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番灵杀之战,虽然不是实体相争,仅为神识虚斗而已,却也极为的触目惊心。直到此时,洛寒仍有几分颤颤后怕。
若非那红莲乍现而出,一灭其敌,我恐怕此时早已魂飞魄散了吧?想来这修仙一道,却是如此惊险,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不过,若是未及踏入仙途岂不是更为可怜?想那王林,别说还有的机会争斗一番,怕是至得最终,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世有千千道,唯强可独傲,
道有千千劫,唯圣可独尊。
我在杂事间做厨工时,满山上下,谁人不对我指指点点,呼来唤去?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童子,都敢肆意喝骂,随而拳脚相加,却不正正是因我之弱?
却在那封典之后,见我乍现其能,哪一个不是满脸带笑,唯唯诺诺,谁敢小觑与我?这不正正是惧我之强?
世有尊卑,虚虚妄妄,究其里内,终不过为‘强弱’二字。
强者尊,弱者卑,这便是彻明之理,恒古不变!
无论是甘做庸庸凡人也好,还是争当威威仙人也罢,要想不受人之欺,人之辱,要想得人之重,人之敬,独独唯有一途可行!
那就是——变强!
“强得成,诡自破,威威赫赫任尔来!”这就是那本老狐狸送予他的《诡谋》当中的最后一句话。原来他还颇有不解,这本书整整全篇都在说怎么运用诡计,亦或得识别人的奸诈之谋。而这最后的一句话,却正正颠覆了全本的要义,恰在此时,他倒有些顿然领悟。
变强,这就是决定荣辱安危的根本所在!
洛寒凝凝心神,却是愈加坚定了一颗变强之心!
经方才那一番魂魄厮打,灵斗拼杀之后,洛寒体内的灵气已是消耗极大。可这今日已然行满了十四大周天去,再也无法运转经脉,行气调息。便自坐下身来,把那乾坤袋中剩余的灵草拿将出来,大口的吞食着。
这灵草初初用时,他每日只能吸收三五枝,若是稍得一多,便会自行膨胀,乱乱不得控。就如过饮爆暴食一般,极为的痛楚。可随着他修为的提升,那每日吸收灵草的数量也逐而递增起来。如今,他已是二层中期,那些灵草所能提供的灵力却已是微微之弱,几欲无所增。不过,寥胜于无,眼见正敌当前,却还是多增一分是一分。
洛寒一边吞食着灵草,慢慢的咀嚼着,一边把当下的情形又在脑中过了一遍,暗暗的分析着。
暗那老狐狸所说,这剑楼为龙皮遗阵,施有隔境之法,筑基之上无法进得。那么这孟阳往死里说,最多不过是练气大圆满。
我虽然修为不高,仅仅只有练气二层而已,可我手里却正正握有真宝,若是舍得一拼,尽尽而逃,却也未必死的了。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令人极为不解之处。
那少女正坐门口,不知用了个什么法子把全山之人,尽尽控住,却是想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那孟阳争取时间,以阻人入。
可从她危危而施,极为勉力,连再多一只老鼠都无可奈何来看,倒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法子只能施展一次,不可叠加,必是把全山之人召集一处,以做此法。免得再有人来,得控不住。
那么……
假如,这两人真是个修仙之士,身有秘法的话,又何必做此下策?
即便是我,要想尽尽杀光这千余人,亦或施出一招,威震满山的话,却也不难。他们费尽心机,做出这一番谋划来,却是恰恰说明一个问题,这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威震众人的法子!
照此算来,他们的修为定然不高!
而且从那外间,众众之人身上的积雪来看,孟阳已进楼好些时候了。我此时正在第五层上,堪堪全楼正半,即便是我,也足足能听得极为真切,可为何他反倒是毫无所查?
综起三点来看,这孟阳的修为也高不哪去,我此番上去,只需谨慎就是,倒不见得真有几多危机。
洛寒又经盘算了一番,那心中更为笃定。
直等把袋中灵草棵棵吃尽,那体内灵气又增加了几分去,这才站起身来,一手捏符,一手掐弩,缓缓向楼上行去。
剑楼十层,除去第一层铸有石碑之外,那上边九层却是尽尽如一,毫无二致。
洛寒到了第六层一看,那中间的小石室也打了开来,与之下边并无差别,只是没有了那石桌供牌。正正面对的墙壁之上仍是写着八句极为难懂的诗句,下边提字为“剑之五,长虹贯日”。
虽然暂时凝悟不出,洛寒也是极为欣喜。这一式剑法的神奇之处,他早已饱经验证,而且那老狐狸也曾说过,他得遇了无数剑仙,可像这般神来之式却是未曾见得,想来必是大能遗法,可遇不可求,我今得之,又岂得错去?
于是,洛寒连诵数遍,暗暗铭记与心——其实,这倒是多有谨慎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能过目不忘了。只是这般剑诀很是惜贵,不敢大意罢了。
六层一去,又上三层。
除却那每层的剑诀各不相同之外,倒是毫无差别。
原自来时,那每间石室都关的严严实实,丝缝不透,却也不知这孟阳用了个什么法子,尽尽打了开来,却是毫无痕迹可寻,就似原本如此一般。
可他这是在做什么?如此大费心机,就是单单为了取这剑诀吗?——虽然这也值得,可洛寒总觉得貌似没有这么简单。
通往十层的台阶就在眼前,洛寒却停住了脚,侧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一片寂静,连得半点声音都没有。
又经检查了一番弩箭符宝,洛寒提了一口灵气,缓缓踏上楼来。
剑楼顶层,石室门前。
密密麻麻的摆放着近百面五颜六色的小旗子,每个旗子上都画着一副极为怪异的符号,旗形虽乱,却隐成阵状。
就在那一片旗阵中间,小个子孟阳正正赤膊而坐,浑身上下满满画着条条纹路,或红或白,颇生奇态。他两眼紧闭,左手正正伸进一个铁坛之中,右手间却紧紧的捏着一块玉石。
那捏着玉石的拇指,正正划破了一道口子,滴滴鲜血顺流而出,正正落到那玉石上,腾起阵阵烟气。
旗阵纷杂,烟气缭绕……
就在方才,洛寒还一曾设想过,这顶楼之上的种种景象,却是这一番来,倒是大出意外。
不过,就在这一番诡异之中,洛寒却是一下就注意到了两处特别所在。
第一处就是孟阳手中的玉石,这正是青山掌门之玉。历来与佩剑一般,视为掌门信物,见此如见人,青山上下莫敢不从。
李多欢出行苦善寺之前,把这信物暂时交给了孟阳,让他代掌青山。按此想来,这满山众人多半也是被这玉石召唤至此的。
倒不想,在他手中,却生出这般异态来。
第二处,就是那孟阳身上的纹路。那纹路极为的奇怪,红白相间,错错杂杂,全无半点规律可言,更是令人凝眼一望便生迷乱之感。
不过,这般诡异的纹路,洛寒却是见过。在那铁和尚身上,正正搜出了一个小泥人,那身上的纹路便与孟阳此刻一般无二,只是不晓得,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洛寒正正立在阶口处,与那门前孟阳仅仅只隔三丈多远。
可孟阳犹似不知,只在烟气腾腾间,两唇连动,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东西。随着他唇起唇落,四面八方的旗子上种种诡异的符号,竟如灯火也似一个个的闪亮起来。
随而,自那坛中,却是冒出了一股黑烟,烟气如线,直上身来,一路带起那一处符号,如是狂江卷沙一般,直奔眉心,并且渐渐的凝成了一柄寸长小剑。
剑若白芒,满耀红光。
“血剑诀!开!”
砰!
砰!砰!砰……
随他一声大喝,那周身旗子尽皆爆裂开来,连出一片炸炸之声,随而那眉心小剑疾射而出,直直的打在了石门上。
可那石门,竟如水面倒影一般,现出了层层波浪来,随而……就这般凭空的消失了去。
就在那石门之后,却是高高的立有一尊青石雕像。
那塑像是一个迎风而立的男子,其面容极为的俊秀飘逸。两目若若直似星辰,遥遥的望向远方天际,两手微微侧后,正正抓着一本书卷,仿若读之有思,凝神远眺。其神情,意境刻画的极为逼真,竟如人在;那发丝,衣带,微微若舞,如有风来,平添几分别来之采……
洛寒乍眼一见,却觉得这雕像极为的眼熟。再经一想,却正正是那贺松年所唤出的青山剑神,只是这雕像文文弱弱,满富才情,而那剑神却浑身上下满荡杀气。不过,任是谁来,也定然可说,此这两者必为同人。
噗……
孟阳一剑得出,那身子却是急剧的晃了晃,几经压服不住,生生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来。过了片刻这才恍恍然睁开眼,朝着那雕像望了望,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迹,匆匆跪倒。展出一副极为敬重虔诚的面容道:“先祖在上,不孝子孙罗阳……嗯?你……”
他刚说了一半,这才发觉好似背后有人,回头一望,见是洛寒,立时显出一副又惊又恐的神色道:“你……你要干什么……” 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