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儿。”简莹鄙夷地睨着他,“要不我住酒楼,让黄掌柜住到采蓝院去?”
周漱听她当着黄尊的面就说这话,脸上隐隐涨红,“娘子,莫要乱开玩笑。”
黄尊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她那话的意思,便有些忍俊不禁。
心说二少爷当初为了拒婚表明自己好男风,如今屡屡被二少夫人拿这事堵嘴发难,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么瞧着,二少爷要想俘获这位的芳心,只怕还有得磨。
心思一转的工夫,就又听简莹说道:“你光看见我动腿儿动嘴皮子,没看见我动脑子,当然不知道我说那一段话死了多少脑细胞,得吃多少补品才能补回来。
你不能因为看不见我脑子运作就忽略我的劳动成果,不给我算工钱,你这是歧视脑力劳动者。”
周漱哭笑不得,“娘子,这酒楼本就是我们王府名下的产业,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还有领的月钱里头,就有这酒楼赚的一份银子,你又何苦左手倒右手地折腾?”
简莹翻了个白眼,“你说的左手是别人的,攥着再多银子也不归我指派。右手里攥着的才是我自个儿的,有了银子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不想把别人左手里的银子倒腾到自己的右手,那才是傻子呢!”
周漱看了看装作很忙没听见的黄尊,压低了声音道:“娘子,你是贤妇呢,怎能这般市侩?”
简莹听出他的意思的是提醒她在黄尊面前收敛一些,不由“嗤”了一声,“我那贤妇的美名都是他帮着赚来的,我在他面前装贤惠有意思?
再者,谁说贤妇就不能爱钱了?没钱我怎么帮你打理后院,怎么帮你养小妾,养别人的儿……”
“娘子。”周漱听着话头不对,及时地打断了她,“切莫胡说。”
简莹斜了他一眼,她就不信他没告诉黄尊苏秀莲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以表忠诚,这会儿遮遮掩掩的做给谁看?
黄尊听他们夫妻两个争论完了,便微笑地道:“我每年能从这酒楼分得两成红利,若二少夫人的法子有用,我便分出一成作为酬谢,如何?”
简莹还没开口,周漱就皱了眉头,“这怎么可以?你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不碍的。”黄尊抬手止住他的话茬,“若没有二少夫人出谋划策,这酒楼免不了关张大吉。若能起死回生,便是额外赚得的,分一些给二少夫人又何尝不可?”
“跟人家学学。”简莹拿手肘碰了碰周漱,“这才叫明白人。”
周漱脸色不虞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黄尊看了看天色,对二人笑道:“就快午时了,二少爷和二少夫人不如留在酒楼用饭。我亲自下厨,炒几个好菜,我们边吃边聊。
二少夫人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我还想再讨教一二。”
“好啊。”简莹一口应承下来。
采蓝院的厨娘手艺不错,可天天吃也有腻歪的时候。有机会换换口味,当然不能错过。她听说黄尊的厨艺相当不错,早就想一饱口福了。
周漱听她答应了,便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黄尊将两人请到楼上,挑了一间最宽敞视野最好的雅间,请他们落了座,自去厨房做菜。
简莹不爱喝茶,叫伙计给她备了一壶白开水,从碟子里摸了一块点心,慢慢啃着,打发时间。
周漱将龙井、晓笳几人打发出去,便责备起简莹来,“娘子,你今天委实有些过分了。
黄尊家中有一个多病的老母,还有两个读书的弟弟,一个待嫁的妹妹,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只要王府不倒,就不会缺了你吃穿,你何苦要分走他一成红利?”
“那要是倒了呢?”简莹口齿不清地反问。
周漱一噎,旋即有些恼火,“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女人都养不活,还需她亲自筹谋打算?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在盘算着别的出路?”
简莹听他语气不善,一惊之下,被点心渣子呛到了,捶着胸口连声地咳嗽起来。
周漱说完那话就后悔了,见状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快,喝口水压一压。”
简莹喝了水,又咳嗽了一阵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用帕子去咳出的眼泪,还有嘴边的水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话不能好好说?差点儿被你害去世了。”
周漱有些讪然,“你没事吧?”
“有事。”简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珠炮一样地轰过去,“首先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你娶回来装点门面的摆设。
哥哥,弟弟,小妾,别人的媳妇儿子,你要养活的人多了。我不亲自筹谋打算,难不成等着你照顾完一圈,想起我来,从指头缝里漏出点儿吃的给我,想不起来,我就眼巴巴地等着,把自己饿死?
王府现在是你爹的,将来是你哥的,还轮不到我把那儿当成自己的家。
你也一样,你以为你是王府的二少爷,就能一辈子住在里头混吃等死了?醒醒吧,你爹活着还行,等你爹没了,你哥我就不说了,就你嫂子那德行,会容我们住在王府里白吃白喝?
没银子,你拖家带口到大街上要饭去啊?”
见她发作起来,周漱的火气却莫名地熄灭了,“娘子,要饭还不至于,我也有提早打算……”
简莹不理会这话,“其次你要搞清楚,是黄尊自己答应分我一成红利的,不是我逼他的。而且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酒楼起死回生之后。
你为了那一成还不知道有没有的红利,把我当成强盗,还说我过分?
我原本就没指望你真爱假妻平等对待,可你这心也偏地太厉害了,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周漱哑口无言,心说可不是嘛,酒楼能不能救活还另说,他为了那点子还没到手的东西指责她,着实有些小题大做了。
说来说去,症结还在于她认定他喜欢男人,觉得自己将来没什么依靠,这才拼命捞银子。
想着也是时候跟她说实话了,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直视着她眼睛,正色地道:“娘子,其实我并不好男风!”
—— 第一贤妇