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个人冒充贡院的守护士兵将莲生接走。
这条街到贡院,骑马的话需要半个时辰,马车会慢一些,但是日中时候也一定会到。
车子从客栈走,中间呢?会去哪里?
郁世钊从客栈一步步往前走,边走边看周围的情况,心里想着早上莲生是怎么离开的,会被带到哪里?王恒和芳生跟在他身后,芳生不知道郁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想张嘴问,被王恒拦住,俩人只能不声不响跟着他。
从客栈出来,走上一会是个十字路口。
郁世钊站在路口,望着往来的人,陷入沉思:马车是在这里拐弯的吗?如果继续往前,再走一会就是贡院了,是光明正大的路过贡院,一直往前走?莲生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问题,那么她可能是中了招,被迷晕了?有组织有预谋也有准备,这不是一般的寻仇。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王恒见他站在那眉头紧皱,急忙问道。
“能有什么发现,人已经被带走有两个多时辰了。”郁世钊叹口气:“我只是觉得不是顾家的人动手,不知道是谁?她才来西安府,除了顾廉永不可能再得罪什么人。”
“会不会是陈家?”
“不可能,陈家书香世家,在本地有人脉,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特别是现在陈家长孙的功名被夺,这是朝廷对请流派的一个警告,陈家也好,顾家也好,都不可能在这风口浪尖惹事。”
芳生听到这里:“我们才来到省城,再也没有别的仇人,难道难道…和那案子有关?除此以外,我真想不到姐姐还能得罪谁。”
就在这时,前方的酒楼上忽然撒下纸片一样的东西,纷纷扬扬。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上去,有人踩到,一看原来是纸钱,气得往地上吐吐沫:“呸呸呸,真晦气。”郁世钊见那纸钱上似乎印着什么字,捡来一个,只见上面写着顾莲生三个字,还有一个血红的云朵图样。郁世钊气恼的将纸钱抓在手里,狠狠地揉着。芳生捡起纸钱,心都乱了,那上面的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拉着郁世钊袖子问:“大人,一定会救出我姐吧,大人,一定会吧?”“我会尽最大努力。”
就在众人都抬头看漫天纸钱的功夫,哗啦啦,一大把铜钱撒下来,掉在地上,脆生生的,满地骨碌。刚才还在咒骂的人马上蹲下身去捡,一时间路上都是人,大人喊小孩叫,铜钱跟着满地打滚,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郁世钊耳朵一动,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酒楼的三楼,只见一支箭忽然从酒楼上射过来,来势凌厉,直奔芳生,芳生抓着郁世钊的袖子,吓得张大嘴巴,一动也不敢动,郁世钊手疾眼快,箭到眼前忽地手用两根手指夹住,王恒喊道“人在那边!”
顺着王恒的手看过去,酒楼上一个黑影一闪,郁世钊将箭扔在地上,随口嘱咐王恒:“看看是否有毒。”说话间大步往前跑,可是前方都是满地捡钱的人,闹闹哄哄,郁世钊脚尖一点,直直地飞上那间酒楼,射箭的人已经消失无踪,郁世钊狠狠地一掌拍在三楼栏杆上,栏杆晃了晃。
王恒因为要照顾芳生,不敢起身就追,带着芳生走到这酒楼下,郁世钊直接从三楼跳下,轻轻站稳。王恒将箭递过去,只见上面刻着一行字“暗香浮动月黄昏。”翎羽下方是一朵血红的云彩。
暗香,果然是和贡院案有关!
“怎么样?那箭怎么会射向芳生?”
“不是射向芳生,是冲我来的。”郁世钊将箭递给他:“暗香所属组织的人做的,估计下一步是要求我们交出暗香换人了。”
这时就见几个士兵气喘吁吁跑来:“大人,大人,秦王府长史求见。”
“长史?他来做什么?”
“说是事关顾副使。”
王恒和郁世钊对视一眼,各自震惊,这些人竟然也惊动了秦王府,他们要做什么?
芳生刚才差点被箭射到,此刻还惊魂未定:“我姐姐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和我们一起去贡院。”
郁世钊抓住他:“你在客栈我不放心,马上收拾东西和我们走。”
秦王府长史正等候在贡院中,见王恒和郁世钊进来,急忙放下茶碗拜见两位大人。
“吴长史,有什么事情还请明说,我们这边也出了点状况。”
“今天王府内收到一张拜贴指明是给顾副使,下官当时觉得奇怪,顾副使行事低调,平时又不在王府内,怎么会有人送拜贴到这里,结果下官拿到拜贴却发现是这样。”吴长史将拜贴交给王恒。王恒刚要看,郁世钊伸手一把夺过,打开帖子,只见上面写着:“拿暗香来换一命抵一命。”鲜红的大字张牙舞爪。郁世钊低头闻了闻:“是血,是血字。”。
“下官想到这暗香是贡院案的凶手,因此匆匆前来,得知二人大人已经出去,下官担心顾副使那边有危险,实在是不敢在等,只好命人去找两位大人。”
“顾副使被人绑架了。”
王恒斟酌再三决定还是说出这件事:“绑架她的人想要交换贡院案的凶手。”
“啊?真是这样?大人决定如何解决此事?”
“若是由他交换,置国家法度于何处。”郁世钊抢先说道。那长史跟着叹道:“只是这顾副使毕竟是殿下封赏的,刚立下功,如今这样,殿下那里下官也不好交差啊。”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一个小小的王府副使如何能左右国家律法?若顾副使为此殒身,那也是为国尽忠,我自会禀告圣上求封赏。此事便就这样,长史可如实回禀秦王殿下。”
芳生站在一边不声不响,听到这里气到极点,他没想到郁世钊这般无情无义,指着郁世钊喊道:“你!你怎么这样,我姐姐多次帮你查案,现在她有了危险你就说出这种话!”
“小小一个新举人也想对本官置喙?王大人,这贡院不是你说的算吗?还不把这人押下去。”王恒发现郁世钊对自己眨下眼,于是喊了一声:“顾芳生对上官多有不敬,押下去!”
芳生还想在说什么,已经被俩士兵上前一把拖走,可怜的芳生一路上不停诅咒郁世钊,俩士兵拖着他关进一间房内。过了一会,房门打开,郁世钊摇着扇子走进来:“我耳根子这个烧,你骂我可骂了小半个时辰了吧。”
“哼!要打要罚随便你,我不和你这等小人说话。”
“一切都是权宜之计,芳生,目前你能相信的人只有我和王恒,刚才我是特意将那番话说给秦王府,你觉得秦王府会为一个临时委派的副使交换人犯吗?”。芳生想了想,低下头说:“大人,我错怪你了。”
“这红色云朵是江湖上一个很大的杀手组织出云楼的标志,莲生只是一个小女吏,绑架她的目的不过是在向我挑战,大人我就接受他们的挑战。”郁世钊的话彷佛从牙缝中挤出来:“只要他们伤害莲生一根汗毛,我就要他们从江湖上彻底消失。”
第二天,全国的锦衣卫都收到了来自指挥使的命令:清查出云楼。
出云楼是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据说风评不错,只管杀人不问缘由,杀人手段还极为高超,银货两讫后雇主不必担心太多。一天之内,出云楼在全国的多处据点都被锦衣卫封查,出云楼主听着来自各地的报道,频频点头:“这郁世钊还有点手段,我们自诩保密,看来在锦衣卫的眼中,只要是活人就没有秘密。”
“郁世钊对那秦王府的长史说不会顾忌顾莲生的性命,秦王那边应该是不会插手这件事了。”
“看来这郁世钊还真和传闻中的一样,多情又无情,我以为他真的看上这小女吏,也许不过是一时新鲜。”
“大人,那我们下步如何。”
“各据点的人马先撤,他想封查就给他封查,暗香我是一定要救出来,死了暗香一个会乱了我出云楼的规矩。”那出云楼主忽然伸手叫那下属近前来:“秦王府那边的那位如夫人知道此事吗?总要叫她知道了才好,这枕边风看着轻微,吹的久了总能吹动点什么。”
出云楼主进来时,莲生正在吃饭,见他进来装作没看见,头都不抬。
“看来你在这里还是很习惯嘛。”
“还好啊有吃有喝,伙食不错,谢谢楼主。”
出云楼主见她吃的开心,捂着鼻子坐在一边,嫌弃地问:“这吃饭的架势,跟饿死鬼似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郁世钊怎么看上你的?”
“我说过啦,我们是互相利用,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刀子,刀子长什么样吃饭什么样,他没兴趣知道。”
“既然没兴趣,怎么可能为一把刀子,在全国清查我出云楼。”
“呵呵,楼主。若是他真担心我的安慰,怎么会大张旗鼓的去查你们,不怕你一生气把我咔嚓了?”
莲生横起筷子抹了一下脖子。
“也许只是疑兵之计呢?”
“那你就怀疑吧,贡院案的负责是王恒和郁世钊,我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刀,敢问楼主,你的人收钱杀人,被杀的人是要恨你们还是恨那背后买-凶之人?这关系你都没捋顺,把我关在这啊,只能浪费你们的粮食。”
“仔细看你长得不算倾国倾城,还凑合能看上去,身材嘛,虽然干巴巴的也还能忍受。”出云楼主极为恶劣地上下打量莲生:“如果郁世钊不用暗香交换你,不如留在我这里做个暖床丫头如何?”
莲生闻言,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开心地问:“你说的是真的?楼主这相貌生的真好,能侍奉在你身边真是太好了。只是你可以接受女人了吗?“说着她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出云楼主急忙迅速捡起筷子夹住她的手:”你想做什么?“
“想和楼主联络下感情啊,楼主不是说要收我做那……那暖床的丫头。”
“你竟然敢直接要摸男子的脸?”出云楼主培养的杀手,有很多女子是以色事人来杀人的,但那都是一种训练方式,他真是第一次见普通人家的姑娘这般大胆的。竟然要伸手摸男子的脸!
“反正那个郁大人是不会顾及我的生死的,早晚都是楼主的人,早一会晚一会有什么区别,况且楼主生的这般俊美,真是、真是我见犹怜。”
出云楼主强忍着满胳膊的鸡皮疙瘩:“能抱着死人头微笑的女子,果然是与众不同。既然这样,我就随你意愿吧。”
他微笑着上前,试图去抓莲生的胳膊,莲生被他吓一跳,急忙后退一步:“你做什么。”
“良宵苦短啊。”
“啊啊啊,走开走开!”见他的手已经摸上自己的衣服,莲生吓得忍不住伸手胡乱拍打。
“哈哈哈哈!”出云楼主哈哈大笑:“刚才不是要摸我的脸吗?怎地来真的就怕了。来嘛,我先帮你脱下衣服?”
出云楼主说着就要撕开莲生的领子,莲生吓得忽地转到桌子一头,举起油灯:“你敢乱来,我就烧了这里大家一起完蛋。”
出云楼主笑得站都站不住,扶着桌子指着莲生道:“也不过是银样镴枪头,这般就害怕了?小姑娘,我劝你不要试探一个男子的耐力,男女通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莲生彻底被镇住。
男女通吃,多么霸气的宣言。
她望着出云楼主喃喃自语般:“莫非你的目标不是我而是郁世钊?” 古代女吏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