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当然明白,听了这话,便微微一笑道:“没用的,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今儿那老货就是为了激怒我,连我和应飞鸿的正常交往她都敢给诬陷到男女私情上去,我若还饶了她,日后在这府里真是不用做人了。既然她一定要挨打,是我动手还是我命人动手,又有什么分别呢?”
秋容见她侃侃而谈,便笑道:“杏花姐不用担心了,我看奶奶分明是胸有成竹。老实说,这几天我就看岳嬷嬷不对劲儿,如今奶奶这一说,我倒明白过来,大概这老货就是要奶奶打她,来败坏奶奶名声呢。”
春雨在一旁道:“那老货虽糊涂刁蛮,从前却也不曾想过用这种苦肉计,今儿这件事,保准就是太太在后面推波助澜,只是我不明白太太的意思,难道就是为了败坏奶奶名声?可奶奶厉害的名声早已在外,她应该知道这种打击对奶奶来说不算什么啊,奶奶又不是大奶奶。”
顾绮罗微微眯了眯眼,轻声道:“就如同春雨说的,我的名声在外面本就不好,太太应该不会还在这方面下功夫。我以前也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指使岳嬷嬷这么做,但刚才杏花的话倒提醒了我,她说岳嬷嬷是爷的乳母……”
不等说完,杏花连忙急着道:“奶奶,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知道爷不会因为这个和奶奶闹别扭,奴婢原本是怕您的名声有损。”
顾绮罗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咱们房中的事,到底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正常来说,任谁的乳母在另一半手中受了气,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你们爷和我再恩爱,可也有些底线,我打了岳嬷嬷,就如同是在打他的脸。太太怕是就打着这个主意,要用这件事来离间我和萧江北呢。”
此语一出,几个丫头都紧张起来,杏花刚刚还表示对萧江北和顾绮罗的感情有信心,这会儿也忧心忡忡了,却听顾绮罗笑道:“你们不用多想,这事儿究竟如何发展,等你们爷回来就知道了。哼!我就不信,萧江北又不是不知道他乳母什么德性,敢对我怎的?更何况我肚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母凭子贵,恃宠而骄,我还没享受过这样的滋味儿呢。”
这样一说,方让几个丫头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心里都有些揪得慌。果然,这事儿不到晌午时分,就传遍了侯府,大部分下人都替顾绮罗担心,觉得这一次她做的实在过火了,那岳嬷嬷再可恨,也不过是个老糊涂,看在她奶了爷的份儿上,怎么也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奶竟然打了那老货,这不就等于是在二爷的脸上抽耳光吗?
这并不是说大家心里同情岳嬷嬷,只是世俗道理如此罢了。自然,也有另一小部分人,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心里其实都乐开了花,只等着看顾绮罗的笑话。这**奶实在是太精明厉害了,眼里揉不下沙子,从她不动声色把掌家之权夺过去后,她们那贪钱偷懒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因此这些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恨死顾绮罗了。只道出了这种事,是个男人就忍不住,更何况是侯爷那样的出色男人?**奶真是怀着身孕昏了头,以为自己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连丈夫的威严都不管,任意踩踏吗?那岳嬷嬷是谁?是二爷的乳母啊。
更有岳嬷嬷本人,在屋里照着镜子,见两颊微微肿起来,虽是火辣辣的疼,她心里却痛快得意得很,暗道爷再宠奶奶,可毕竟是我把他奶大的,他也不能对我挨打不管不顾吧?这一次够奶奶喝一壶的,哼!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这么厉害嚣张了?
正想着,她那小孙女儿就进来了,看见岳嬷嬷脸上的伤,连忙问是怎么回事,知道事情经过后,想了想便正色道:“奶奶这一次要钳制**奶,这点子伤只怕不够……”
不等说完,便被岳嬷嬷啐了一口,听她气呼呼道:“你个女大外向的蹄子,我这脸都肿起来了,你还说不够。那要怎么才能够?你不说心疼,还说这种话,我这么忍辱负重甚至拼着被人打耳光,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赔钱货?”
小孙女儿让她说的难堪,赌气道:“反正我只知道二爷不待见您老人家,您这个乳母在他眼里,未必有**奶一根指头重。如今你要让二爷替你做主,压一压**奶的气焰,这点伤却未必能入二爷的眼,他是什么人?死人堆里闯出来的,什么鲜血淋漓没见过?反正我就说这些,您老人家自己想吧。”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这里岳嬷嬷气得骂了两句,但回过头仔细一想,却又不得不承认小孙女儿说得有道理。因咬了咬牙,伸出手要再给自己几个耳光,想让两颊肿的更高些,若是出几滴血那就更好了。可比量了好几下,都下不去手。于是便命小丫头去前院把自己儿子叫回来,因关上门就让她儿子打她,只把她儿子吓麻了爪,有心拒绝,架不住母亲立逼着,没办法只好又给了这老货两个耳光。
到底是自己亲妈,哪能下狠手?岳嬷嬷照了照镜子,十分不满意,把儿子训斥了一顿,训得她儿子也心头火起,愤愤道:“您老人家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异想天开行出这些事。罢罢罢,既是你叫我打,我便打,但愿您能遂心如意,别白挨了打。”说完运了五分力气打上去,登时把岳嬷嬷打的口鼻都参出血了,只把一个身高五尺的大汉都吓得瘫软在地上。
岳嬷嬷只觉着面前金星直冒,好半晌回过神来,连忙拿过镜子一照,欢喜道:“这下好,这下好,虽然疼得厉害,但不如此,爷又怎么会替我做主?”
话音未落,就听她儿子哭道:“您老人家就作吧。如今我竟把自己母亲打成这样,一定是要遭天打雷劈了,呜呜呜……”
岳嬷嬷放下镜子,没好气道:“起来,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这是我让你打的,你是听命行事,老天爷拿雷劈你作甚?反而你不听我的话,那才叫忤逆,才会招雷劈呢。赶紧起来,回去做你的事,别人问你,你就说听说我挨了打,所以回来看看,跟人说我被打得有多惨,明白吗?”
她儿子心中腹诽,到底不敢反抗母亲,只好喏喏答应着离开,这里岳嬷嬷嘶嘶直吸着冷气,鼻孔和嘴里参出的血也不擦,结果这下可遭老了罪了,那血结了痂,在脸上闷乎乎的十分难受,她不禁暗暗后悔,心道早知如此,该让儿子晚点过来打的,如今还要等一下午爷才能回来,老天啊。
因越想越气,只盼着萧江北早点回来,她好飞跑去告状。如此这般,想着想着就又想到那两个拖自己出来的婆子,不禁冷哼道:“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敢对我冷嘲热讽,哼哼!这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面自语着,又把自己两只胳膊狠狠掐了几块淤青出来,接着又狠心把膝盖往桌子腿上一碰,好悬没把桌子碰散了架,不一会儿,那膝盖也红肿起来了,甚至还擦破了一块皮。岳嬷嬷看着自己够凄惨了,索性饭也不吃,只在屋里干嚎。这却是为了让经过的人听见,以便届时到了萧江北面前,好有人给自己作证,说她在屋里哭得多么凄惨。
如此心急如焚地等待,终于等到了未时末,听儿子回来报信说萧江北回来了,她又照了照镜子,就一瘸一拐出了门,找自己奶大的二爷告状去了。
且说萧江北,一回府里就知道了这事儿,听说顾绮罗把岳嬷嬷给打了,萧二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心爱的大黑马也顾不上,随手交给小桥后,他便阴沉着脸快步往西院而去。
一路上下人们看见侯爷的面色吓人,都是纷纷议论着,这会儿所有人胆子都大起来,都远远跟在萧江北身后,谁都想第一时间获得现场的第一手资料。
府里什么气氛,西院的丫头们自然都知道,除了顾绮罗,就连秋容杏花春雨,心中都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更不用提那些小丫头了。因绿儿此时亲自在院门口守着,忽然看见萧江北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正大步流星往这里来,虽是远远看不清楚面目,却似是也能感受到爷身上那股子愤怒。小丫头当时就吓得有些懵了,连忙扭身飞跑回屋,冲顾绮罗道:“奶奶,不好了,爷杀气腾腾奔着这边过来了。”
“什么杀气腾腾?会不会说话呢?为了一个刁奴,爷还能对奶奶起杀心怎的?”秋容杏花都被绿儿这一嗓子吓了一大跳,又怕她吓到顾绮罗,连忙训斥了两句,却见顾绮罗站起身来,微笑道:“既然你们爷回来了,那咱们出去迎一迎吧。”
“奶奶,不如就在屋里等着吧,您如今这肚子都出来了。” 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