不提出来吗？我看到问题，能不着急吗？所以吧，不管您爱听不爱听，我都会提出来的，呵呵。”

　　吴一嫡又讨好地向纪尔雷声明自己对D?T的态度。

　　试探过几次以后，她看得出来，纪尔雷并不反感她这样说。这话要对中国老板说，估计早就烦了。就算不烦，也得落下个马屁精的嫌疑。

　　吴一嫡觉得，这黄毛儿老外看着挺聪明的，其实办起事儿来挺傻的，远没有中国人的心眼儿多。这洋人是直肠子，喜欢实话实说。你要跟他玩儿点婉转、晦暗什么的，那都是白扯！

　　顺着他的话说，再适时的拍他几句，有时候这老外就开始自我膨胀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敢情，这老外也信这个呀！！

　　打从慢慢摸清纪尔雷的脾气之后，吴一嫡可算是明白了，古今中外，除了神仙，这凡人都爱听好听话呀。进D?T之前，吴一嫡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老外，总以为他们有多神秘呢。

　　“也不过如此！”。吴一嫡后来跟婆婆说起自己的洋老板，就是这么总结的。

　　最初对纪尔雷讲如此露骨直白的谎话的时候，吴一嫡也觉得难为情。

　　慢慢习惯了，也就没事儿了。反正，不管怎么着，能哄他高兴就得。

　　MD，谁让这洋鬼子是老板呢？把老板哄舒服了，自己在D?T的日子才好过呀。哎，说白了，一切还不是为了那个家呀。

　　“你能这么想，那太好了。我依然希望，以后再加入D?T的新成员，都能够像你一样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不！本来，D?T就是我们大家的家……好了，这个话题今天不说了。”

　　“嗯嗯，好的好的。那，纪尔雷您先忙着。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不管我在哪儿，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您身边的。这个，您放心。”

　　临走，吴一嫡又补充道。

　　“很好。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如果有事。”

　　纪尔雷心领神会。

　　他懂得，吴一嫡很多次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节假日、休息日、下班以后……

　　在那些不该工作的时间段里，纪尔雷不好支使其他员工。其他员工，也没有谁向他明确表示过，可以为他加班。而且，最重要的，还是无偿加班。

　　吴一嫡这个员工，确实跟其他员工不一样！

　　看着吴一嫡离去的背影，纪尔雷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向着已经被吴一嫡随手关上的门，纪尔雷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

　　事情过去半个月了。

　　吴一嫡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对纪尔雷提出的建议。每天，她还是像原来一样，主动跟同处一室的W会计打个招呼，以避免W会计把她当空气的尴尬。

　　那个时刻来的非常突然，吴一嫡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向我推荐下。一定要‘懂’市场行情的老会计，会‘做’账。最的重要的，像你说的一样，要‘懂’合理避税，还要‘懂’擦边球！”

　　一天早晨，纪尔雷把吴一嫡叫到办公室，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直接告诉她。

　　“那我想想……”

　　闻言，吴一嫡心里狂喜！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纪尔雷对自己的建议消化了半个月，终于有信儿了。

　　只是，她不确定纪尔雷真的会让她给推荐什么有经验的会计。什么“合理避税”，什么“擦边球”，那都是自己瞎编出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儿，自己根本不懂。再说了，自己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啊。吴一嫡吞吞吐吐着，心里偷偷乐：

　　“W会计，你就等着瞧吧！你的死期快到了。”

　　吴一嫡仿佛看见W会计正哭丧着脸向自己哀求：“吴会计，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有眼无珠，你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

　　吴一嫡在自己的想像里神游，猛然惊醒过来。她看到，老板台后面，纪尔雷正忽闪着长睫毛瞪眼等着她回答呢。

　　吴一嫡抬头看了下天花板，突然开启了记忆一样对纪尔雷说：

　　“有！还真有这么一个人。特别合适！就是，就是吧……”

　　吴一嫡习惯说话留一半。

　　一来，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她需要暂停一下，以便利用这个时间来观察对方的表情，判断是不是还要继续往下说；二来，也显示一下自己谦虚的态度。

　　“你说，就是什么？”

　　“就是吧，她虽然已经退休了，可是被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反聘回去了。不知道那家公司会不会放她走？还有，就是她自己会不会愿意来咱们D?T。”

　　吴一嫡听见纪尔雷追问，心里突然有了主意：既然他已经相信了我，那我也没必要不自信！就当自己什么都懂，不管“合理避税”还是什么“擦边球”，就当真有那么回事。就当自己之前跟纪尔雷说的话，都是真理。

　　我吴一嫡的真理就是：中国境内其他公司都在“合理避税”，都在打“擦边球”，只有D?T是傻瓜公司，充当冤大头！ 帝都蝼蚁的璀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