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凌文佑最清楚,鱼寒成天表现出来的无所事事其实是在创造机会,是在给很可能怀着某种特殊意图而选择北上的魏王等人留出布局的机会,以便能够让那些足以威胁到他们未来发展甚至是生存的隐患提前主动暴露出来。所以在自家那混蛋兄弟偷奸耍滑的时候,这个让人觉得都快钻进钱眼里的财迷才会在无法通过传统手段打探消息的时候越俎代庖帮着干了不少的破事,并将自己的所有发现事无巨细地都告诉给了鱼寒。
很是有些混蛋且极为无耻的方式,而在持续了两天的密谈过程当中,凌文佑也没少针对这些隐患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可让人感到有些诧异的是,随着鱼寒那个秀外慧中最近一直在忙活另外一件大事的漂亮老婆加入,他们居然给想出了一个与众不同甚至是显得有些荒诞离奇的决定来整合内部各种势力并意图将所有的危险化解于无形。
“贤侄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又瞒着吾等干了什么缺德事发了一笔横财,而心存愧疚居然会想到了要大摆筵席?”除了初来乍到之时的那一次颇具规模却显得极为寒酸的接风宴,包括洪适在内所有陪着魏王一起北上的人就再也没能在鱼寒这里蹭到过一顿饭,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混蛋有多么吝啬。所以这位最近一直在忙着搭建各级正规衙门得罪了不少人的老祸害才会在看到如此丰盛的菜肴之后,忍不住出言调侃。
“啥叫又干了缺德事啊?莫非俺在您老眼中就是那么的不堪,就不能偶尔请大伙来吃顿好的改善改善生活顺道表示一下谢意?”很是有些怀疑眼前这位是否就是传说中那位曾经在绍兴十二年中得博学鸿词科的洪适,但对于这种在士绅眼里绝对算得上是离经叛道的相处方式很是满意,鱼寒当然也就不介意跟那个已经被公认的老祸害胡扯一番以便化解掉厅内显得有些拘谨的气氛。
“就贤侄你?还能有不做缺德事的时候么?”打心眼里认可鱼寒等人那种毫无做作的节俭方式,并且也认为只有养成了这种类似于大宋官家却又有别于大宋朝臣的习惯,自己殚精竭虑所谋划的那些政策才会得到更有效施行。但不过管是听到的那些传闻还是自己的亲身经历,都让洪适特别清楚,就眼前这小混蛋那是绝不可能轻易就让人占了便宜的,摆出这么丰盛的酒席肯定是在准备给他们这些赴宴者挖一个大坑。“说吧,到底有何事要老朽等人为之效力?”
“瞧您老这话给说的,咱是那种人么?说了是表达谢意,那就肯定是……”阴谋肯定是有的,毕竟是身边被埋下了那么多的隐患,肯定需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就算不能彻底化解也必须尽可能地拖延爆发时间。但现在众人都还心存芥蒂,相互之间也还缺乏足够的信任,鱼寒还打算通过这种吃吃喝喝的传统方式营造出一种良好的气氛。
“这么说来,贤侄你这就是闲的了?”其实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鱼寒的意图,洪适却并不打算让这小混蛋有称心如意的机会,至少这个老祸害觉得在酒桌上讨论正事会破坏掉牟平官场中已经开始形成的良好习惯甚至会危及到未来的发展。“可老朽等人却是事务繁忙!要不这样,就让诸位同僚看看有什么合胃口的,先给自己端回衙门里去。如此即可领了你这份心意,又不至于延误处理衙门那些堆积如山的事务,更省了我在此浪费时间回去之后得点灯熬夜?”
这老祸害,他就不能装一次傻充一次愣?还把饭菜端回衙门去吃,真把俺这里当成开饭馆送外卖了?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洪适此举是在彻底割除陋习,鱼寒却很清楚包括魏王在内的那些新进北上之人早已唯这老祸害得到马首是瞻,若是洪适真干出了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破事,那些人也确实可能依葫芦画瓢。“您老就别戏弄俺了!俺说,俺说还不行么?俺请诸位前来,就两件事,而且关乎到咱未来的发展……”
“既是商议正事,贤侄还不赶紧命人将这酒席撤了?须知此虽非朝堂,然事关重大又岂可如此儿戏?”自从这一次在临安会面并一同北上之后,洪适就没有再这样板着个面孔和鱼寒说话,但这个时候他却表现出了不容拒绝的坚持。
“见微知著,洪相公移风易俗之决心足令朱某自愧不如!”或许是因为有着相同的迂腐之处,朱熹最先领会到了洪适的良苦用心,先是非常诚恳地表示了敬佩之意,这才接着转向鱼寒呵斥道:“汝这竖子不学无术,却妄言欲割除陋习,殊不知其中之艰险矣!”
好不容易才忍着心痛决定要请客吃饭,却不想拍马屁一下子拍到了马腿之上,很是有些郁闷却又着实那俩榆木脑袋的坚持而折服。鱼寒甚至觉得若是能够将这种迂腐得不近人情的方式给彻底贯彻并延续下去,将来就算是想不获得更大发展都不太可能。一想到这里,赶紧整了整衣冠,大礼参拜道:“公生明廉生威,二位先生今日之教诲,小子定当铭记在心!”
“汝能有此领悟,亦不枉老朽等人为汝出谋献策矣!”压根就没想到这小混蛋又是盗用的他人之言,洪适深感欣慰地点了点头,却一直等到所有酒菜被撤了下去,这才恢复了常态继续追问道:“说吧,叫吾等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承蒙洪相公与各位高士不弃,愿抛弃江南之繁华来这贫瘠的五州之地为民谋福,小子虽是无德无才却受众家兄弟抬举添为本地之首,故而先在此对诸位之义举道声谢!”或许是因为刚才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番训斥,鱼寒倒也不敢继续拖拖拉拉地说一大堆废话,而是赶紧转入正题道:“小子无能难于军政之要务有所建树,却又实在不忍诸位因这五州之杂务奔波忙碌而至行消影瘦,故欲举荐一贤才居中协调各府之力,却不知洪相公与诸位意下如何?”
“此议甚可!却不知贤侄心中何人能担此重任?”以洪适等人的才干而言,想要萧规曹随治理好这区区五州之地,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但他们现在做的却是要打破传统,改变大宋朝廷存在百年的陋习,这其中的工作量也是随之大为增加,而更严重的是受到这个时代交通和通讯手段的限制,他们还必须在新政令的上传下达之间浪费掉不少时间和精力。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在当中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办事效率自然也是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对鱼寒的新建议表示出了一定的认可,但这人选的问题也着实让洪适感到了为难。要知道这听起来虽然也就是个负责在各衙门之间跑腿的差使,却也并非是谁都能够胜任。毕竟受到了现实条件的制约,这个人所需要负责的就不仅仅是通报政令那么简单,否则那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是在浪费有限的资源。
一个需要起到承上启下作用的职务,委派之人需要具备一定的威望否则无法保证新政令得到及时有效的执行。而以此同时这个人所具备的能力就算比不上洪适那也绝对不能差得太多,必须能够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做出相对正确的应急处理决定,所以真要说起来这个人可实在是有些不太好选。纵观整个牟平官场,具有这种才华的也确实没有几个,而能够放下手头事务投入到新工作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听闻魏王殿下兼判宁国府之时劝课艺植兴修水利更有停租办学之壮举,却不知可否愿再为这北地民众之福祉而担此重任?”在场的几乎没人将鱼寒列为考虑人选,因为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小混蛋其实就只擅长俩字,胡闹!若真把这么重要的差使交给了他,那就基本上别指望在政务方面不会出现问题。但随着这小混蛋的离座而拜,厅内之人还是基本上都被吓得有些瞠目结舌。
请魏王出面担此重任?这小混蛋莫非是癔症又一次发作了?他难道就不知道魏王加入牟平官场之后会意味着一道枷锁的产生吗,还是说他再一次选择了改弦更张打算重拾当年的决定?既是有些欣慰也是有些失落,被糊弄得背弃了自己某些原有观点的朱熹顿觉迷茫,实在猜不透鱼寒此举到底有何用意。好在手足无措的顾盼之间,他猛然发现自己那个得意编外女弟子和那个经常欺师灭祖的混蛋门生居然是泰然处之。或许这又是一次新的冒险,是打算借此彻底消除了魏王等人所可能产生的隐患?
“为民请命,乃赵恺当仁不让之责,然鱼兄就不担心……”或许是因为换了一个环境的原因,老实的赵恺虽然在前些时候为了打消鱼寒的顾虑而选择了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但在突然砸向自己的大馅饼面前他也采取了直言不讳的应对之策。
“担心?俺为啥要担心?殿下既有此大才能为北地民众谋福,在下自当盛情相邀!至于其它的么,到时候再说呗!”魏王是最大的隐患所在,想要让这老实孩子学着完颜允恭回去跟自家老爹互掐那肯定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但想让他在残酷的现实当中认识到大宋朝廷所出现的严重且无法解决的问题,进而在某种程度上接受鱼寒等人现在的举动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与其让他闭门静思长吁短叹,还不如给他机会去亲眼见识到北地在不受朝廷约束的情况下所能爆发出来的巨大潜力,或许就是化解这个危机的最好办法。 赝品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