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一见茶水倒在了萱娘的裙子上,忙不迭地抽出了帕子,一边替萱娘擦拭一边道:“这可是怎么说呢?好好的我非得这个时候抻你做什么,有没有烫到哪里?快起来让我瞧瞧。”
萱娘穿的是一条棉裙,棉裙里面还有棉裤,倒是也没觉得烫到哪里了,只是这么湿哒哒的肯定是不舒服,也失礼。
“倒是便宜我了,正好想找个理由回去呢。”萱娘也没有在意。
“别,好容易来的哪能不多坐一会再走,走,去我院子里换条裙子,我前些日子正好做了一条大红的棉裙没有上身呢。”
“这不太合适吧?”萱娘嫌麻烦,再说她也的确想回去。
“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们之间还用这么见外,要不是你,我的儿子。。。”后面的话谢氏没有说完,大概是觉得老太太的千秋不适合提这个话题。
谢氏这样说,萱娘倒不好再推脱了,刚要开口应承,柳氏突然说道:“萱娘,还是去茜娘的房里换一条吧,自家姐妹总是随意些。”
柳氏这样一说,萱娘也回过味来了,万一去谢氏的院子碰上容珏,的确是一件说不清的事情,毕竟,她已经笄年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八九岁的小尼姑了。
“既如此,咱们还是回去吧,以后有空再聚。”
谢氏不行,凌茜也不行,道理是一样的,这容家原本就没有看萱娘顺眼的。
“要我说,还是去我那,不过就是一条裙子,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怎么说,我也叫了你好几年的妹妹。”谢氏见萱娘真要走,忙极力挽留。
可巧这时温氏来了,见萱娘和谢氏在拉扯,便随口问了一句,知道萱娘想回去的原因,温氏看了凌茜一眼,道:“茜娘,你带五小姐去换条裙子吧,席面正要开始,哪有这个时候让客人空着肚子走的道理。”
萱娘一听这话,更不敢留了,道:“容夫人客气了,心意到了便成,萱娘还真有事。”
柳氏见萱娘这么坚决,便也笑道:“容夫人,我们就此告辞,老太太那,还麻烦你事后解释一声,我们就不过去打扰她们的谈兴了。”
温氏和谢氏见两人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强留,谢氏陪笑道:“我送送你们出去吧。”
萱娘走到偏殿叫上了曾赞善和春风夏雨,上了马车,见没有外人,曾赞善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萱娘指了指自己的裙子,说了原因。
曾赞善脸一黑,道:“怎么还是不开眼?一点新意也没有,还是这老一套。”
“这话什么意思?”萱娘来了兴致。
她很少参加这种宴请,算起来,除了那一年在王府里一次家宴,这应该算是第三次出门,上一次是永平侯方家世子弄璋之喜,因为先皇去世不到百日,方家不敢摆宴,萱娘只是过去代表凌家送了一份贺礼,并没有留下来吃饭。
“还能怎么样?有那不安好心的人家看上了谁,专门会在宴席上借故给对方泼点茶水酒水或别的什么东西,总之找个理由带到别处去换身衣服,再来一个男的撞进去,这女孩子的闺誉坏了,想不嫁给这个男的也不成。”
“这个倒不至于,三年前我已经拒绝了世子哥哥,他不至于现在还对我动什么心思,更何况,上次种痘时,皇上来了,他也不是没有看见。”
“这倒也是,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皇上抢女人?”春风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笑什么笑,以后跟着小姐出门机警些。”曾赞善敲了下春风的头。
不过说归说,曾赞善倒是也觉得春风的话在理,便没有再争辩下去,回去后都放下了这件事情。
倒是凌远霄和李锦知道了萱娘在容家受冷落的事情,心下都不高兴,有心不让萱娘再去抛头露面,可是萱娘不答应,她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其实,自从萱娘在容家把那三位世家老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萱娘的难缠也传了出去,这些世家倒也不敢轻易再惹萱娘了,再说了,萱娘于他们,毕竟是有过救命之恩的,谁会真的去为难自己的救命恩人?谁知道下一次还有什么求到人家头上?
更何况,萱娘的那件五彩刻丝牡丹图案的半臂早就传遍了这些世家,谁不得掂量掂量?
容家那样的毕竟是例外,至于周家和贺家,也皆是当年小黑小白伤了他们心爱的孙子,周家世子萱娘不清楚,贺家五郎脸上的那几条疤痕还是很明显,为此,贺家五郎到现在还没有说上一门合适的亲事。
这仇,算是结上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终于迎来了凌嘉曜的亲事,刚过了腊八,凌家就把聘礼送了过去,萱娘见柳氏这些日子着实忙碌,又感念她上次在容家的提点,便从自己私账上送了二千贯钱票过去,柳氏一高兴,更是把婚宴这些琐碎的活都接了过去,萱娘也乐得轻松。
腊月十六这天一早,侯府到处装饰一新,喜气洋洋,就连府里的下人们都套上了一件大红的坎肩,凌婕、凌妧走进府里看到的便是下人们紧张有序的忙碌。
“没想到那丫头还真有一套。”凌妧感慨道。
“也不全是她的功劳,这个婚礼她没怎么操心,是老二家的帮着老三家的弄的,她私下出了二千贯钱,把老三家的哄的团团转。”
凌婕这些日子没少往娘家跑,她是担心朱氏不在家,萱娘一个小屁孩哪里撑得起这么大的场面,故而想帮娘家操持操持,所以知道的比凌妧多一些。
“二千贯?这丫头倒是真大方,三弟妹想必是开心了,这聘礼添置了不少东西吧?”
“可不,柳氏那人你还不清楚?”凌婕撇了撇嘴。
“行了,你们两个也少嚼一些没用的,萱娘这孩子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家里的这些人还真被她笼络住了。”李氏打断了两个女儿的话。
“什么本事还入了你老人家的眼?”凌妧问道。
凌婕便把萱娘当家做的那些变革一一告诉了凌妧,不说别人,就老太太这一月的菜钱就节省了十五贯,相当于她的月钱了。
虽说老太太不在乎这点小钱,可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这么说来,娘选她当家还选对了,这丫头哪哪都不错,就可惜是庶出的。我那天在容家冷眼一掂掇,只怕比菁娘和茜娘还有强几分。”凌妧道。
“岂止比菁娘和茜娘强?我看那天那些嫡出的世家女子也没有谁有萱娘这气场的。”
“可不,这人的福气、运气可真是没处说去没去看去。”李氏叹道。
曾经以为是全家荣耀的凌萝如今虽没有被削爵,可是被囚禁在一间佛堂里跟犯人有什么分别?而当年全家弃之不要的扫把星,却隐隐有了做皇后的势头。
“娘还想什么,好好对她吧,说不定这丫头就是我们凌家的救星和贵人。”凌婕劝道。
她也想开了,不再揪着自己儿子的那张脸不放了,再揪着,儿子的脸也不能复原了,沉下心来想,当年的事情也委实怪不上萱娘。
“还什么说不定,早就是了,要没有她,这场天花谁知道还要带走多少人命?要没有她,霄郎这一关哪里会这么好过?只是罚俸三年?”凌妧道。
母女三个正说着,院子里有笑声传来,凌婕掀了门帘一看,是凌萱带着府里的小孩子们进来了,女孩子们都是一件大红的宋锦银鼠半臂,葱绿裙子,男孩子们都是一件青缎貂皮褂,俊男美女的,很是打眼。
“好鲜亮齐整。”凌婕看了都有几分赏心悦目。
“是吗?大姑太太,一会我们去接新娘子,五姐姐说齐整才显得有气势。”凌嘉晟领着这些孩子们进来了。
李氏看了也合不拢嘴地笑道:“偏萱娘这孩子心思巧。”
她是真的开心,外面都在说凌家没落了,正好借着这次二郎成亲,让京城的这些世家看看,凌家到底没落了没有?
“老太太,我还预备了二筐喜钱,一会新娘子进门时落轿时撒的,这是我从南边那边看来的风俗,到时咱们家门口肯定有不少看热闹的穷人,也算我们布施积点福德,让大家同喜同喜。”
“好,这主意不错,我们凌家本就是乐善好施的人家。”凌婕听了也大加赞赏。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娘家没落。
“老太太,还不止呢,五姐姐还让我们去接新娘子时带了两大筐的红包,每个红包里包了十文钱,路上遇到穷人和乞丐就送出去。”凌嘉晟说道。
“好好,图个喜气。”李氏也满口应承。
这都是些小钱,可是能买一个好名声却是真的,毕竟京城这么做的他们凌家是头一户!
正说笑着,只见柳氏陪着容家的女眷上门了。
容家这次来的人也不多,只有温氏、谢氏和凌茜。
彼此寒暄过后,温氏陪着李氏说笑,凌茜去看新房,谢氏拉着萱娘的手道:“上次就这么让你走了真是怪对不住你的,这会新娘子还没有来,你也不忙,不如带我去你那院子里坐坐。”
“好啊。”萱娘猜到了对方准是有话想说。
萱娘跟大家告了个罪,领着谢氏进了后院,谁知到了苏苑门口,谢氏却径直走了角门前。 庶难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