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静静躺在“天池庵”的床上,止不住暗自神伤。
他虽然依稀记得步意宁是怎么救他的,但记得更清楚的是步意宁救他时的那种感觉
虽然步意宁口头上对其丈夫说“他的死活我怎么可能放心上?”,但她把他护在怀中时,还是要他想起了“母亲”的感觉。
他八岁时母后便过世了,之后便再也不清楚“母亲”是何物。
但他没想到,步意宁分明是想要取他性命的梅兰竹的母亲,却反而像他的母亲一般舍命救了他。
他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怨恨步意宁,还是应该感谢步意宁。
另外还有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是,据救下他的静云师太所说,这长白山本来是有许多贼子出没的地方,像他这么衣着华贵之人上得长白山来,根本等不到被打下山来,早便被贼子“杀人越货”了。
但这些贼子却在几个月前被步意宁的侄女步盈芳给灭了个干净,而命步盈芳来做此事的,正是方才把他落下山崖的梅弄玉。
所以这位“步盈芳”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甚至连本想杀他的梅弄玉都“阴差阳错的饶了他”。
但这还不是今天他遇到的最奇妙,却也最教他哭笑不得的事。
最要他哭笑不得的是,梅弄玉虽没追来,他燕唐国原中军大将李通达却出现了。
李贤虽下定决心为恩师报仇,但他本就只练过些强身健体的武功,此时又身负重伤,自然不是李通达的对手,只能闭目待死。
谁知李通达只跟他说了一句“谢谢”就走了。
……
李贤是谁,李贤是干什么的,李贤的死活又能如何?
完颜德是谁,完颜德是干什么的,完颜德又何必要管李贤的死活?
这并不是什么禅机,但完颜德确实在这十五年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甚至在他两个时辰前刚进到天池庵之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这么开心。
……
完颜德安葬了步意宁,追着多半是李贤的血迹到了长白山脚下的“天池庵”,只见这庵十分荒凉,除了一道破墙、几间破砖瓦房外,就剩下几亩破菜园了。
他进到庵中,正想找个人询问,但他还未行得数步,忽然便听见一个声音从旁问道:“殿下?”
“殿下”是完颜德的还是太子时旁人对他的称呼,但如果不是与他十分相熟的人,第一句必定会加上姓氏、称他为“完颜殿下”——就正如马安国死前称呼他那样。
所以完颜德立即侧过身来,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位比丘尼——就算这天池庵十分破旧,有了这位女尼,也变得蓬荜生辉起来
这比丘尼生得十分美丽,就算是身着破缁衣、手执旧念珠,也掩盖不住她那绝世的容颜。
若说步氏姐妹是中原国最美的女人,这位比丘尼大概就是雨真国最美的女人了。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竟然出家为尼。这本是要天下男人都忍不住惋惜的一件事,但完颜德却不会为此惋惜。
他只会想起许多旧事、进而萌生出许多“喜怒哀乐”,但偏偏就是没有惋惜之情。
这位比丘尼当然是完颜德十分相熟之人,甚至可以说没有人会比他对她更为熟悉。
因为他二人本来就都是“死”人。
但这位比丘尼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完颜德未死的消息——毕竟这消息数日内已传遍了整个雨真——她见到完颜德,立即一面奔过来一面喊道:“殿下、你果然没有死!”
只见她奔得如此激动,自然不会是个死人,却也不像是个佛门女尼。
“是的,托你的福,我没死。”完颜德冷冷的说道。
这比丘尼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停了下来,喃喃说道:“是了,是贫尼对不住殿下。贫尼还有什么资格为此高兴?”她又摇了摇头,对着完颜德一字一句的说道:“殿下杀了贫尼,为自己报仇吧。”
“那倒也不必,反正我也没死,而你反而死了。”完颜德冷冷说道,“活人是不必找死人报仇的。”
完颜德说完这句,转身便走,连李贤之事都没有心思去管了。
岂知他刚走上数门,忽见身影闪动,有个人便拦在了天池庵的门口。
这人也是个比丘尼,但年纪却比先前那位比丘尼大了许多,约莫已是近五十岁。
只见这位老比丘尼双掌合十,作礼说道:“阿弥陀佛,正道是‘诸法因缘生’,施主既然来了,也是因缘之人,何不多留一会,听贫尼讲个故事?”
完颜德虽心下不愉,却不是迁怒旁人之人,于是便还礼道:“正道是‘无眼耳鼻舌身意’,在下既无耳与听,师太又何必讲?”
那比丘尼笑了笑,说道:“完颜殿下不愧是妙空禅师的弟子,殿下分明六尘俱惹,口中却还是能说出这般妙音。”
完德苦笑了笑,说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在下本是向佛之人,却惹得一身乱尘,倒让师太见笑了。”他顿了顿,又问道:“莫非师太认得师父?”
那比丘尼却不回答,又笑道:“惹尘埃好啊!菩萨救世,尚需沾染凡尘欲事,何况我辈?”她说罢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贫尼静风,斗胆请殿下移步山间。”
完颜德见静风师太先说“讲故事”,后又提起师父法号,终是好奇心起,点头说道:“那便有劳师太了。”
“清心,你也过来。”静风师太回过身子对貌美的比丘尼的说道。
那清心低头说了声:“是,师父。”
完颜德虽不愿,终是远来是客,不好拂逆了静风师太的意思,只得和清心一并跟在静风师太身后走了起来。
三人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静风师太忽然在一块大石头处停了下来,只见这块石头上面刻了一个大大的“空”字,其余也并无甚不寻常之处。
完颜德见静风师太对着这块寻常的石头鞠了数躬,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何意?”
“这是‘空’。”静风师太虽看着十分镇定,却也难掩悲哀之情。只见她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他由此化空。”
完颜德恍然大悟,立即便跪下来,向着石头磕了三个响头。
岂知就在他磕头之时,清心也跪了下来,也向着这石头磕了三个响头。
完颜德直起身来,冷冷的看着清心,虽没有说话,脸上仍是不愉之色。
静风师太忽然“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二十二年前,少林寺方丈明觉圆寂,本该由其大弟子妙空受方丈一职,岂知妙空不愿为俗务耽搁了佛法、武功修为,竟悄悄离寺而去。其二位师弟相争方丈之职,终致使少林分为北、南两派,实是中原武林百年来最大憾事。”
完颜德点了点头,此是他拜在妙空禅师门下之前的事了。妙空因此离了中原,来雨真说法,为雨真朝廷敬为上宾,当时方满十岁的完颜德便摆在妙空禅师门下,也由此学会了佛法与武功。
那静风师太又说道:“十五年前,中原国攻我雨真,妙空禅师的弟子完颜太子引兵相拒,虽击退了中原兵马,却战死在了中原国的土地上。岂料不久先帝也离奇身亡,完颜太子的弟弟完颜雄便继承了我雨真的皇位。”
完颜德又点了点头,这是在说他的事情,他当然更为清楚。
但静风师太师太接下来说的,他就不甚清楚了。
“完颜雄继位没多久,妙空禅师忽然带着一名女子到了我天池庵,据妙空禅师所说,这位女子竟是完颜太子的太子妃、纳兰香草。”
完颜德又看了看清心,面上微露惊讶之色,他当然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将这个背叛了他的女人带到这来。
再看清心,已是泪流满面。
“这位太子妃只觉自己害死了完颜太子,这才拜在我的门下,整日诵经,想为太子祈一生的冥福。”
完颜德这才彻底愣住了,一个背叛了他、害“死”了他的女人,为什么会为他做到这个份上?
静风师太终于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完颜德。
完颜德十五年前被害成“李通达”,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相信纳兰香草,其实是纳兰香草太过相信完颜雄了。
纳兰香草并非同完颜雄合谋,只是完颜雄信誓旦旦的同纳兰香草说自己要相助哥哥,纳兰香草这才将太子的行踪告诉给完颜雄。
这其实也怪不得纳兰香草。在此事发生之前,完颜雄那副乖弟弟的模样实是装得十分之像,就连当时的完颜德自己都没看穿弟弟的真面目,纳兰香草就更看不穿了。
直到完颜雄害死其父皇,当上了雨真皇帝,这才得意将算计全盘告诉了正为夫守孝的纳兰香草,更逼着纳兰香草改嫁于他,纳兰香草这才知道太子竟然是自己害死的。
纳兰香草当然不肯改嫁完颜雄,她以死殉夫,却为妙空救回,并将她带出了宫来。妙空告诉她,长诵经卷、可为亡人消罪业、祈冥福,她这才在天池庵出家为尼,为完颜德每日诵《金刚经》三遍、《妙法莲华经》一遍、《楞严经》一遍。静风说的“整日诵经”,绝非虚言。
但说来可笑的是,完颜雄虽以为纳兰香草当真已死,却还是将她追谥为后,而这也是完颜德一直以为纳兰香草和完颜雄合谋的最大原因。
完颜德听完静风师太所说,长叹一声,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十几年来是错怪爱妃了。
他忽然牵起正低头抽泣的清心的手,柔声说道:“对不起,薰儿,是我错怪你了,跟我回去吧。”
清心却甩开了他的手,低头道:“无论如何,确实是贫尼害了殿下,更何况贫尼已青灯古佛十余年,又如何还能同殿下回去?”她但忽然又抬起头,含泪笑道:“殿下请回,但教贫尼知道殿下还没死,又知道完颜雄那厮不久便会‘因缘果报’,贫尼已再无俗事可牵挂了。”
那完颜德方才倒是想一走了之,此时却如何还肯走?他又把方才被清心甩开的手又伸了回去,跟着又笑道:“青灯是空、古佛亦空,万法皆空,惟因果不空。正如静风师太方才所言,‘诸法因缘生’,我与完颜雄,确是因缘,但我与薰儿,又如何不是因缘?我今日会来此,正是你我因缘未灭,你又何必强留于此?”
清心还想甩开,但此时完颜德却已施展功力将她握住,又如何是她能甩得开的?
忽然,只见那静风师太悠悠说道:“清心,你尘缘未尽,不能再为我佛家弟子,你还是同殿下回去吧。”
清心赶忙跪了下来,完颜德怕伤了她,终于将手松开。清心急说道:“弟子尘缘虽未尽,向佛之心却诚,求师父不要将弟子逐出佛门。”
那静风师太却笑了笑,说道:“佛心虽好,却不如‘佛行’?待殿下夺得君位,你母仪天下,不知道能造福多少百姓,远比在这长白山念佛为善。”那老师太忽然又苦笑,指着妙空坐化的石头说道:“像这位老师父,悟得万般皆空,却舍了皮囊化灰而去,又于天下人有何好处?你又何必强执于‘佛门’?”
清心还未答话,完颜德却又先吃了一惊。
这静风师太眼中的泪水,竟像是个红尘中的女子似的。
难道她竟对自己的师父动情了?
尼姑爱上和尚,这本是世间听起来最为奇怪的事。但情之一物,本就难言因果,更何况是妙空这等佛法与武功皆已“功成圆满”的大德,让同为佛门一道的老师太尊仰,继而生出情愫,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这种事完颜德就只能猜测了。
静风师太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离去了。
“你、你当真不怪我?”清心直起身来,望向完颜德,终于战战兢兢的说道。
其实她出家为尼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完颜德诵经祈福,何况从她刚见完颜德时那份激动就可以看出,她哪有半点“青灯古佛”的模样?她方才以此为借口,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意原谅自己,同时也怕完颜德不原谅她罢了。
“当然。”完颜德点头说道,他见爱妃已不再自称贫尼,终于忍不住将其搂在怀中。
纳兰香草没有推开完颜德,也没再说话,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一位将军和一位女尼在山间拥吻,若要叫路人看了,都不免嗤之以鼻。
但若当真是知道二人就里的人,就绝不会有半点这种想法。
真情之人破镜重圆,本就是世间最美的事情之一。
所以完颜德来到这天池庵时,本在犹豫是要取李贤性命、还是要救回李贤对付梅弄玉。如今却根本不想管这李贤的事情。
他只对李贤说了句“谢谢”。因为他正是为了追找李贤,才能在这十五年的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中,第一次开心到仿佛其他事情都“无所谓”了。
……
衡山回雁峰,冬时来雁都已纷纷飞离这潇湘之地,掌门的符云雁夫妇却还没有回到门中,使得一众弟子都急得焦头烂额,却又皆是“热锅上蝼蚁,盼不到一个消息”。
若依师父与师娘先前传来的消息,二人本该在三日前就该回到门中来。岂知这三日众弟子非但没有等到师父、师娘的回山,甚至再没收到新的消息。
回雁门一干弟子,大师兄符俊“早丧”、三师兄刘淳杰出山闯荡,就连二师姐许璃也在十数日前远嫁兖州,剩下的弟子都还十分稚嫩,虽已聚集在一起讨论了半日,却并无一人能拿出个好主意来。
于是众人只有面面相觑。
但这时忽然有一人的声音从一干弟子身后说道:“我们应该赶忙下山去找师父、师娘。”
众人回身看时,见说话的竟是需要在山上思过一年的六弟子何斌,都是十分惊奇。
八弟子冯文远出声问道:“六师兄?我们下山倒是可以,可你要如何下山?”
何斌笑着说道:“师父、师娘都不见了,找回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下山?”
冯文远摇了摇头,说道:“我门下弟子,向来以门规为尊,就算师父、师娘不在,师兄也得好好的遵着门规,在山上思过才是。”
何斌点了点头,说道:“门规最大,这不错。”他说完这句,忽然神色一变,恶狠狠说道:“但若回雁门不存在了,还有什么‘门规’最大吗?”
只见何斌一面说一面出手,待他这句话说完,长剑竟已从冯文远胸口处穿过。
要知冯文远年幼,本门武功尚未领悟多少,但何斌却也是二流水平,并不比师弟强上多少。只是冯文远没料到师兄会忽施偷袭,这才被何斌一击得手。
冯文远十分爱笑,说话又得体,本在门中就人缘极佳。众人见何斌忽施毒手杀了冯文远,无不心下骇然,入门没两年的小师弟、小师妹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纷纷哭了出来。和何斌年纪差不多的师兄弟则已纷纷拔出剑来,一面痛骂何斌一面攻了过去。
岂知何斌却不和众师兄弟交手,只是向山门逃去。众人追到山门前,这才各自吸了一口凉气。
山门处竟已是旌旗一片,连漫山的大树都几已被全部“盖住”。
只见一个人手中捧着一张黄诏走到何斌面前,何斌立即接了过来,装模作样的说道:“回雁门助贼为虐,不遵我华罗号令,如今奉陛下圣旨,将回雁门门下弟子一并处死,以儆效尤。”
……
诗曰:
不到洛阳殿,不知何是君。
宫人繁若鹜,刀侍严如军。
长院皆成海,飞檐尽耸云。
广寒仙子过,却挂绣罗裙。
人定亥时,洛阳宫值夜的宫人总算是是松了口气。陛下已在百花宫中就寝,他们终于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休息了。
但内务副总管“小灰子”却并不会休息,他真正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只见“小灰子”在御花园中转身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没人,忽然便跳入了池塘之中。其动作之快,就像是根本没人来过似的。
然后御花园便是一片死寂,过了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的时间,“小灰子”还是没有上来。
难道这池塘中就如同传说中的“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般,里面别有洞天?躲在远处的黑衣人不禁这么想。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灰子”终于出来了,只见他虽已浑身湿透,却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套衣服,就这么一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走了。
黑衣人等“小灰子”走远了,见机不可失,也跃入了池塘之中。
岂知这池塘中除了莲蓬、鱼、泥巴还有水,根本什么都没有。
黑衣人靠着将莲篷秆升出水面呼吸,把池塘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出所谓的“洞天”在哪。
五更的锣声已经响起,天不久就便会亮起,正在四处休息的值夜宫人也会立即聚在宫内。
于是黑衣人只有撤退,除沾得了一身水渍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
刘淳杰虽本不是奢华享乐之人,但如今同妻子与妹子一道上路,自也要住最好的客店——他就算愿意自己吃苦,也绝对不会愿意要步漫芳与步盈芳吃苦。
京城最好的客店叫“洛神楼”,虽不比金陵的“石头城”纸醉金迷,其皇城的贵气、洛神的仙气,却尤有胜之。
但如今刘淳杰却一点贵气、仙气都没有。甚至连街边的乞丐,都比他要干净些。
他的收获比步盈芳要“丰富”得多,步盈芳只是沾了一身水渍,他却还沾了一身水草、一身淤泥、以及……些许茶叶?
若说洛神宓妃是“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那刘淳杰方才就是“埋池乱爬,黑衣尽污”了。
但池塘里自然是不会有茶叶的,刘淳杰就算在池塘里“乱爬”个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沾上茶叶。
那茶叶又从何而来?
原来是从留在客店里的步漫芳处来的。步漫芳本十分担心夫君的安危,正喝了一口茶镇定心神,但她忽然见到夫君满身泥草的打开房门,忍不住便给喷了过去。
……
“这样不行,这样迟早会被人发现的。”刘淳杰终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对着已候在外的妻子及妻妹叹气说道。
他们前天夜里第一次夜探已经发现了几个可疑的“公公”,昨夜和今夜又跟了两夜,却一无所获。
这些人的行为虽然十分古怪,但他们就是弄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看来我们必须直接从他们口中问点什么了。”步盈芳自然更早便换好了衣裳,她这几夜吃的苦并不比刘淳杰少,自然也点头说道。
他们本想先跟在这些人的身后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以避免过早的打草惊蛇,但如今看来,不擒人相问是不行的了。
虽然擒人相问,当然比如今这般跟踪更容易暴露行踪,但若是每天夜里都要这样不明其故的跟踪下去,也终究会露出马脚。
“那我到底该做什么?”步漫芳就不免更加焦急了。她的轻功虽如今也十分不错,毕竟不如二人。她第一次“夜探”,便在各殿高檐上的“飞去来”十分吃力,有一下还教飞檐给挂住罗裙,幸得刘淳杰本就在她身旁相助,才没从殿顶上摔下去。于是之后两夜步盈芳就没有再允许她一同跟去。
但要步漫芳独自在客店里担心郎君和妹妹,无疑又是另一种煎熬。
步盈芳沉吟半晌,说道:“姐姐做好逃离的准备。我和姐夫明日各‘找’个人来问问,倘若暴露了行踪,立即逃出京城。” 雁过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