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一年,也就是在1885年,李鸿章本来打算先搞掉胡雪岩,再对付左宗棠,没想到左宗棠一病不起,先翘辫子了,这纯属意外。在朝堂上,一时已经没人再是李鸿章的对手!不只政治对手一个个倒下,这一年,李鸿章人逢喜事精神倍爽!他此前从德国订购的三艘铁甲军舰,终于回来了,由北洋海军的水师提督丁汝昌带队开到了天津港口,这一天,李鸿章足足等了五年!
一听说铁甲巨舰回来了,年过花甲的李鸿章也很兴奋,一大早就起了床,带着李经述、李经方等人坐马车去天津港码头等候。
丁汝昌带回的这三艘战舰,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远洋蒸汽铁甲战舰,其中两艘排水量七千吨级别的,这吨位在当时的亚洲远洋军舰中,绝对排第一名,并且配备305毫米口径的巨炮,适宜远攻;不仅有鱼雷,还顺带送了两艘鱼雷艇,适宜暗攻;舰船上还配备了五管的速射炮,一分钟发六十发炮弹,适宜近战。这三艘铁甲军舰的装备简直酷毙了,适合全天候多层次作战,当时要是直接开去东京港灭小日本,根本就不用开外挂或金手指。李鸿章早就发电报给负责采购军舰的李凤苞,亲自赐名这三艘蒸汽铁甲舰“定远号”、“镇远号”与“济远号”。
那天风和日丽,李鸿章在岸边,望着“定远号”这三艘远洋铁甲战舰乘风破浪,如履平地。
丁汝昌站在旗舰“定远号”的甲板上,桅杆上的黄底五爪青龙旗迎风飘扬,他向下一挥令旗,数百北洋海军将士唱起了嘹亮的军歌:“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李经述听到这整齐嘹亮的军歌,心想原来北洋海军并非历史教科书上说的那样腐败无能,这短短四句二十八字,就是晚清时期的北洋海军将士们传唱的军歌,体现了当时北洋海军开放、包容的外交态度,也反映了北洋海军建军时的气魄和精神。
军歌完毕,“定远”号升起了305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巨炮,一开炮,“轰隆”,“轰隆”,一声声巨响,李鸿章和李经述、李经方看到四五千米外的海域白浪翻滚,激起了一串串巨大的浪花,喜笑颜开。
李经方趁机大拍李鸿章的马屁,道:“父亲大人真是有眼光,有了这样的铁甲巨舰,东到太平洋,南到新加坡,北到海参崴,北洋海军从此可以纵横四海。”
李鸿章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面露喜色,自豪说道:“那是自然,这军舰不仅白天可以作战,到了晚上也可巡航。李凤苞曾电告为父,商船在海上遇到定远舰试验探照灯,照耀海面如同白昼,何等威武,何等雄壮。”
然后,李鸿章转头问一旁陷入沉默的李经述:“痴儿,你看这三艘德国造的巨舰如何?”
在1885年,“定远舰”就相当于航空母舰,中国有了真正的坚船利炮,李经述的内心也兴奋不已。不过定远舰的造价是150万两白银,当时一个普通家庭年生活费只要2两银子时,这显然有点贵。更大的问题在于,水师提督丁汝昌只有陆战经验,即便有了北洋舰队,也难以打败日本海军,他沉默不语,是在思考对策,如何把水师提督丁汝昌给“坑掉”,自己取而代之。
因为李经述知道,真实的丁汝昌并不像历史书上说的那样,是什么民族英雄,相反,他治理北洋水师无能,畏战避战,在自杀前还给日本人写了投降书,对甲午海战的失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北洋水师的未来,必须尽快搞掉丁汝昌!按照李经述的计划,他要从李鸿章手里接管淮军和北洋水师,接管北洋海军学堂,开办北洋陆军学堂,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海风吹在李经述年轻的脸庞,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可以将丁汝昌“坑掉”,于是他面露微笑,自信对李鸿章说:“父亲大人,这定远巨舰,活力、速度都是现今世界一流,确实不同凡响,肯定能让日本国给中国割地赔款!可再上书朝廷,购置几艘这样的巨舰,那北洋海军便可纵横亚洲。”
李鸿章一看这德国货确实不错,加上朝堂上没了左宗棠跟他吵“海防塞防”,没了翁同龢那老头卡着户部的银子,没有李鸿藻和张佩纶等清流大臣唧唧歪歪,他便听从了李经述的建议,火速上书醇亲王,建议朝廷再买两艘铁甲军舰,“新官上任”的醇亲王奕譞一高兴,批准!而且两艘不够,再来四艘!在英国和德国分开买,速到货!
李鸿章为什么上书醇亲王呢?因为这时,大清国军机首席大臣虽然是礼亲王世铎,但实际掌权的,是光绪皇帝的父亲醇亲王。慈禧太后罢黜恭亲王后,曾询问醇亲王奕譞诸王中谁可以担任军机大臣,奕譞便举荐了礼亲王世铎,说:“礼亲王掌管宗人府,接人谦穆,终身无疾言厉色,对内侍尤恭谨”。
这话说白了,就是礼亲王比较“听话”。礼亲王世铎对内侍尤恭谨到什么地步呢?大内总管李莲英向之屈膝行礼,他也小心恭敬,报以满人规格很高的屈膝礼。但礼亲王受起贿来,却是理直气壮,胆量十足,甚至还因不见礼物不办事之故,被人私下里戏称为“非礼不亲”之王,放到今天,那就是高官的大老虎。
慈禧太后用人,贪不贪污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听话”,威胁不到自己的权力,便命世铎当了领班军机大臣,重组军机处,并吩咐礼亲王世铎有“紧要事情”要同醇亲王奕譞商办。
礼亲王世铎的祖上,是清太祖的二儿子代善,很早内佐国政,外统重兵,差一点就当了大清国的皇帝,但一生遭受他的八弟皇太极压抑,好几次差点被干掉,世铎深知皇权都带着血腥,吸取祖上教训,乐意做一个没主见也不敢有主见的亲王。于是,军机处的事务,除了大臣们什么时间可以去上厕所以外,都成了紧要事件,他最喜欢对醇亲王奕譞说的两句话就是:“这事,醇亲王你怎么看?”等醇亲王一发表意见,他又说:“醇亲王,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醇亲王雄心勃勃,能力也不错,和恭亲王不分伯仲,是清朝的****之一,咸丰帝死后,二十一岁的他配合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受到重用,领侍卫内大臣,管理神机营,他的势利也很庞大,时称“神差”,当时他算得上大清国的“四号人物”,仅次于两宫太后与恭亲王。但1875年,三十五的他,正值壮年,干大事的年纪,在政治前途上却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慈禧背着醇亲王选了他的儿子载湉当了皇帝,即光绪皇帝。
儿子当了皇帝,不是大好事吗?为什么醇亲王的政治前途反而毁了?
原来,清朝的皇位继承,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其制度承大明,最开始是“嫡长制”,即在所有皇子中,由皇后所生的皇长子继承,皇太极就是一例。到了康熙年间,康熙大帝身体好,和妃子干事也很积极,皇子众多,太子数度废立,九龙争位,兄弟相残,最后四阿哥胤禛登位,也就是雍正皇帝,他觉得“立贤制”比较好,不然像他一样文武双全的皇子当不了皇帝就可惜了。于是清朝的皇位在“嫡长制”的基础上增设“立贤制”:即在诸皇子中,由皇帝选贤者,留遗诏在正大光明匾后。而不管是“立长”还是“立贤”,按照大清的祖制,亲王的儿子以外藩入继大统,也就是当皇帝后,父亲必须回避,做一个贤(闲)王。
1875年,同治皇帝病危,当时热门皇位继承人有三个。同治皇帝没有子女,就不存在立长或立贤的纠结,按父死子继的正统原则,奕、载、溥辈排下去,入继大统的应该是“溥”字辈。最正统的继位人选,是道光皇帝长子奕纬的长孙溥伦,一帮清流大臣和宗室鼎力支持,手握重兵的左宗棠也被拉拢。
溥伦当时还是在吃奶的婴儿,朝中很多大臣也料定两宫太后会支持溥伦,因为这样两宫太后仍可长时间垂帘听政,但奇怪的是,慈禧和慈安太后并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让大臣们提出皇位的人选。于是朝中有传言说,两宫太后在等怀胎的阿鲁特氏皇后产子,更有流言说,恭亲王将要自己当皇帝。恭亲王奕訢听到他想当皇帝的谣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联合醇亲王奕譞提名了他的二儿子载滢,兄终弟即也符合大清皇位的继承规则。载滢此时十四岁,早就过继给了他的叔叔,也就是恭亲王八弟、钟郡王奕詥。而光绪皇帝此时是大冷门,慈禧太后却突击提拔荣禄兼任步军统领,也就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职务相当于现在的京城卫戍区司令员,牢牢控制了京城。慈禧还做通了慈安太后的思想工作,加上直隶总督李鸿章表态支持她,心里有了底气,在皇位继承人的选定上专横独断,同治皇帝一驾崩,慈禧太后马上召集各王公大臣宣布:“文宗(咸丰帝)无次子,今遭此变,若承嗣年长者,实不愿;需幼者乃可教育。现在一语即定,永无更移。我二人同一心,汝等敬听。”
“敬听”是客气的说法,意思是“你们听着”:把醇亲王奕譞的儿子载湉,过继给咸丰皇帝,再继承皇帝位。醇亲王奕譞在大殿上听到这消息,都惊呆了,我儿子继承皇位这么大的事情,两宫太后竟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于是在大殿上嚎啕大哭,哭得昏了过去,可见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清史稿。奕譞传》中是这么说的:“忽蒙懿旨下降,择定嗣皇帝,仓猝昏迷,罔知所措。”
恭亲王也措手不及,慈禧太后这事也没跟他商量,他只得点头同意,毕竟,将成为闲王的是醇亲王奕譞,而不是他。
可怜的载湉,也就是光绪皇帝,小家伙时年四岁,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套上龙袍,一路哭喊着要“妈妈”,还是被太监用轿子从醇亲王府上抬进了宫中。
1875年,正月二十日,载湉登基,年号光绪。醇亲王奕譞立即上奏两宫太后,请辞一切本兼各职,说:“臣侍奉同治皇帝已经有十三年了,如今龙御归天。臣仰瞻他的遗容,真是五内崩裂啊。忽然承蒙皇太后的懿旨下降,选择载湉为嗣皇帝,时间仓猝让臣非常迷惘,不知所措。犯了年轻时旧有的肝疾,不断地积累变成了大病。惟有哀恳辞退官职,请允许臣告老,为天地容一个只留爵位的人,为道光皇帝留一个无才昏庸的儿子。”
两宫太后召集王公大臣集议,按程序罢免三十五岁的醇亲王一切实际职任,只留了亲王头衔,然后派他到河北昌瑞给同治皇帝修陵去了,同治皇帝的陵墓历时三年零一个月完成,耗银四百多万两,可见当时大清国还是相当有钱的,国富民穷而已。
1885年,醇亲王重新掌权,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新官上任三把火”,醇亲王想大干一场,在政治上做出点成绩来,以弥补自己失去的“十年”,而中法一战,醇亲王看到了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对大清国来说很重要,所以李鸿章虽只提出再买两艘巨舰,醇亲王却一下子批了四艘蒸汽铁甲巨舰,他和李鸿章的想法不谋而合,想极力打造一支世界一流的北洋舰队! 穿越18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